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顿时心中有数。
干肆一直好端端的在外生活着,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沈亦正要说话之时,身后传来了声响。
黄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白色的裙子上还有一丝血迹,显然是方才沾染上的,她的眼中满是希冀的光芒,“苏大师,请留步。”
苏容停下脚步,转过身,明知故问道,“夫人还有什么要事吗?”
黄蓥连忙开口回答,“小肆已经想通了,求苏大师仔细再帮小肆看看病。”
苏容瞧着对方有些狼狈的脸,心中有些不忍,干肆造的孽,其实受到最大煎熬的应当是他的亲人,她略微偏过头,不愿意直视对方的眼眸。
“早在当初,干肆身中蛊毒之时,我还能够帮他解蛊毒,可如今那苗女在他身体里下了三种蛊毒,饶是我也没办法轻易解开。”
“强行解蛊,会对干肆的身体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源头。”
“抱歉,夫人。”
说完话后,苏容挽着沈亦直接离开。
黄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方才的期盼早已消失不见。
苏大师所说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般让她回不过神,眼泪簌簌而下,好半天也迈不开脚步回房间,黄蓥心口突突的疼。
想到自己的儿子的模样,显然撑不了多久,黄蓥只觉得绝望之情蔓延周身。
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最后黄蓥缓慢地走回房间,瞧见公公和儿子同时投过来的眼神,她胸口又传来钝痛,眼前一片漆黑,“苏大师说,小肆中了三种蛊毒,她无能为力。”
干乾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可联想到苏容最后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泛白,显然对方知道了什么,所以苏容根本就不愿意出手。
干肆的脸顿时就垮了下去。
房间内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好半天黄蓥才开口道,“明天我亲自去找谷书航谈谈。”
无论如何,小肆的命一定要保下来。
干乾的面色黑如锅底,“尽快去找,没有我的准许,他离不开京市。”
黄蓥口中的谷书航,此刻他正和柯苗在清吧。
谷书航的面前摆了一杯酒,明明正值男人的大好年华,可他的脸上满是沧桑之色,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然后递到身旁的柯苗面前,“柯苗,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么感谢你。”
“从我父母去世过后一年内,我想了无数的办法都没有用,干家财大势大,根本是我惹不起的,如果没有你,我父母这辈子都要含恨九泉了。”
柯苗身着吊带短裙,身上并无过多的饰物,只带着一副超大的耳环,她的五官非常立体,漂亮的像是一个混血儿。
她接过谷书航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对于他的感谢,并未说些什么,只淡淡地提了一句,“干肆五日内必死。”
谷书航听到这话,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直接让招待给他再把酒装满,他又灌了一杯酒进肚。
“你尽快离开这里吧,干肆死了,干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不要再让我连累你。”
“从干肆那里得来的股权等已经全部被我变卖,资金全在你的银行账户中,这些钱应该足够你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
柯苗和谷书航认识的比较意外,柯苗听到这句话后,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你认为我一个苗女会缺钱吗?行了,咱俩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走,当然一起走。”
“正大光明的走,很容易被查出目的地,所以我已经拜托我的朋友带我们一起出海,咱们资金多,到时直接去黑市里重新办个身份证。”
谷书航陡然抬起头看向柯苗,心中又酸又胀,并没有自以为是的拒绝对方的好意,郑重道,“好,在走之前,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情。”
柯苗听到这话后,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漂亮的迷人,“好,不管你要做什么,等会儿咱们一起去。”
谷书航要去的地方正是墓园。
他想在临走之前最后祭拜一下父母。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夕阳已经下山,暮色渐沉。
谷书航已经不知道来了这里多少次,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父母的墓碑。
此刻他身边除了站着一个柯苗外,两手空空。
谷书航瞧着冰冷的墓碑,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爸、妈,这回我终于有脸来看你们了,当年害你们枉死的真凶我已经让他得到了报应,希望爸妈不会怪我做这些事情。”
“虽然你们一直教导我,做人要光明正大,可是儿子心里太苦,更没办法让二老的死亡真相公之于众,只能够用这样子的法子出出气。”
“你们放心,等离开了这里,我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好好的,不让你们操任何的心,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你们的孩子。”
“看,这就是你们给我买的礼物。”
谷书航一边流泪一边抬手,把手上的手表在墓碑前面使劲的晃了晃。
柯苗看到这一幕,眼中觉得酸得很。
谷书航手上的手表就是当年谷书航的父母给他送的生日礼物,两年前发生车祸,这块手表却被留了下来。
谷书航说完这些话后,他再度磕了几个头,额头红彤彤的。
然后他站起身,也不管晦气不晦气,直接抱住冰凉的墓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低声啜泣。
他的口中喃喃低语,讲的正是他如何和柯苗一步步接近干肆的事情。
其实说到底,没有柯苗,他根本报不了仇。
把事情的原因后果讲清楚后,谷书航才站起身,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腿脚发麻,险些摔倒,缓和了一会儿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墓碑。
他才转身和柯苗离开。
谷书航要彻底离开京市,重头开始。
第166章 166
