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来者皆是李世子的旧识。
周镜水还提着她的猎牙盾,与侯玉同乘一骑,战马在李丹青的身前停住,周镜水翻身下马,巨盾落地,她英姿飒爽的朝着李丹青一拜:“大风院弟子周镜水见过院长!”
身后有数百位与她手中盾牌制式几乎如此一则的少男少女也在这时朝着李丹青拜倒:“大风院弟子见过院长!”
李丹青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但还是有些困惑的看向周镜水问道:“这些是?”
如今的周镜水已经没了当初在大风院初遇时那般怯懦的模样,她的脸上有些许风霜,似乎是经历不少过往的洗礼。
她看向李丹青言道:“这些事大风院新入门的弟子中,拜入我门下的弟子,算起来他们应该称呼院长一声师祖。”
“咳咳咳。”李丹青闻言顿时一阵咳嗽,这年少称祖的事情,李世子还有些应付不来。
“还是就叫院长吧。”他这般说道,旋即又看向那群弟子,只见这些弟子,年纪从十五六岁到三十上下不一而足,但眉宇间神情坚毅,周身的气势十足,一看就不是寻常散兵游勇可以比拟之人,其中大多数人的修为还尚且在星罗境左右。
从应水郡离开,也才一年多的光景,他们竟能培育出这样一群弟子,更何况还是在没有圣山支持的情况下,这样的成果已经可以用可怕二字形容了……
李丹青正在心底这样感叹着,马背上的侯玉也在这时一跃而下,惊呼着扑向一旁的刘言真,二人在大风院众本就交好,许久不见,此刻自然都是分外激动。
李丹青侧头看了二人一眼,会心一笑,这才又看向周镜水言道:“镜水许久不见,你倒是变化很大,这些弟子能被调教成这样,想来你也废了不少心思,辛苦了。”
周镜水闻言淡淡一笑,正要说些什么,一旁与刘言真打得火热的侯玉却有些不服气的言道:“院长好生偏心,谁说只有镜水姐姐辛苦,我也有弟子呢!”
侯玉这样说着,一边昂起了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说着,她拍了拍手,于是人群中又走出五六十位奇装异服的少年少女,在这时朝着李丹青拜倒:“弟子见过院长。”
李丹青当然没对性子本就跳脱的侯玉抱有什么希望,可当他见多这群少年少女时,还是不由得嘴角抽动。
这群所谓的弟子,年纪倒是大都极为年轻几乎没有超过二十岁的样子,而修为也大都只在离尘境,尚且未有触摸到星罗境,单单是这两点比起周镜水的门徒就差了不少了。更让李丹青一时间难以接受的是,这些弟子那身上古怪的造型……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衫,总体看上去款式一致,但有的头上戴着铁盔,有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大木匣,有的手上拿着造型怪异的盾牌,亦或者有人半只手臂,亦或者半个身子都被奇怪的金属覆盖。
这群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专注武道的修士,倒像是一群鼓捣奇怪玩意的偃甲师。
不过这东西在武阳失传已久,这群家伙能鼓捣出来,李丹青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这些就是你的弟子?”李丹青如此问道,眉宇间写满了不信任之色。
“也不全是,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吧。”侯玉言道。
“半个弟子是什么意思?”李丹青有些困惑。
“这是我们大风院与摇虚剑宗合办的偃甲门的弟子,由我担任副宗主,由宋子墨担任宗主,他们就是我们麾下的弟子。”侯玉如此说道。
“子墨?”一旁的宋桐儿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走上前来,目光朝着众人的身后张望,显然是想要找到宋子墨的身影。
“他会摇虚剑宗,招募兵马了,估计要过些日子才能到。”侯玉似乎是看出了宋桐儿的心思,在那时笑道。
“剑宗也答应来帮忙了!”听闻这话的宋桐儿眼前一亮,未有见到故人的失落也被冲淡了不少。
几人说话间,后方的队伍里,又有几道身影走出。
“世子,好久不见。”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白衣,背后勾勒着烈阳纹路,年纪二十出头,玉面如霜,额前却有一撮白发,甚是扎眼,那自然便是大风院如今的掌教,鹤非白!而他身上所穿的长袍也正是当年,他师尊杨通战死时所穿的那件烈阳长袍……
李丹青也赶忙回礼,笑道:“鹤兄,多日不见,神采依旧啊!”
