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了。”晚自习,何岁岁说,“不愧是我方哥,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出手教训。”
“我靠。”方砚唯把凳子向右转了半圈,半个人趴在路执的书桌上,“真不是我打的。”
他瞥见路执的手搭在书桌的抽屉上,警惕地问:“你不会要扣我校纪分吧?”
路执:“。”
“方砚唯。”陈老师从走廊上过来,敲了敲玻璃窗,“你打李舟了?”
“想打,没来得及。”方砚唯实话实说。
陈老师:“……”
话粗理不粗。
方砚唯晚自习前都待在活动室里练琴,有不在场证明。
“那谁打你的啊?”陈老师痛心地拍了拍李舟的肩膀,“大声说出来,老师给你主持公道。”
方砚唯扒拉着路执的书桌,侧头看过去,李舟眼泪汪汪的,看起来还有点可怜。
他勾着嘴角冲李舟笑了笑,李舟看着他和路执这桌,面上露出惊恐神色。
吓一吓,就要哭了?
就这点破胆子,还想跟他约架。
“同学。”路执的声音自他耳畔传来,“谁打的你?说出来,学生会也会给你主持公道。”
他语调平和,既不同情也不袖手旁观,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方砚唯莫名有点说不出原因的不爽。
“没有。”老半天了,李舟才挤出来一句话,“没谁,我自己摔的,跟方砚唯没关系。”
方砚唯:“……?”
这是哪个孤勇者出的手,连善后都齐活了。
“你得罪的人有点多啊。”他冲李舟说。
陈老师一通兴师问罪没找到始作俑者,只好暂时作罢。
李舟畏惧地看了眼方砚唯,跟方砚唯身后的路执,低着头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砚唯看得啧啧称奇。
“这题选错了。”路执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你的脑干没有弄懂题干。”
方砚唯把试卷抽出来,转了回去。
路执没动,仍看着少年浅棕色的柔软头发。
恰逢前排的李舟回头,刚好同他的目光遇在一起,李舟惶恐地低下头去。
“他好怕你。”前排的何岁岁找方砚唯讲小话。
“怕就对了。”方砚唯逮着机会,又给了李舟一记眼刀子。
像是借了他人威风的狐狸,招摇过市。
路执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腹上有一道很小的挫伤。
被校服拉链划伤的。
很久没动手,那种瞬间爆发时力量上的碾压感,还停留在他的指间。
这是,那个人在基因上给他的,暴戾的一面。
明明已经决定过,不会再打架了。
现在的生活平静单调,已经很少有会让他动怒的时刻。
但当时,李舟恶意的诋毁语句,还是让他的眼尾轻轻地跳了一下。
眼前出现的是穿着他衬衣的方砚唯,很烦很吵,但眼睛很漂亮。
这算什么?
他给自己施加的规矩和条框,抵不过一双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狡黠眼睛吗。
路执轻轻地皱了下眉,似有些困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
应班主任老师的要求,方砚唯把借来的琵琶带回了家练习。
晚间路执在看书,身后的琵琶就叮叮当当断断续续地响。
“执哥。”方砚唯的指尖勾了勾琴弦,“你想打游戏吗?”
林与宋喊他玩,但他们今晚缺个人,五黑开不起来。
“不想。”路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意料之中。
“学霸。”方砚唯说,“现在都放学好久了,一些同龄人该有的基础娱乐,你都没有的吗?”
“没。”
那完蛋。
这书呆子估计连游戏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能给五黑凑个数了。
“太自律了你,满脑子只有校规。”方砚唯也不玩了,他抱着琴,乱七八糟地弹,什么音乐都有。
路执听到了几首常规的民乐,还有一些老歌。
还有段有些熟悉的曲调,他想了好久,才隐约记起来歌词——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方砚唯坐在露台的椅子上,月光洒下来,琴弦生着微光,四起的风吹着露台边的白色纱帘,吻上细白脖颈。
还真挺像个能蛊惑人心的妖物。
下一秒,方妖物把窗帘拍到了一边:“草特么,糊老子嘴里了。”
路执:“……”
-
高二(1)班这学期的课表,把体育课放在了周三上午的最后一节。
方砚唯对这种安排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体育老师安排了大家自由活动,男生们都聚集在篮球场边。
方砚唯跟何岁岁他们在打篮球。
少年们披着校服,奔跑在篮球场上。
方砚唯站在场中,从何岁岁那里接了球,扬手一抬,就是个漂亮的三分球。
场内一阵欢呼。
看台上,有其他班的几个女生聚过来,指着方砚唯,小声地讨论着,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谢谢。”方砚唯从一个女生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他正要拧开,余光瞥见看台处,路执端正坐着,正在跟隔壁班的学委说话。
“考试是拿分,不是炫技,没必要追求太花哨的解法……”路执话说到一半,一件校服扔到了他的脑袋上。
路执:“。”
“学霸,帮我拿着。”方砚唯说。
路执把校服整齐地叠好,放在了膝盖上。
他这样看着像个被胁迫的不情不愿的好学生,方砚唯乐了半天。
“方哥。”又打了几个来回的球,何岁岁说,“要不要提前走?”
距离中午放学还有二十分钟,校门还没有打开。
“可以?”方砚唯问。
“当然,附近开了个火锅店就,涮火锅,咱们组男生都去。”何岁岁说,“我们翻墙走,西门那边的墙特别好跳,一翻就过去了。”
“好。”方砚唯说。
他脚刚迈出去,记起来自己的校服还在路执那里。
“咱们组男生都去?不带路执?”他停下脚步。
“额……”何岁岁说,“虽然我也很想邀请路神,但我真的想象不出来路神跟我们一起吃火锅的样子,而且,翻墙哎,这可是违反校规的事情。”
“你先等等。”方砚唯说。
他又坐到了路执身边。
“路神。”他伸手在路执眼前挥了挥,“吃午饭吗?”
“没有到下课时间。”路执敛着目光。
“老师都说了让我们自由活动了。”他说,“自由活动,不算上课。”
“以下课铃算。”路执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方砚唯抢过自己的校服,随手披在肩膀上,半是请求半是威胁地说,“校草,方哥想跟你吃个饭,给个面子?”
路执站在学校西门旁的一面墙边,面若冰霜。
“没逃过课吗?”方砚唯说,“别怕,我翻墙贼溜,会帮你的。”
“方哥,你确定他等会儿不会扣我们的分吗?”一位同学战战兢兢地说。
方砚唯不确定。
“你们先过去,我得带着他。”他挥挥手。
“行。”何岁岁手脚并用,灵活但有失优雅地蹿上了墙,“这西门小铁门常年不开,这儿很少有人来。”
这一片他们经常来,熟练度满分。
短短几分钟后,就只剩下方砚唯和路执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