未尽的语言语言淹没在这深吻里。
他无法形容胸腔里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感情有多么激烈澎湃,热烈又滚烫。
她爱他。
那是世上最动听的言语,让人疯狂,让人甘心沉沦。
心脏和血管在一瞬间急剧收缩,仿佛注射过的肾上激素流入四肢百骸。
风夹着大雪飘落在他们的头发、衣襟。
可他们谁也没有停止这个狂风骤雨般的吻。
汹涌的欲望无从宣泄,只有用力地亲吻,仿佛那样失控便能把彼此糅为一体,将爱意融合进彼此的血脉里。
等程意意从欲望中稍微清醒,找回些许神智,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着顾西泽回到了他的公寓。
她曾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公寓,从玄关到客厅,从沙发、书架到每一个摆件,熟悉得让她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她怔愣着转身,去看身后的顾西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世界便在这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接着那个长吻,唇舌滑入他的口中,探索唇齿间每一寸角落,用尽力气汲取她熟悉的气息,不同于刚才的热烈,而是温柔到极致的缠・绵,仿佛那爱意便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将她放平在沙发,覆下身来。
突如其来的重力让她感受到彼此紧密贴合的身体。
他们曾经熟悉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如同熟悉自己那样。
漫长的分别里,他们都曾忍受身心的煎熬,那样的煎熬渐渐成了一种期盼和希望,在重逢彼此尽情触碰的那一刻全数释放,心灵的无限满足,便也造就了生理前所未有的快感。
这一刻,他们离得近极了,鼻尖相抵,唇齿相依。
彼此熟悉的味道恍若这世界上最美的催・情・剂。
他含着她的耳垂。
温热酥麻的快感让她一瞬间绷紧了脚趾。
“西泽……”
“我在。”
久违的痛楚让她扬起脖颈,指甲不自禁深深陷入了他的背脊。
他伏在她的身上,用最轻柔的动作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
“我爱你。”
漫长的欢愉中,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又微微嘶哑,一字一句告诉她。
他虔诚地亲吻了她的眼睛,仿佛那是世上最神圣的仪式。
……
下了一整天的雪,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停下来。
顾西泽起身去给她做饭。
室内开了暖气,程意意赤着脚,拖着酸软沉重的身体,从床上下来。
卧室铺着北欧简约风格的蓝白灰三色几何地毯。
程意意脚下一时不稳,踉跄了几步才扶住墙面。
打开衣帽间,她本意是想找件衣服裹着到客厅去拿回自己丢在那里的衣物。
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程意意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衣帽间里,她五年前的那些衣裙外套,依旧紧紧挨在一起,占满了一半以上的空间。
程意意爱漂亮,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漂亮的衣裙。
走的时候她惊慌失措,连宿舍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更别提放顾西泽这儿的。
她甚至想过,她的这些东西他也许早就打包扔了出去。
然而现在,她却看见,当年留在宿舍的那些衣裙一并被井井有条安置在他的更衣间里。
在原地愣神很久,程意意才动了动,找了从前的衣服穿上。
她上大学的时候老是觉得自己应该更瘦一些,然而这些年她真的瘦下来,穿上从前的衣服,对着更衣镜左照又照,却始终觉得宽松得不如从前好看。
程意意在大衣口袋里找到一根皮筋,将自己的长发扎在脑后,走出卧室。
将忘情时扔在客厅地毯上的衣物一一收起来放好,她悄悄走进厨房,抱住了橱柜前做菜的顾西泽的后腰。
“快好了,饿了吗?”他柔声问她。
“恩。”程意意把头埋在他的背脊上。
“我上午就没来得及吃饭。”
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的衬衫袖口挽至手肘,关了火,利落将锅里滚烫的骨汤倒进煮好的面条里,放进烫好的菜心、香菇和鸡蛋。
“今天吃长寿面。”
程意意不喜欢吃面条,所以他尽量把长寿面做得好看些。
他将面条端到餐桌上,帮她拉好了位子。
“你不问我为什么没来得及吃早饭吗?”程意意偏头。
“哦,为什么?”顾西泽摆好筷子,顺着她的话发问。
程意意坐到长寿面前,拿着筷子夹起一根,等它变冷,“我去参加了《天生我才》的挑战赛。”
“录了四个多小时的节目,所以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怎么突然想到参加这个?”