“院长也会这样的客套话了?我以为再次相见,院长会如以往一般,对我们门下弟子,尤其是女子们评头论足一番呢,怕世子瞧不上,来之前,我可还特意叮嘱过,让她们好生打扮一番。”鹤非白如此言道,说罢还朝着李丹青眨了眨眼睛。
李世子闻言一愣,旋即苦笑:“我也没有想到,当初冷冰冰的鹤兄,如今也会说这玩笑话了。”
“世道逼人,人总是要变的。”鹤非白也笑了起来。
二人在这时对视一眼,皆是开怀大笑。
李丹青侧眸看向他的身后,大批阳山弟子皆在其中,数量近乎万人,其中有很多熟面孔,譬如尉迟婉正握着自己拿两个造型夸张的拳套,对着几个弟子颐指气使,见李丹青投来目光,她一个劲的朝着李丹青挥手,脸上笑如桃花。曲玉曲栀两姐妹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瞥见李丹青朝着他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吕染也正在清点物资,忙得满头大汗,但除开这些熟人,更多的却是些生面孔。
不过这些人看向李丹青目光却写满了崇拜之色,显然当初李世子一人杀敌四十万的故事,在应水郡为首的北境之地中,流传甚广,这些年轻人对李丹青存有仰慕之意,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
他们还没有认识到,真正的李世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谢谢。”李丹青在这时朝着鹤非白由衷言道。
他记得真切,当初自己离开应水郡时,整个阳山人才凋敝,满打满算能有千人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如今能有这万人之状,可见这一年多来,鹤非白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他更明白,鹤非白一心想要继承当初杨通的遗志,想要振兴阳山,可此刻他却将阳山的弟子尽数带来,全力支持李丹青,这份情谊,李丹青岂能不暗暗感动。
“世子才是如今大风院的院长,我只是代世子监管而已,更何况,大风院的前身阳山,本就是为保护百姓而创建的宗门,这份意志不曾丢却,阳山便始终存在,舍本逐末的错事,上一辈的人已经做够了,这一辈的我们就不要再重蹈覆辙了,能与院长同行,这是我们的荣耀!”鹤非白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丹青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
“我的乖女儿!阿爹来了!想不想阿爹啊!”而就在这时,队伍的后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大群黑甲甲士从后方冲了过来,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生得虎背熊腰,在那时满脸兴奋的大声叫嚷着。
虽然还未看清对方的模样,但从那声音中,李丹青便听出了对方的身份,那赫然便是黑水城的城主,刘言真的父亲,刘自在。
他的性子张扬,手下的黑水军也气场的十足,他们的到来顿时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刘言真显然也听出了父亲的声音,赶忙在这时迎了上去,而来到她跟前的刘自在亦拉缰驻马,翻身张开双手就要拥抱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而大抵正是因为太过想念的缘故,看见女儿的刘自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此刻眼泪纵横,而众所周知的是,当一个人哭得太兴起的时候,鼻涕也会不由自主的流出,故而有了那泪涕纵横的说法,此刻刘自在的脸蛋便很好的诠释了这副模样。
冲上前来的刘言真也看清了自己父亲的模样,她的脸上的喜色在那时一顿,化作了嫌恶。
脚步猛然停滞,身子更是本能的往后一躲。
而冲来的刘自在措不及防,身子在那时扑了个空,一个趔趄便重重摔倒在地上,落了狼狈收场。
一旁的刘言真可丝毫没有疼惜父亲的心思,反倒长舒了一口气,旋即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确定没有沾到什么污秽之物后,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惹得周围的众人一阵大笑。
那笑声漫开,在军营前回荡,就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应水郡,回到了那座小小的大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