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模范夫妻
作者:甜久
第1章
1974年,夏末。
“哎哟喂!诈尸了!诈尸了!”
诈什么尸,她不还好好活着吗……
不,准确地说,她死了,又重新活了。
苏玥从没想到,自己死就死了,还会穿越;穿越就算了,一睁眼居然被几个壮汉扔在木头担架上往屋外拖。
这是一个狭窄的,逼.仄的,土砖搭砌的小窝棚。
眼前挤满了一群陌生又眼熟的邻居,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个个面色蜡黄.
最中间那个长得最壮实的女人,正叉腰指着苏玥惊恐地发抖,嘴唇惨白,一个劲儿地说:“苏玥诈尸了,活死人……活死人……”
“……”
“这咋回事,不是都没气了吗,脉搏啥的也不跳了,咋眼皮子在动?”
“所以我说诈尸了!”何花指着俩壮汉:“你们!你们两个男人,胆子大点的,赶紧趁她还没醒透,把人拉去埋了啊!”
“是啊!别等下又死在咱院儿里,多晦气啊,坏分子的血都是臭的!”
苏玥:“……”
说她诈尸就算了,为啥还要侮辱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苏玥脑子闷沉沉地,没法说话。
她难受地扭了扭酸胀的脑袋,下一秒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耳膜,然后……她就被人抛尸.体一样,丢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啪——”
这一摔,把本就不堪一击才死过一回的苏玥,摔得浑身像被拖拉机碾压,五脏六腑全移了位。
“啊——真诈尸了!苏玥诈尸了!苏玥诈尸了!”
乌泱泱的尖叫划破耳迹,苏玥扯着沙哑而沉重的嗓子,虚弱又艰难地道出:“喊什么、喊,我……还没死……”
传来的,是更为惊恐的尖叫——
她好像又咽了气。
*
原城北苏家大宅,现如今的大杂院,公安来了一茬又一茬,皆是为了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起命案。
死者为一名十八岁女性,死因初步诊断为意外摔跤而致,公安人员现正在进行审问。
邻居一:“我跟她关系普普通通,也不知道她咋就死在家里了,平时看起来挺老实一姑娘。”
邻居二:“她家就她一个人住,不小心摔跤没人发现也很正常,可惜了这么年轻……”
邻居三:“唉,也不知道咱院儿里咋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苏玥家庭成分不好,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啧,只能说命不好哦!”
邻居四(一个小孩):“我是第一个发现她死了的人,能给我奖励吗?”
“……”
问完一圈居民们后,有一女同志踊跃举手想要回答:“公安同志,我知道,我知道!”
于是两名男公安带着记录本走了过去:“你跟死者有什么关系?案发当天又在哪里?”
何花整理一番仪容,撩了撩鬓角碎发,才清了清嗓子回道:“咳,我跟她没啥关系,就是邻居,住她隔壁,她死的时候我在外边上班呢,一回家就听见谁说有人死了,这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说罢呵呵一笑:“公安同志你们不知道,她啊,死前就不是什么好人!父母是黑五类,是是坏分子,家庭成分不好,在咱院儿里可不受待见了。
不过您可别误会啊,虽然她出生不好,但我们院儿里住着的都是好人,没人欺负她,平日还接济她来着……她平时就在咱街道扫大街谋生,人挺老实的,就是不知道咋想不开……”
她话里有话,两名男公安同时皱起了眉:“死者为大,请不要叙述公安人员问题以外的回答。”
此话一出,遭到众人哄笑,何花闹了个大红脸,被她男人一把拉走。
“死都死了,说这些干啥?”她男人不悦地觑她一眼,边走边骂。
何花不甘示弱地瞪他,继而余光瞥见一旁的公安同志,又悻悻地压低嗓音:“实话实话而已,你看这些人,一个个虚伪的……平时不是挺会欺负苏玥的吗……”
“你好意思说别人?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
“我这不是想跟公安同志讲清楚点嘛,免得冤枉我们害了她……”
“就你话多!”
“啧!你帮谁说话呢!那种坏分子,死了不就是报应吗?”
