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伞柄的手就在胸口之下的位置,那手腕在灰蒙蒙的清晨显得格外白皙,腕骨微微弓起,拉出一道修长的弧,上面没有戴着那串佛珠。
“说实话,祝意,”他移开视线,不再提蒋屹,不躲不让地盯着他眼睛:“你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祝意眉仍旧拧着,那视线好像在看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北开源被他这样看着,竟然还能犯浑似地笑一声。
“没事,如果你外头有人了,”他想说咱们好聚好散,话到嘴边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草,”北开源说,“如果你真的要别人,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放你一条生路。”
祝意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压下他的眼皮,闭上眼呼了声气出来。
他眼睛生的精致,双眼皮压出的褶十分清晰明了,到了眼尾也不含糊。
这副五官精挑细琢又浑然天成,尤其近距离看的时候,冲击力十分强大。
北开源伸手去摸他眼角,被他向后躲开了。
北开源这会竟然还能笑,他无声挑动唇角,放下手,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再也不用躲我了。”
他声音太低,全无平时的狠劲,好似被闷在浸透水的棉巾里,祝意没听清:“什么?”
北开源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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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三人民医院,北森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将烟咬在嘴里,刚拿出打火机来,急急路过的护士就对着他严厉提醒:“住院部不让吸烟啊!”
北森抬起头刚要骂人,护士已经走远了,只能望到那匆匆远去的后背。
北森暗骂一声,把烟拿下来,准备去吸烟室。
他推开走廊的门,从连廊处走出住院部,路过大厅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我草,没长眼啊,”北森的烟掉在地上,烦躁道,“给老子捡起来。”
祝意一手提着雨伞,两指并提着一袋药和回执单,另一只手被纱布包裹起来,看不到详细情形。
北森吃了一惊,看着他被包扎严实的手,哽了一下才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祝意皱眉看着他。
他发丝上有些水汽,似乎从外面刚淋了雨,但是伞面上也是湿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搞成的这副落魄模样。
“我哥呢?”北森接过他雨伞,把药也一并拿到手里拎着,张望四周没发现北开源,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背上包扎妥帖的纱布,有些紧张地问,“……是我哥弄的吗?”
祝意摇摇头,半托着一只手,要去拿装着药的袋子。
北森往后躲了一下,没让他拿。
他打开袋子看里面的几个药盒,发现都是烫伤一类的药膏,还有一点消炎药。
祝意嘴角自然低垂,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严肃:“给我吧,我来换药的。”
“烫着了?怎么会烫着?”北森也皱起眉,低头去观察他的手,但是被纱布严严实实的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祝意无声的叹了口气。
通道里有人推着病床出来,北森护着他往旁边退了两步。
“我跟你一起去。”北森看了一眼导流牌,烫伤科在五楼,拿着东西去按电梯,“是被我哥烫的吗,他去干什么了,怎么没来,身边怎么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祝意摇摇头,不想再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北森会执着的认为只要祝意身上有伤就是北开源造成的,实实在在的讲,北开源对于祝意的问题上从来都很谨慎。
他很多时候是混,但在祝意跟前,很像个人。
电梯下来,上满一波人,北森没让他跟着挤,又等了一班才上去。
五楼到了,北森把药放在医生的桌子上,医生用消毒液搓着手说:“坐。”
祝意坐在凳子上,把手放上桌面,医生一边给他拆纱布,一边问:“吃消炎药了吗?”
“吃了,”祝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有点疼。”
“应当的。”
纱布拆下来,露出红肿一片的手背和一截乱七八糟的手腕,一看就是明显的烫伤。
北森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盯着那里。
医生观察了一下那伤口,又挤了一次消毒液搓手,然后才开始处理上药:“疼的话就吃点止疼片。”
祝意点头应了,医生又说:“可能会留疤。”
北森立刻急了:“那可不行,医生,留疤多难看的,有办法不留疤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涂满一层药膏后对着光线检查了一下,让他去里间照灯。
北森急得不行,跟着他进去以后就要给院长打电话,被祝意拦下了。
“你去忙吧。”祝意站在门边说。
北森手里还拿着他的伞,闻言往后放了放:“我不忙。”
他忍不住骂道:“北开源是不是有病啊,草,要开多重要的会,面也不露一下。”
“小森,”祝意有点无奈,“别说脏话。”
“我――”北森差点哽住,顺了半天才把勉强把后面的脏话咽下去。
“那我陪着你。”他看着祝意又要皱眉,想了想解释道,“师殷那边没到探视时间呢,我没事做。”
护士把灯罩拿开,打开电源,示意祝意过去坐。
祝意昨天已经来过了,主动把手放在照灯区域。护士定好时间,又交代了两句,拿着托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