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芋张嘴虚虚叹了声:“好厉害啊。”
话音未落,就听国庆捧哏似的冒出一句:
“保存实力了。”
阮芋一惊:“这还保存实力?”
国庆点头,口出狂言道:“樾哥起码是国赛金牌的水平。”
劳动补充说:“这可不是我俩瞎封的,很多信息教研组的老师都这么说。”
阮芋:“国赛金牌……那不是过几个月就保送a大b大了?”
“他今年不保送。”国庆挠了挠后颈,耐心地向阮芋解释说,“就算拿了金牌选进国家集训队,还要经过大学的校测才能确定保送。a大校测很难,考的是整个高中阶段的知识,据说数学题目还涉及高数,对高一学生而言太难了。所以樾哥说他想多读一年高中,明年再冲金牌,今年先简简单单保个铜牌。”
劳动:“拿到铜牌就等于拿到自主招生几十分的降分优惠,所以就算樾哥明年爆大雷保送不了,高考的时候也能闭着眼睛考上a大,这就叫做稳稳的幸福。”
国赛拿铜牌。闭眼上a大。稳稳的幸福。
阮芋:……
神仙的世界她果然不太懂。
不过,从国庆嘴里听到确切的消息――萧樾还会在这所高中读到高二,阮芋心里有根紧了好久的弦,莫名就松弛下来。
当天晚自习后,她就收到赵萱柔学姐发来的短信,说下周节目的采访嘉宾确定是萧樾了。
定的真够快。
阮芋严重怀疑广播站这边还没有想好要选哪位获奖同学来参加采访,萧樾这人就跑去自荐了。
他干得出来这事儿。
不过,阮芋也能揣摩出来,广播站这边最想邀请的第一选择应该也是他。
然后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她的活儿也就来了。
送竞赛队回校的大巴周三晚上驶入校门,周四早晨的大课间,阮芋便抱着纸和笔跑到9班门口找人。
他们这层楼走廊,又名宁城一中cbd中心街的拥挤程度在今天达到顶峰。
阮芋在一群假装路过的少女中间,直勾勾走向9班教室后门。
萧樾本周的座位换到最里面那组,教室里乱哄哄的,隔着好几道人影,阮芋都看不清他坐没坐在座位上。
顺手抓了个出来上厕所的高个男生,阮芋直白地拜托道:
“同学你好,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萧樾?”
这名男生脸上戴着一副瓶底厚的眼镜,面相朴素内敛,一看就和萧樾以及国庆那群傻缺不是一路人。
要不是阮芋长得漂亮,他一定直接略过,脚都不会停一下。
男生对阮芋说:“你走吧,他不会出来的。”
一看就是经历过无数次相似的场景,看麻了相似的结局,所以对阮芋发出了友好忠告。
阮芋愣了愣:“为什么?”
男生耸肩:“没有为什么。”
阮芋体会不出他的好意,坚持道:“我真的有正事找他,你就帮我传达一下,说我是12班的……”
“12班班主任来了他都不一定出来。”
阮芋:……
她这人的一大优点就是绝不轻言放弃,直路不通她就转个弯:“那就拜托你帮我叫一下吴劳,哦不,吴逸杰……”
“叫谁啊?”
阮芋话还没说完,教室后门那儿突然飘来一道不轻不重、音色甚是低沉悦耳的男声。
就见萧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门中间,上半身微微倾斜倚着门框,蓝白色校服里头穿了件深灰色毛衣,衬得脖颈往上的肌肤冷白耀眼。
他视线从高处落下来,颇为善意地看着阮芋:
“你要找谁,我可以帮忙。”
阮芋身前那名男生回头看了眼,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阮芋耳根子一热,太阳穴那儿的血管突突跳了两下,扬起手中的笔记本冲萧樾挥了挥,声线清甜,语气却没好气道:
“就你,快给老娘出来。”
第32章 写稿
阮芋没太生气的时候, 狠话说出来心有余气不足,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太嗲了些。
萧樾这会儿站姿懒散,瞧着没什么正形,听见阮芋叫他, 才堪堪耸直了腰, 视线落下的倾角变窄, 显得眼底幽深,像能把人吸进去。
他指腹不着痕迹地刮了下耳缘,倒是一秒没磨蹭,三两步走到阮芋身边, 淡定问她:
“在这儿聊?”
