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如同溺水之人,只有抓住萧楚这个熟悉的人,才能挽留熟悉的感觉。
萧楚亦消散。
酆都判官扑了个空。
倒计时归零。
整个实验室倏然收缩,变成个光点,再是一闪,亦是消失不见。
……
沈约缓缓的睁开眼睛,神色微有奇怪。
他置身在一条长街上,远方人来人往,艳阳高悬。
这里不是沙漠,也不是永劫城,更不是迷宫,反倒像是个繁华的都城。看人流的规模,所着的服饰,这里仍旧是宋代。
他如何突然来到此间?
沈约一时间想不明白。
在和诗盈置换了位置后,他随即失去了和诗盈的联系,赵佶、杨幺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他处于无尽的迷宫内、面对杀不死的僵尸,更可怕的是,还有个毁灭倒计时的期限。
期限到,空间覆灭,所有在空间内的人都会随空间消散。
伸手止住了杨幺的问话,沈约随即入定,镜观迷宫。
他记得和萧楚有个关键的对话!
――真有实验体找到了超体变异的问题所在,如何活得下来?
――琴丝说如果有那种时候,实验体自然能离开!
这是琴丝设置的迷宫,留有一线生机,只要找到那线生机,他才能救活所有的人。
生机何在?
他曾顺着王双全的意识通道出来,说明生机和意志有关。
什么意志会触发生机?
倒计时无声无息,死亡阴影笼罩着所有人,却似唯独忘记了沈约。
沈约亦忘记了死亡。
他生平无数次在死亡的关口游走,可自幼被师父贯注了生死之念,对死亡看的淡然。
不畏生、亦不惧死。
不是不谈死就不怕死,而是敢于面对死,才真正了解生的意义所在。
他瞬间镜观遍历迷宫,甚至过了沙漠、中原,遍布整个宇宙时,一人突然立在他的面前。
是完颜希尹。
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完颜希尹,不是那个白骨隐现的僵尸。
“沈先生,我有问题请教。”完颜希尹眉头紧锁。
“请讲。”沈约平静回应。
完颜希尹蓦地化作僵尸嘶吼。
沈约不为所动,只是带着怜悯的看着完颜希尹。
在沈约的注目下,僵尸缓缓又化作完颜希尹的模样。
沈约的目光中,有种让人宁静的力量。
“我记得先生教诲,般若波罗蜜多,速去彼岸,可始终无法摆脱僵尸之身。”完颜希尹苦恼道。
沈约轻声道,“一念萌生于触受,化作六识迷在五蕴中。僵尸本空,完颜希尹亦空!”
“那我何在?”完颜希尹不由再问。
沈约沉声道,“无我无相,方是本性!”
完颜希尹目光微亮,喃喃道:“一念萌,六识迷。无我无相,方是本性……无相无我,才是本性。”
他数语急念,沈约并不催促,等到最后,完颜希尹目光倏然清澈,“原来身躯之迷,无非一念之迷。多谢先生。”
言罢,完颜希尹散去。
迷宫中,那本是化作僵尸的完颜希尹倒下。
倒入尘埃中。
时空似凝。
赵佶、李斌都是一颗心沉冷,觉得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保护伞,沈约却是捕捉到一点光芒。
光芒从完颜希尹身上升腾。
那并非肉眼可见,若非沈约极为敏锐的感应,也绝对发现不了这点光华,光华瞬间扩散,照遍迷宫,连到实验室,甚至让诗盈也有反应。
光芒普照。
下一刻的功夫,沈约置身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中。
杨幺、赵佶等人均是不见,沈约孤零零的一个人,想的仍是萧楚说的话――琴丝说如果有那种时候,实验体自然能离开!
完颜希尹死了。
不死的僵尸,居然死了?
在完颜希尹死亡那一刻,琴丝暗藏的钥匙打开了迷宫,放众人出来?
这是哪里?
如今是什么时间?
沈约想到这两个比较现实的问题,然后就听到一男人说,“娘子,这因缘石如此奇妙,可让人梦到三生三世,可说是吾之至宝。”
男人微有幽叹之意。
有女人柔声道,“官人,你担忧什么?”
那男人似是为难道,“蔡京要我夫妇进京,带着这块石头,我只怕他会另起贪图之心。”
沈约微有扬眉,伸手入怀,发现怀中因缘石已然不知去向。
第1560节 预言早了
都说种瓜得瓜,种瓜也不见得得瓜,说不定会颗粒无收。
瓜熟蒂落,缘起成果。
沈约听到那男女的对话,脑海中瞬间闪过两个名字――赵明诚、李清照?
多年以前,因缘石不就是落在这两人的手上,记录在《金石录》中。
转头望去,沈约见到有对夫妻正向他的方向走来。
那丈夫举止倜傥,自带成熟男人的魅力,女子清秀淡雅,虽然岁月多少在她的容颜留下了暗影,可却无碍她清澈眸子的光辉。
沈约当道而立,没有避让。
那丈夫略有错愕,轻拉了身边的女子一下,主动避让过道。
夫妇和沈约正要擦肩的时候,那女子停下了脚步,“这位先生可有话要说?”她聪慧过人,一眼看到沈约对她夫妇很是留意的样子。
沈约微有沉吟,“这位官家可是姓赵?”
那丈夫微有诧异,随即拱手道:“不才正是赵明诚,可是蔡相让阁下来寻我夫妇吗?”
蔡相?
蔡京?
蔡京不是早死了吗?
沈约虽有惊奇,可感觉自己似乎奇特的穿到了蔡京还是宰相的时候。
琴丝留出的破解通道为何让他到了这个年代?
“我不认识什么蔡相。”沈约直言道。
赵明诚微有失望,随即奇道,“那阁下认得赵某?”
沈约沉吟片刻,“听过官家的大名。素未见过。”
赵明诚暗自嘀咕,他任官期满,因朝廷调令,入京等候差遣,对京城,他更像是远离多年的游子,如今连微名都说不上,听沈约所言很是客气,暗想这人莫非是寻关系、寻些帮助吗?
伸手隔怀摸了下钱袋,感觉囊中羞涩,赵明诚略显为难之意。
他虽然曾经为官,可自诩清廉,多余钱财多用于收集金石一事上,着实不算富裕。
沈约将这细微的动作都看到眼中,猜到赵明诚所想,微笑道,“在下不是想要盘缠,只是想请教几件事情。”
赵明诚微松一口气,“不知道先生要问何事?”
沈约沉吟道,“官家既然是赵明诚,那这位夫人,想必是易安居士了?”
那女子在沈约询问赵明诚的时候,并不插话,倒是给了丈夫充足的面子,听沈约提及她,眸露讶异,“我正是易安,阁下可是到过青州?”
女子正是李清照。
她和丈夫多年前就居住青州,那时候称呼自己的居处为归来堂,自号易安居士,在青州,易安居士这个名字倒是让人颇为熟悉,却不想多年后到了京城,居然会有人一口道出。
沈约摇摇头。
赵明诚微笑道,“想必娘子才名远播,这位先生只是识得娘子罢了。”虽是笑,但未免有些萧索之意。
沈约看出赵明诚的不自在,暗想这夫妻的衣饰只能算是整洁却算不上华贵,方才怕人借钱,赵明诚又有窘迫之意,想必是如今混的并不如后世眼中那么风光。
一个丈夫挣不到钱,才气又不如妻子,落寞倒是难免。
想到这里,沈约轻声道,“在下对诗词是一窍不通,只是方才听到因缘石就在赵官家的手上,不知道能否借我一观?”
年代蓦地错乱,沈约倒是不慌不忙,只要当下无碍,那修为就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