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半晌,万俟左抬起眼帘,不知何意地说了一句:“还傻站着作甚?不是没用膳?”
淑妃像是被惊醒一般,又慌又羞地行了个跪安,在贴身大宫女的搀扶下,慌慌张张地退出去用膳了。
说用膳,也不过是拿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罢了。她哪里敢将皇帝撂在一边,自己慢条斯理的用膳?淑妃拧着眉,无声地呵斥着奉食的宫女动作快点,急急忙忙地吃了几块不破妆容的小口点心,喝了一口茶水便回来了。
此时,万俟左已经喝了一杯茶,正背着手再看墙上的字画。
淑妃纤细的嗓音重新响起时,他才不疾不徐转过身。
灯火通明的内室,昏黄的火光下,淑妃此时的妆容更得红的红,白的白。而这种粉扑出来的白,又与皇后娘娘那天生的白不一样,带着浓浓的僵硬感。皇帝陛下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头,嫌恶之心更加清晰。
陛下深吸了一口气,坚决深信自己的决定。
压下心里的腻歪,一甩广袖便进了内室,半晌还是开口道:“去把脸给朕洗了,恶心!”
话音刚落,淑妃吓得眼睛都翻白了。
她‘啪’一下趴在地上,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淑妃抖着大红唇,战战兢兢地应诺:“嫔妾知罪,这就去,这就去。”
……
洗过的淑妃看着清爽多了,但是比起皇后的神采飞扬,有些木愣愣的。
陛下坐于床边的玫瑰榻上,半边玉脸映着墙角的火光,心里的不爽更甚。这女人是蠢货吗?没看见他坐这边都好一会儿了,怎么还傻站着不动?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陛下冷着脸去拉淑妃。
刚坐下床榻,淑妃便垂头敛目,脸红的像只煮了的虾。万俟左看的有些膈应,还没做什么呢,这表情是作甚?不戳不动的,难道还要朕伺候你不成?
情.事上被动的陛下烦躁感层层不喜,冷冷觊着淑妃猴屁股一般的脸,怎么也下不去嘴。
半晌,他终究是泄了气。
拢了拢散开的衣衫,拂袖而去:“摆驾,去未央宫。”
☆、第30章 (二)第二穿
万俟左的仪仗到未央宫的时候,尤悠已经睡了。没办法,古代没夜间娱乐活动,她又懒得看那些竖排的繁体字书,只好早睡早起身体好。
杜公公看着跪了一地的未央宫下人,又瞄了眼主位上脸色黑如锅底的自家主子,忍不住又撞了撞御前侍卫长李铭:哎,怎么办?
李铭手持长剑目视前方,不为所动:怎么办?凉拌呗!皇后娘娘不起身,你还能进内寝将她拉起来啊?
内寝里,皇后娘娘尤悠睡得一塌糊涂。
红雪与尤氏的另一个大宫女傻眼地站在凤榻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靠近去叫醒她。近半个月来,素来温吞的皇后娘娘突然气势大变,她们至今无法适应。有时候都不需说一句话,娘娘就这么静静看着你,眼神都能如利剑一般刺透你的心。
未央宫里散漫惯了的宫人们一时被吓着了,物极必反的,一点不敢忤逆她。
万俟左在外喝了快两盏茶还不见里头人起身,气得将茶杯‘啪’一下砸落在桌面。满脸的阴云密布,他一甩玄端下摆,大步往内室去了:“叫不起来?呵,朕亲自叫她!”
帝王喷簿而出的怒火,吓得未央宫里瞬间跪倒一片,连杜公公等人都跪下了。
陛下背着手,龙行虎步地走近凤榻。
正为难着的红雪等大宫女们一见到他等不及过来了,吓得立即跪趴在地。两人脸贴着地面,大气不敢出的,竟瑟瑟地抖了起来。
怒气冲冲皇帝陛下如今哪儿会将宫人看在眼里?
他一个箭步上去掀了凤榻边垂直的帷幔,然而,张嘴的呵斥却噎在了喉咙里。原本怒火冲天的陛下,哪里会知这帷幔里,他的皇后竟不着寸缕地趴着睡熟了。
三千墨发如泼墨流水一般泄了满床,娘娘那骨肉均匀的雪白背脊,甚至那形状姣好的雪峰边缘,统统暴露在掀帷幔的人眼中。万俟左呼吸一滞,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拉下了帷幔遮住。
耳尖通红,陛下脸色怪异地厉声喝道:“出去!”
