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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不许出声

  舒窈面上怐怐愗愗,心跳阵阵。

  李行另一只手握住她垂下一缕发,放在手心温柔摩挲,他叫了她一声:“窈窈?”

  他在等她回答:“为何不说话?”

  不松就不松,也没什么大不了,舒窈鼓足勇气张嘴,谁料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脑袋发昏,一开口就泄了气:“我…”

  “我……我想回家。”

  手心发丝滑落,李行一时沉默。

  舒窈脸色涨红,她都讲了什么啊…可话已出口,再改已无用,她闷闷不语,当了半辈子大小姐,怎么会知晓修补。

  李行安静看她许久,并未强求,他很平静地点头,只是眼底瞧不见光,灰濛濛一片,像昨日未放晴的天:“我送大小姐回去。”

  称呼退回原点,还是一句“大小姐”,不似从前讥讽,亦不像昨日戏谑。

  他松开她的手,舒窈下意识一握,空空荡荡。

  李行站起,正欲转身,只听底下一声急匆匆:“等等!”

  李行顿足低眸,今日为陪她跳一支舞特地打的领带被一只小手抓住,握在手心,不肯松开。

  狭长双目一转:“大小姐?”

  舒窈盯着他:“我没让你走。”

  他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大小姐是后悔了吗?”

  后悔?她毫不犹豫一句:“怎么可能!”

  一句话就令李行不言不语,唇线紧绷,默不作声看着她攥着他领带的手,以眼神询问:为何不放?

  既不后悔,何不放手?

  舒窈心底烦闷,干脆用手指使力拽过领带,然而她细胳膊细腿,一点力道而已,就如蚍蜉撼树,怎能拽动李行?可谁让她是舒窈,就是这轻飘飘几分力,就足以令他俯身低头。

  她踮起脚,行动快过脑子,指尖从他的胸膛向上攀去,一股香风袅袅,在他惊愕之间,两片薄唇被一抹鲜红含在口中。

  不足叁秒,又缓缓退开,李行怔愣,一时痴傻,未缓过神。

  舒窈捂住滚烫的脸,一下背过脸去,甚至忘却松手,五指依旧紧紧抓住领带,揉出层层皱褶。

  李行用手摸一下唇,温热柔软的触感犹在,他如梦惊醒:“窈——”

  “闭嘴!”舒窈脸红到冒烟儿,她不肯回头:“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许说!”

  真可爱。

  一声很轻地笑从身后传来,清清朗朗,浑然风声里,她离他极近,近到舒窈能感受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动。

  “你也别笑。”舒窈手心汗涔涔搅在一起,心跳如擂鼓,可恶的李行,怎么能说什么做什么都那么撩人……不对!是怎么无论如何都那么烦人,真是讨厌死了:“不许出声!”

  李行盯住她鲜红欲滴的耳垂,顺着她捏住他领带的手往回一拉,滚烫的呼吸压在耳畔,他很听话地未开口,未出声,拂开柔顺如绸的发丝,轻轻吻她的后颈,唇舌吮吸,沿着脖颈往前。

  舒窈心乱如麻,手指一松,放开领带。

  下一秒,李行吻住她的下颌,四目相对时,舒窈不敢睁眼,她睫毛打颤,像蝴蝶振翅,他顺势亲了下她的眼睛,扑籁的睫羽划过唇瓣,他慢慢在她额心印上一吻,又俯身弯腰,将脑袋枕在她肩上,轻轻问:“能再亲我一下吗?”

  舒窈脸色绯红,一下睁开眼瞪住李行,他…他怎么还敢得寸进尺啊!

  “BB(宝宝),亲亲我?”

  舒窈想往后退,李行用手扶住她的脑袋,直勾勾地望着她,不给她一丝逃避的机会:“就一下,好不好?”

  好烦好烦!舒窈见退无可退,干脆豁出去,扬首落下一吻,是晚风吹过朝来雨,转瞬即逝。

  她懒懒抬眼,落一句:“这下好了吧——”

  好?

  “宝贝真天真。”

  既然她主动了,他怎么可能放过她,李行目光幽深。

  “什么意——唔唔…”舒窈双目大睁。

  她话音未落,李行便深深吻来,两片唇覆住她开开合合的唇瓣,趁着她说话不察之际,他的舌轻而易举闯入她唇齿之间。

  李行勾住她的舌重重吮吸,直将她舌尖被吻至发麻亦不松口,在他来势汹涌,难以遏制的吻里,舒窈不知不觉浑身发软,双手紧紧抓住他的领带,迫使他将头压得更低,吻得更深。

  长长久久的缠绵一吻结束后,舒窈脸红心跳,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好似还未回神,心底被搅得一团乱,眼睛乱飘,手脚踌躇,也不知往哪看,又往哪放。

  而罪魁祸首却是一脸满足,气定神闲,狗皮膏药似得抱住她不放,甩也甩不开,见她怒气冲冲看来,还不忘对她微微一笑。

  什么叫一拳打到棉花上?真是烦死了!

  李行低头看了下表,说等一会带着她下楼,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暧昧,舒窈盯着脚尖没话找话,忽然想起什么,问:“留你阿妈一人…没事吗?”

  李行还未答,门忽然被敲响,他前去开门,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入内,见着舒窈时面露惊讶,随即又绽出慈爱一笑:“好靓的女仔,她是…”

  “她是……”李行顿了一下,似乎也很难寻找出形容词来形容他与舒窈的关系。

  他与她到底算什么?

  舒窈率先开口:“我是舒窈。”

  “舒小姐好,叫我胡婶就行,我是来照顾李姐的。”

  李姐,想必是在说李行阿妈。

  李行很快告诉她,胡婶原是与阿妈一同摆摊养家糊口之人,平日对他很是照顾,后头得知阿妈出事,也主动前去探望阿妈,一来二去更是熟谂,李行而今也不差钱,便聘请她在他繁忙之余,帮助照顾阿妈,与刘姨一早一晚轮班。

  舒窈记得他方才说过,他初初为暴牙陈做事时,是为了赚够去疗养院的费用,可以而今身份地位,为何要蜗居在这暗不见天日的九龙城寨里头,她忍不住问他:“你为何不让阿姨住疗养院?”

  李行顿了一会,才说:“阿妈时好时坏,有一回阿妈清醒过来,当时我在龙叔底下做事,不在她身边,她未见到我,忧心忡忡,自己跑了出去,回到了九龙城寨,此后,无论说什么,怎么也不肯走……”

  舒窈回想起他阿妈曾说,今日是1895年,她的记忆停在过去,停在他生日那天。

  “我记得那天我找到阿妈时,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绻缩在门口,念念有词…”

  那时李行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凑得很近,才朦朦胧胧听见。

  “阿妈她说——”

  她说:“今天是阿行生日,他给我讲过他同学要来,我得回去,我要回去,阿行…阿行在等我。”

  她忘记了她如何受伤,却始终记得那天是李行生日。

  注:

  怐怐愗愗:貌呆无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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