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一头扎进卫生间洗澡。
夏君岱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本来是想把电话打给常遇的。但转念一想常遇和王中天的关系,想必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
前不久他派人调查詹雨霏的案子,常遇给他罗列了詹雨霏生前的关系网,父母、朋友、室友、同学、邻居……他派人逐一排查,唯独漏了这个王中天。
这是和南絮,詹雨霏,常遇,傅婧娴都有关系的人,还是他们的老师。
南絮的今天态度也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人。
夏君岱果断把语音电话打给了穆流云。
穆流云那边应该是在忙,一直没接。
他掐断,改发微信消息。
夏君岱:【还记得王中天吗?】
没过多久穆流云回拨过来。
穆流云说:“王中天是a大法学院的教授,名气很大,a大人应该都知道啊!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夏君岱:“今天碰到他了,就想问问。”
穆流云:“王中天回国了?”
“嗯。”夏君岱轻言轻语,“王中天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穆流云:“我又不是法学院的,对王中天不怎么了解啊!听说他为人风趣幽默,课上得很好,长得也还可以,很讨女孩子喜欢,当年在a大人气非常高。很多女生会专门选他的课。”
说完穆流云想起什么,继续说:“王中天南絮熟啊!这人是她爸的好朋友,她也是王中天一手带出来的。一开始进华辰实习都是王中天引荐的。你去问她啊!”
夏君岱腹诽南絮那里要是问得出来,还需要找你嘛!
“你和南絮一起学的车,她有跟你提过王中天吗?”
“我们每次练车聊的都是你,哪里还会聊别人。”
夏君岱:“……”
“王中天五年前为什么突然辞职去了国外?”
“这我哪知道啊!说是当老师当腻了,就去国外进修去了。”
知道从穆流云这里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夏君岱果断挂了电话。还是找余初尘去查好了,那样更快。
***
老父亲南桥刚谈下一个大项目,马不停蹄就飞回了青陵。
一到家就给南絮打电话,让她和堂姐南柳一起回老宅吃饭。可惜姐妹两一个塞一个的忙,谁都抽不出时间。
泰安公司那边出了个棘手的案子,这段时间南柳几乎都扎根横桑了。律所的一些工作都交给了南絮打理。导致她成天都忙个不停。
每天回家以后还得抱着电脑工作到很晚。夏君岱为此意见很大,抱怨她都没时间陪他了。
回老宅就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等泰安那边的官司收了尾,南柳从横桑回来,南絮这才空闲下来。
在老父亲三令五申下,姐妹俩终于在周六傍晚回了趟老宅。
南柳不愿开车,蹭南絮的车。
姐妹两个,一个专注开车,一个坐在副驾上摆弄手机。
南柳开口:“我听我妈说婶婶回来了?”
南絮目视前方,嗯了一下,“前两天刚回来的。”
南柳:“我都大半年没见过婶婶了,每天就看她发朋友圈,不是在旅游,就是在旅游的路上。还是婶婶安逸,满世界旅游,不像咱两苦逼的工作狗,成天累死累活,还不讨好!”
南絮淡声道:“我这个女儿也大半年没见我妈了,要不是她朋友圈有定位,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儿。”
南柳:“咱两妈简直是极端,婶婶是太放心你,啥事儿都不管。我妈却是管我管得太多,凡事都要插|一手。这两位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南絮:“谁说不是呢!”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南絮往车窗外匆匆瞟了一眼,发现不知不觉路旁的行道树已经开始泛黄了。
十一月中旬,青陵这座城市的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转头瞅了一眼堂姐身上的衣服,堂姐已经穿上了风衣。而她居然还在穿七分袖衬衫。
她对时间向来没什么概念,她好像还活在夏季。
秋意深沉,冬天也就不远了。
熄了火,南柳先下车。南絮绕到后座拿包。
一下车夜风寒凉,迎面吹来,寒意无孔不入。
风一吹,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下意识抱了抱手臂。
打开后座车门拿了包,不经意一眼,居然注意到后座上放了一件姜黄色的短外套。
衣服是她的衣服,可衣服却不是她放的。
不用问也知道这件外套是夏君岱放的。
她对时间没概念,总是后知后觉。别人都穿上秋衣了,她还依然在过夏天。然而和往年不同,今年有人提醒她入秋了。
果然一个人的日子和两个人的生活是截然不同了。
车外堂姐的声音传进来,“还没好吗许许?”