内寝跪趴在地的宫人如蒙特赦,忙不迭地退出了内寝。
所有人,瞬间走空了。
陛下捏着帷幔的手又掀开,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里面无知无觉的人,低低地骂了句‘不知羞耻’又退了出来。阴着脸将帷幔的下摆掖进床垫里,陛下观床榻处丝毫不露之后,转身出了内寝。
“备水,朕要沐浴。”朕才不是怕尤氏闻到他身上沾了他人的气味,朕只是不喜香粉气味而已!
“是。”杜公公立即应诺,甩着拂尘便退出正殿。
他身后一群未央宫的宫人见状,呼啦啦地跟着一起退出正殿。深怕被留下来伺候,谁也不敢慢了,殷勤地追上杜文海去引着他去准备皇帝陛下的沐浴用具。
又费了些时辰,沐浴干净的陛下终于满意了。
宫人们知道陛下留宿未央宫的规矩,窃喜又自觉地退出去好远。万俟左看四下里恢复了安静,道貌岸然地理了理亵衣,自己爬上了凤榻。
榻上,尤悠其实早就醒了,但她不乐意睁眼。
感受到身后温热的身躯贴上来,她继续趴着不动。陛下笔直地躺了一会儿,手忍不住伸到自家皇后身上,摸摸捏捏的,磨磨蹭蹭地贴上了眼前这雪白漂亮的背脊。
密闭的凤榻这一方天地里,淡雅的熏香若有似无,却萦绕不去。本就躁动不已的陛下摸着摸着,心头的火越演越烈,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没出息的陛下就算是兴头已起,却也只知悉悉索索地蹭着,动作缩手缩脚的。人家皇后娘娘还未有什么反应呢,他自己倒先烧红了耳尖。
尤悠被他蹭的火起,猛一睁眼,翻身便将他压住了:“又做什么?”
声音黯哑,直击陛下荡漾的心灵。她原本是不打算碰他的,毕竟孕事的结果还未出来。但转瞬一想夏未至为后是在十年后,那时候太子才五岁,算起来,她现在也不一定能怀上。
好吧……
这都是借口,她就是被这厮勾起兴致了。
万俟左眼神闪了闪,心头一阵猛跳,故意掀开嘴皮子换了一脸嘲讽:“什么做什么?朕留宿朕的皇后宫中,需要理由?”
尤悠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直看得他狼狈躲开才勾着嘴角笑。她此刻并不想与这厮耍嘴皮子。既然兴致来了,那就随心而动。
于是,一只微凉的手缓缓滑进了陛下的亵衣里,然后顺着结实的腰腹,继续往下滑动。陛下的眼睫颤了颤,耳尖越发烧红如铁。手还抚在雪白背脊上,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尤悠咧嘴笑:“如何?”
陛下的心神忍不住被亵衣里的那只手牵引,迷迷糊糊道:“什么如何?”
“你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啊,感受如何?”
陛下浑身一僵,睁开了眼,忆起淑妃那张敷满厚厚一层粉的脸半晌没吭声。
尤悠见状,伏在他身上闷笑了起来。
万俟左很尴尬,尤悠不提他还不觉得,如今提了,真的有一种被狠狠打脸的羞耻感。信誓旦旦去翻妃嫔牌子的是他,深更半夜爬回皇后凤榻的也是他,可不就是打脸吗?
但转念他又觉得,朕是皇帝,愿意临幸谁便临幸谁,半夜爬回凤榻又怎么了?