程意意本要把面条夹进嘴里,闻言,动作顿了顿,偏头笑起来。
“要是旁人说分手的这些年,我交过男朋友,你会介意吗?”
顾西泽最了解她不过,闻言,心中便立刻意会。
她在影射宋安安。
就像从前念书时候,他被人拦住表白,尽管当时他便拒绝了那个女生,可程意意不知怎地还是从旁人耳朵里听到了。
那女生的面容他早已没了印象,只记得她当时在崇文似乎小有名气,之前曾主持过几次文娱晚会。
后来,便没有后来了。
因为那个女生每次一参加主持人的选拔,程意意必然也会参加。
她努力想要做到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做不成的。
她不找人麻烦,只在旁人最值得骄傲的领域超越她们。
顾西泽不知怎地,突然想要笑起来。
那种心灵上饱食的满足如同随着血液缓慢流入了四肢,让人重新有了力气。
第24章 24
康山监狱在帝都远郊,每周只有星期天犯人们才能接受亲属的探访, 临近年关, 程意意更是好不容易才拿到了探视权利。
因为是平日里没有人抵达的远郊, 又下着大雪, 顾西泽便直接开车送她过来了。
监狱外是几颗枯败的老树, 连一片叶子也无, 光秃的枝丫有几处堆着积雪, 张牙舞爪朝天伸展着, 显出几分颓然的气息来。
“要我陪你进去吗?”顾西泽停车偏头问她。
程意意摇头, “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带了几本书和冬日里御寒的衣物, 推开了车门。
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外袭来。
自离开帝都起, 程意意时隔多年终于又一次踏上这个地方。
父亲初入狱时,她在上初三。法律上, 程渊和她并非亲属, 程意意又是未成年, 没有人帮她,每次都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得到会面机会。
后来次数多了, 程渊便不愿意见她了。
大概觉得,程意意总想办法跑来见他耽误学业, 二来,若是她的人生里没有他这样的父亲,应该会顺遂得多。
程意意离开帝都前,也是接连几次申请会面被拒。谁也没想到,再有机会见面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倪茜从来凉薄自私,只有在程渊来的时候会一改平日里对程意意的漠视,对她嘘寒问暖。
倪茜长得好,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能一直跟在程渊身边,归根结底是因为肚皮争气,生出了程意意这张长期饭票。
对世人来说,父亲不是一个好官,不是一个好丈夫,最后被判处无期徒刑,他确实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然而,对程意意来说,程渊的父爱是她从亲人那里唯一得到过的东西。
回想年少时候想把程渊救出来做过的种种徒劳努力,程意意也觉得可笑幼稚到了极点,但她却能够理解那时候的自己。因为即使程渊有罪,却是那时候她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
程意意经过了好几道登记,探访的东西也被收走检查,统一存放,最后才被狱警领着进了会见室。
会面的房间隔着玻璃,程意意等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门才开了。
整整五年,除了书信里有过的两张照片,这是程意意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
他的五官沉静,头发被剃得极短,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满头的白碴。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有两侧鬓角染上点点斑白。
隔着玻璃,他深深看了程意意几秒钟,在眼眶湿润之前及时地移开眼睛,不让她看见,又过了许久,才隔着电话艰难吐出几个字来。
“长大了,意意。”
入狱时只长到他胸膛那般的女儿,如今已经快要和他一样高了,而他却已经老态龙钟,弯腰驼背。
“我带来了你想看的书,还有羽绒服,”程意意努力翘起嘴角,试图改变气氛,“吃的不让我从外面带,就只能在里面的商店随便买了些……”
“不用这样麻烦的,意意。”程渊摇摇头,“我现在不大需要这些了,里面都有。”
他的眼睛早已经看不清书本上的小字,年纪大了,味觉听觉也都退化,早已没了口腹之欲。只是书信中不忍驳了女儿的好意。
他问及她的学业和工作,一一叮嘱了几句,又提起了程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