“好了。”南絮麻溜地套上外套。
老宅里很热闹,一大群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南絮一家,大伯一家,十来个人,把客厅都挤满了。
老太太端坐在主座上,一身绛红色常服,正在逗小辈的孩子,笑容慈祥。
南絮的母亲齐敏女士正在和大伯母聊天,两个中年女人聊护肤心得正起劲。
老父亲南桥坐在一旁和其他人喝茶。上好的大红袍,茶香四袭,揉散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姐妹俩一进屋,齐刷刷的视线整齐划一地转过来。
南絮快速扫了几眼,意外地捕捉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她当场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絮絮子应该是我笔下最惨的女主了。心疼她三秒钟!
第57章
第57坏
南絮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定睛细看认识到这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
她僵在原地,思绪轰然坍塌,全身上下的血液直冲脑门。
中年男人坐在老父亲的身旁, 西装革履, 发型黑亮, 俨然就是知名学者的模样, 和当年的形象分毫不差。
五年了, 他的脸上甚至看不见多余的皱纹, 乌黑油亮的短发里甚至连一根白头发[なつめ獨]都没有。明明是年过半百的年纪, 却似乎始终年轻。
岁月对谁都苛刻, 好像从没放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为何偏偏善待王中天这样的人?他怎么都不会老的?
想必这些年打理这身皮囊砸了不少金钱, 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王中天和南桥是多年好友,过去同南家也走得很近。南柳对于王中天并不陌生, 何况王中天也没什么变化。她先于南絮叫了人,“王叔叔好。”
王中天坐在沙发上, 姿态放松, 和蔼一笑,“柳柳,好些年不见都变成大姑娘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南絮的脸色“刷”的一下,瞬间惨白。一双小腿酸涩难耐,险些有些站不稳。
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根植在她大脑深处,是她所有噩梦的开始。
她下意识拽紧包包的链条,想以此寻找一个支点,让自己站稳。
老父亲拧了拧眉头, 出声催促,“许许,发什么愣,还不叫人?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大门大开,客厅里有夜风突突灌进来,吹得对面窗户的窗帘簌簌摇摆。窗外是浓沉的夜色,隐约可见稀疏的星子,细碎发亮。
冷风近身,凉意迅速爬上脊背,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南絮双手冰冷。
冷是冷,可人也彻底真正地冷静了下来。
一两秒钟心绪持平,很快就恢复自如。
这几年她唯一的修行就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成为情绪的奴隶。然后和所有成年人一样学会假笑,对谁都能笑脸相迎。
成年人都是要学会假笑的,善于掩饰自己的表情和情绪,要向旁人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她淡笑一声,维持声线平稳,“好久不见,王老师!”
她高挑地站着,表情沉静,姿容清丽。和以往并无不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努力克制。
王中天起身,朝南絮走过来,笑意不变,“几年不见生分了,都不叫王叔叔了。”
两人视线撞到一起,南絮先移开。
南桥不满道:“许许你怎么回事,以前不是王叔叔王叔叔叫得挺欢快的么?现在怎么不叫了?”
南絮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一句话也不说。
假笑可以,可这声“王叔叔”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以前叫的太多,以至于现在一回想起这个称呼胃里就直犯恶心。
她和雨菲都当叔叔的人,是她们敬重的长辈,却也是最不配这声“王叔叔”。
她怕自己叫了这声叔叔,雨菲会不得安宁。
女儿的态度太冷淡,也太疏离,老父亲不免觉得奇怪。以前这孩子见到王中天都非常热情的,哪里会这样。
姑娘大了,对长辈的态度都变了。
南柳见状忙出来打圆场,“许许上大学那会儿就是喊的王老师,现在这么叫也没毛病。想必王叔叔也不会介意的是吧?”
王中天大方地说:“都是孩子,计较这么多干嘛,叫什么都一样。”
王中天的太太钟琴女士赶紧接话,“老南你看你,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还不是一样,这么讲究做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