……
苏玥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极为黑暗阴森的太平间。
扯开盖在身体上的白布,她极为缓慢地挪动僵硬的四肢下了床。
这里温度很低,分明是八月底,却冻得人牙齿打颤。
苏玥脚上没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推开未上锁的大门,走了出去。
当然,作为一具尸体,诈尸是不道德的……更何况现在又是晚间……
苏玥成功把医院安保人员吓了个半死,后来有人去报了警,有人用铁叉子把她叉在墙上不让走。
等到警察和医生统统赶来后,又把她拷着带回了太平间。
经过一番审问和检查后,确认是没“死透”,也就是所谓的“诈尸”,后又将她带到公安局做了两个小时的笔录,这才将人放了出来。
此时晚上九点半,天上悬着一轮金黄的圆月,却看不见几颗星星,冷幽幽的空气似乎把光也阻隔了。
空旷的城市街道已经沉睡,除了夜风轻轻吹着,偶然传来一两声狗吠,就只剩苏玥轻飘飘的脚步声。
如鬼魅般……极慢……极轻……
大杂院里,何花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隔壁苏玥那丫头今天刚死,那窝棚一时间没人敢进去,可苏家曾经家大业大,即使没落了,家里应该会藏些值钱的东西吧?
这人都死了,东西也带不走,倒不如给活着的人用用,也好过浪费了……
越想越觉得不能放过占便宜的机会,趁着大家伙没来得及反应,她得先下手为强!
越过酣睡中的丈夫和儿子,何花迈下了床,半分钟便钻进了隔壁苏玥家的小窝棚里。
捏紧手电筒翻找起来,好一会儿,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响。
何花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回过头,定晴一看,险些没吓地晕厥。
那破旧的木门进来时才被她随手合上,现在不知怎的开了条缝。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看见一张惨白的、不见血色的诡异面庞,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眶深深凹陷着,一头长发乱糟糟披散在脑后。
配合着黑夜与圆月,何花吓得一声剧烈的惊呼,腿一软,直直坐在冰凉的地上,还是早上苏玥尸体躺过的地方!
“何、花?”苏玥眉心一蹙,她嘶哑的嗓音像极了两块正摩擦着的粗砾砂石,听的何花阵阵发慌。
她咽咽口水,尖锐的嗓音似破了道口子:“我我我……我看你死了我才来偷东西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是害死你的人!别来吓我啊苏玥!别吓我啊啊啊——”
门口的苏玥微微一愣,眨了眨干涩的眼眶。
有趣,她似乎以为自己是鬼。
眼咕噜一转,苏玥干脆将计就计,扮起了女鬼。
她可以把嗓音压低,阴森如鬼魅般缥缈:“何~花~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为何要害我~偷我东西~”
“啊——”
一大串难听的声音从苏玥嘴里吐出,何花这下是真被吓得屁滚尿流,双腿瘫软地厉害,半点无法挪动!
“不不不不是我啊!他们说你饿死了,可这不关我的事啊!”
“那你为什么~等我死了~偷我东西~”
何花哆哆嗦嗦,将头转成了拨浪鼓,嘴唇全然失了血色:“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我不得好死!我不该趁你还没死透就来搜刮你家宝贝!我错了错了!你饶过我,别来害我啊我不想死!!”
苏玥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把掐住大腿肉,才稳住声线,慢悠悠地:“何花~我死前你们全都欺负我~死了还要偷我家宝贝~你该死~我要拉你下地狱~你也该来看看~地狱多么可怕,这里有好多鬼~拔你舌头、扒你皮、戳你眼珠、掏你心脏~”
她越说越夸张,吓得何花一个颤抖,一摊子水渍渐渐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夹杂了一股子尿骚气,苏玥嫌弃地努了努鼻子。
不是吧,这么不禁吓?
不过见她如此害怕自己,苏玥想,这院儿里其他人估计跟她一样,毕竟自己“生前”,可没少受到他们的“照顾”。
这亏心事做多了,可不就怕鬼了吗?
这样一想,嘴角扯了抹诡异又渗人的笑,吓得何花连连哀求,趴在地上头磕地,一下撞得比一下狠。
她是真怕了,因为苏玥生前,她是欺负她最过分的人!
等到何花脑袋都磕破了,她虚弱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只恐怖的眼睛。
又是一声锐利的尖叫,这下把周围熟睡的邻居们全给吼了个精神。
有人口吐芬芳地从屋里出来,借着想要上厕所的工夫看看是谁大晚上不睡觉吵人清梦。
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窝棚外,那个已经死了的苏玥!
一道高过一道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骂娘声,开门声,关门声,响彻在大杂院每一个角落。
苏玥眼底熠着诡异的光,嘴唇突然一张一合,对着何花吐出两个字:“滚开。”
何花早就想走,这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出了小窝棚。
出来后,苏玥顺势进了窝棚。
室外,是月光洒落一片清辉,何花能清楚地看见院子里一片空旷的景象。
她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院子是如此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