整条走廊, 无数道目光的终点集结在他俩身上。
阮芋感觉身上厚实的衣物几乎被烧出洞来。
萧樾:“要不午休,或者傍晚的时候聊?”
阮芋细声说:“到时候有别的事。”
萧樾:“行。”
反正整块的空闲时间不会安排给他, 找他就只在课间这种匆匆忙忙的时间段。
阮芋寻思要不要换个地儿。这会儿室外飘着迷蒙细雨,不用做课间操, 时间应该还算充裕。
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萧樾换地方聊,等到明天,破土而出的各式流言估计能把她卷起来绞死。
阮芋悄咪咪往外侧了一步,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 与萧樾保持半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中间空得能塞下整个吴劳动。
“咳咳,我们长话短说。”阮芋将笔记本放在护栏台面上,“现在来做个前采。”
萧樾扬眉:“阮记者可太专业了。”
阮芋:“我当你在夸我了。”
萧樾轻点下颌, 悠然道:“嗯, 你想采快采吧。”
阮芋:……
她礼貌微笑的表情一瞬间微微裂开。
你想采快采吧。
这句话。
怎么搞的她像采那什么花的贼一样?
阮芋的职业素养逼她稳重下来。
她简单问了萧樾几个和本次省赛有关的问题,问得比较笼统, 主要是为了设计正式采访中的问题做个背景调查。
萧樾还算配合, 知道的都答了。
不知道的就没办法, 他这人无论干什么都比较自我,不太关注外界,作为队里的种子选手,连前几届竞赛队的大致获奖情况都说不上来。
阮芋扶了扶额:“行吧,今天就到这,反正我还得找其他几个获奖的学长和带队老师做调研。”
转身离开的瞬间,萧樾忽然叫住她: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阮芋:“午休吧,或者傍晚。”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不太好意思在课间这种仓促的时间段贸然去找。
萧樾淡淡道:“我带你去吧。”
阮芋:“不用啦……”
“他们几个晚上都一起吃饭。”萧樾说,“分开找浪费时间,我带你一网打尽。”
阮芋眨了眨眼,一瞬觉得萧樾这人真是活菩萨转世:“好的,那谢谢你了。”
她没什么能回报的,只好说:“下周正式采访的时候,我会狠狠夸你的。”
听见这话,萧樾坦荡荡的神情反而不自然了一瞬,清了清嗓说:“你正常就好。”
别搞狠的。
他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
距离下周四还有好几天,阮芋在周末之前就已经把采访稿写好,提前交给广播站的前辈审核。
稿子是她和萧樾一起写的。
担心这位百无禁忌的大佬临场说些不合时宜的拽言拽语,阮芋把开场白和结束语都写得完完整整明明白白,不给他任何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
她就坐在他面前写完稿子,然后推给他看。
萧樾嫌七嫌八地改了一大堆。
那天是周五,放学铃声响过一刻钟,住校生逃难似的溜走,学校安静得像片荒野,平时总爆满的图书馆也荒无人烟,阮芋挑了间最偏僻的自习室,一边修稿子一边左顾右盼,生怕有人进来看见他俩坐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事儿,被她搞的活像偷|情。
萧樾改稿子的时候,直接在她写过的地方动笔。
也许是出于对学神天然的敬畏,光看他坐在面前,骨节分明的右手攥着笔,阮芋心底就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
或许也因为他的手长得特别好看,连握笔时候凸起的清瘦关节都分外养眼。
自习室很静,微凉的空气混杂淡而古旧的书墨味儿,笔尖和纸页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缓慢放大,很是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