于是,他又理直气壮了。
尤悠不知他所想,心里念起可能五年后才有孩子,她觉得,还是多睡他几次比较好。
笑够了,尤悠便不再调侃。她俯下身,噙住万俟左的嘴便勾着他缠吻。吮吸,舔舐,勾缠,胶着,直吻得陛下整个身子都缠上来,皇后娘娘才手指一动,干脆利落地撕了他衣服。
湿热的吻顺着陛下漂亮的下巴,往脖颈、锁骨蔓延下去。然后,一路缠绵一路旖旎,离开便就留下一片又一片暧昧的痕迹。皇后娘娘一直低低地笑着,由着陛下无意识地箍紧了自己,游刃有余地又主导了一个激情四射的夜晚。
……
半个月很快便过了。
三日后,是摄政王幺女进宫的日子。
陛下满心不愿,却还是以从一品妃位迎夏未至进宫。
尤悠对此期待已久,不是说即将与女主对上她兴奋,而是她终于有了接见外人的借口。原主这人实在太宅了。长达十年地将自己锁在深宫,却整日不是诵读佛经就是一个人关在小佛堂烧香祈福?
尤悠想象起来都忍不住咋舌,真是给一个木鱼都能皈依我佛!
这一个月只在未央宫的小范围里活动,就算尤悠心有不耐,也无法不理智地立即抛了尤皇后长达十年的习惯。身上的气势变化她没办法,灵魂气息如此,又不能刷新重来。但习惯方面变化,她得掌握分寸地循序渐进。
如今夏未至进宫,作为皇后,理当主理后宫事务。所以,这段时间,她外出的活动稍微频繁些,也在情理之中。
出去晃荡了一圈,尤悠基本明白了尤氏这个皇后当得有多无欲无求。
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张口就是泄了底,连与人打交道的圆滑话都不会说。这些还不够显示主人的无能么?去内务府拿这些年宫务的账册,各处有些权势的太监总管们口上应了,涉及正事又明目张胆地各种推脱,架子比她皇后的还大。尤皇后活得不够麻木么?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尤悠也知道权势这东西,她既然放手了十年,想拿回来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完成的事儿。虽说她的主要目的不在于宫权,但如今宫权若收不回来,她就没有耳目手脚帮她做事。那之后别说沾染皇权,她说不定连背靠摄政王的夏未至都玩不过。
细细思量了许久,三天重掌宫权不切实际。
尤悠思索了许久,决定做些什么。毕竟,手握权力内务太监敢对她阳奉阴违,还不是皇后从来没立过威?
这日,趁着万俟左夜宿未走,尤悠让红雪去传各处内务大太监过来。
狐假虎威什么的,用来敲打敲打内务府的太监,顺便将重要的账册捏回手里还是可以的。
果然,知道陛下如今也在,大太监们再不敢随意应付。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脑满肠肥的太监跪了一地,尤悠看也不看一眼,张口便全部拉出去每人十五杖。
底下一惊,顿时哀嚎一片。
求饶的,喊冤的,磕头的,闹得乱成一团。不过一直在一旁做壁花的皇帝陛下却淡定地喝着粥。从小就手段血腥,眼下这十五杖又算得了什么?
他皱着眉,一个‘吵’字就让所有人闭嘴了。
“借你的御前侍卫一用。”
尤悠慢悠悠喝了一口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温柔地口吐出令所有所有大太监如置冰窖的话:“给本宫每一杖都落到实处,不见血不算合格。”
大太监们瞬间软瘫下来,这次连哭嚎都真情实感了。
然而上首的皇后娘娘依旧笑,面不改色地又补了一句:“就在未央宫正殿前执行,本宫当用膳的乐子瞧了。”
御前侍卫应诺,拖着非太监就往外拽。很快杖责的东西备好,立即便开打了。
这些御前侍卫可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可不同,每一杖落到实处,十五杖差点没将这群人给打废了。
行刑过程中,皇后娘娘眼眨都不眨地全程围观那鬼畜模样,给所有在场的宫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温吞好欺的皇后娘娘形象一夕崩塌,变作了心狠手辣的毒妇。
尤悠一打立威。
趁着势头没下,她一鼓作气将内务府捏回手里。
三日过去,夏未至进宫。
摄政王幺女进宫,十里红妆都寒颤了那阵势。尤悠与万俟左相携坐于帝后高位,遥遥地看着夏未至步步生莲行至跟前行三跪九叩大礼,脸色各自微妙。
皇帝陛下听不出意味地说了个起,抬手虚虚地扶人起来,满脸是皮笑肉不笑中夹杂着阴沉,而皇后娘娘则是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夏未至的脸蛋与身段,眼神意味深长中夹杂奇异的兴奋。
总之,都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