柯苗虽然对谷书航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们一定能够顺利离开。
可她的心中到底是没有底的, 毕竟他们和干家并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物。
没有接触过,只会不知者无畏;一旦接触过, 就知道这些人上人手中握着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柯苗面上佯装镇定, 神色自若地带着谷书航向计划好的路线退走, 但她的心中已暗自决定,若是发生了意外,到时候一定要护住谷书航。
临到上船时, 谷书航若有所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偏头看向柯苗,“此刻我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听你的,若是下了蛊毒后先行离开,咱们就不必担心这些。”
是他贪心, 想要亲眼见一见干肆的下场。
柯苗再度翻了一个白眼,“我想干乾一早就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只是因为他孙子的病情而投鼠忌器,刚好让你钻了个空子, 和你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半分的关系。”
谷书航哂笑,心中的仓皇失措不知不觉散去, 他看着身旁的女人, 心中涌出一抹奇异的感觉。
“走吧,你帮了我这么久,也是时候我该保护你了,但凡出现任何事, 我会等在你的前头。”
柯苗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走吧。”
虽然两个人做好了心理准备,脑海中更是脑补了许多。
譬如干乾亲自前来抓人、干乾搜船、干乾……可想象的画面完全没有发生。
直到到了目的地后,他们两个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旋即又释然,脑补太多也是一种病。
谷书航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离开京市后,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会一辈子活在仇恨中,他要把自己变得更好,这样子才有颜面去见九泉下的爹娘。
此时此刻,干乾却是处于暴怒之中,因为他突然间失去了谷书航的消息。
对方分明一直在他的掌控中,却突然间像人间蒸发般。
若是平日里干乾一定不会如此焦急,可是关他孙子的生死,由不得他不上火。
虽然说孙子冥顽不灵,甚至他还扬言要脱离爷孙关系,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么可能说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呢。
但即便干乾多加了一倍人去寻找,几乎把京市翻过天来,也没有找到谷书航的踪迹,眼瞧着孙子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儿媳妇天天哭的梨花带雨。
干乾彻底承受不住。
他亲自上门拜访苏容。
此刻苏容正和沈亦在小公寓中,他们早上亲自去超市购买了一些果蔬原材,饶有兴致地动手烫火锅吃。
汤底是沈亦亲自调的,闻着有些辣味,但又有些香。
苏容在旁边的案板上切菜,灶台上已经搁置着不少的小碗,碗里放着处理好的火锅食材。
苏容把手中的白菜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还没等她继续处理下一个食材,门口的铃声突然响了。
旋即一声接着一声不停歇。
苏容连忙摘下围裙,对着沈亦交代了一句,“师兄,我先出去看看。”
沈亦仍在不停地搅拌着锅底,往里头撒调料,听到这句话后,他点了点头,“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喊我。”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门外是谁。
苏容走出厨房打开门,瞧见干乾愁容满面的脸庞,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了一下,旋即开口道,“干爷爷,你怎么来了?”
干乾因为孙子的事情,所以心急火燎的,他见到苏容后,二话不说,直接开口求情,“苏容,小肆已经被送往了医院,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如果再得不到救治,恐怕他熬不过今晚。”
“干爷爷知道你本事大,小肆的病情你肯定能够救治,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痛苦,求求你大发慈悲,网开一面。”
纵然如干乾的身份,不过他已经眼角含泪,显然这个孙子在他心中占了重要的地位,含着水光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容,他口中继续说话。
“苏容,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可以来给你解释一下,两年前,干肆因为心气不顺,就直接开车上路,一不小心和一辆轿车相撞。”
“对方坐在副驾的没有系安全带,一个疲劳驾驶,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才当场死亡,我知道我包庇干肆是我的错,可对方也有过错,而且他们也已经死了,干肆还年轻,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坐牢,他的大好前程就毁了。”
“我给了对方家庭足够的赔偿金,他们的父母都已经接受,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苏容,你能理解我吗?”
苏容瞧着干乾的脸庞,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干乾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在面对他的孙子时,却完完全全变成了纵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凭什么以为自己的孙子做了错事,花点钱就可以平息风波?
她根本不理解。
苏容深呼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开口道,“对方是否系安全带、是否疲劳驾驶我无从考证,但干爷爷,干肆在限速40的街道上用150码的速度开车,这是否是他的错?”
不愿意与对方多解释,苏容继续开口道,“干肆的病情,除非那苗女亲自出面,否则无可救药,三种蛊毒,我根本就解不了。”
干肆死心塌地爱上柯苗,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也有蛊毒的作用在。
如果今天干乾老老实实的告诉她真相,并且承诺会把干肆所做的一切公布在众人面前。
那苏容还有可能动恻隐之心救治干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