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做下人的就更不用说了,进不进得了皇子府邸的大门先不说,让人去说,请你不要对我家主人有非分之想的胡话,听起来也一点也不现实。
梁珏的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隐隐觉得有些头疼:“你说的也是,确实没有合适的解释的对象。”
见他如此,沈孟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本是不想说的,既然夫郎如此在意,我记忆里头确实养过个小乞儿,是在我外祖母所在的洛城碰见的。”
梁珏愕然抬起头来,整个人坐都坐不住了,激动地站起来,两只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凑到沈孟跟前:“你再说一遍,我方才没有听清楚。”
话都出了口,就不大好收回来了。她耐着性子重复了一句:“我是说,我与他确实可能认识。”
梁珏睁大了双眼,其实他隐隐的猜到了一点,只是没有想到今天沈孟会承认。他的喉结上下起伏,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发颤:“你能再说一次吗?”
沈孟只好解释:“你对朝中事情了解,应当知道这位三皇子幼时的时候消失过一段时间吧。”
梁珏沉吟:“这个爹亲和我说过,那个时候京城人心惶惶的。”当时虽然皇家刻意的封锁了消息,但消息在上层圈子里传得很快,后来百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掳走的三殿下,流言便穿是人贩子。
他虽然年纪比那三殿下要大一些,可也是男孩子。在那段时间,爹亲把他看顾得很紧,原本还能经常出去逛逛,结果在那时候,他连出去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念书识字。
“可是三殿下不是在京城丢的吗”
“既然是早有预谋,抓了人肯定是要把他带离的。那个时候我是因为爹亲的事情,在洛城逗留了一段时间。正好撞上一个小乞儿被欺负,就收留了他一阵子。”
其实想想她也觉得很是神奇,她自认自己是个没有多少同情心的人,小的时候也从未同情心泛滥过。
之所以那个时候会养了那小孩一年,一是因为对方洗干净之后确实长得很是讨喜,另外一个时候就是因为她的亲生爹亲死了,她需要一个伴来陪着她度过那阴郁的日子。
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活在这个时间上,也是非常有用的存在。只是后来她安排的人去寻那小乞儿,人已经不在了,她也渐渐长大了。
光是繁重的课业和沈李氏就够她操心头疼的了,哪有时间去追忆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这听起来简直比话本还像是话本,哪有人随随便便地救下个人就是皇女皇子的“你确定是他吗?”
沈孟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我原本并不确定,是那日三皇子殿下喊了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里她实在太久远了,她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但即便是反应过来了,她也打算利用这个去和对方打交道。毕竟上辈子就是那位三皇子,她才和夫郎和离,这辈子她并没有换夫郎的打算。
梁珏还是不大能够理解她的行为:“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和他说清楚。”
沈孟看着他:“你希望我去说吗,如果你希望如此,我会找个时间的。”
梁珏立马把自个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你不要特地去和他讲!”兴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了,他忙补了几句,“也不是不能讲,只是先前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贸贸然地这么凑上去,三殿下只会认为妻主是别有用心。还是找个机会,让他自己调查出来来得好些。”
这确实是很好的理由,只是由梁珏说出来,颇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不过沈孟也没有打算和他计较这么多。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三殿下那边的事情,咱们没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今天和你讲这件事,也是希望你心里头能够有个数。”
梁珏一口应允下来:“我都能答应你,但我希望你也嫩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孟手搭在自家夫郎肩膀上,半带强迫地让他坐回到椅子上:“你先说是什么条件,坐着说。”
梁珏吸气又吐气,来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才说:“在提这个条件之前,我先问一遍,你这种救过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到底有几个?我不着急,你可以先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两个,就两个。一个是可能是三殿下的小乞儿,另外一个,你都知道的。”
“你确定?”
沈孟道:“我确定。你应该知道,你可没有一个心底特别善良的妻主。”
“这个我都知道,我没别的条件了,就一个,就是下次再碰到这种帮助人的好事,你放在那里别做,让我来。”
沈孟也是一口应允下来:“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善良的人,救了两个就是带了两个大/麻烦,事不过三,她也不希望再发生第三次了。
“还有一件事!”本来都决定结束今天的话题了,沈孟突然又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过几日,那个番邦团便要上朝觐见了。”
梁珏尾音微微上扬:“这个你先前说过了,那个是时候是定在五日之后,有什么问题吗?”
沈孟眼神诚恳:“我想在她们入朝之前,把纠纷解决清楚。但是那位殿下的语言说的不是很流利,而我们这边,没有特批,我也不能找个译官来。”
她停顿了几秒,说出了今天的重点:“在明日,我会去那位殿下所在的驿站摆放,我听闻夫郎对此间语言精通,我希望夫郎能够陪我一同出行。”
☆、 第040章
“要我去,为什么?”他可一点也不想看见自己的情敌。
沈孟道:“谁让我的甘理语说得不好,只能靠夫郎了。”
甘理便是那位小国的皇子所属的国度了,这个南方的小国十分富庶,商人们以奸诈精明闻名。
只是地方太小人太少,没有强大的军队,她们便依靠每年进贡到天/朝来换取国家的安宁。
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其资源丰富,地处几个大国交界处,于本朝而言,位置还是举足轻重的。
梁珏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绝:“第一,虽然母亲大人是礼部侍郎,但妻主你不是礼部官员,本来就没有接待的必要。”
他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凝视着沈孟,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第二,谁和你说了我的甘理语说的好了?”
他确实有自学过这个小国的语言,只是出于兴趣而已,可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便是贴身伺候他的小厮,也不知道他对这门语言的掌握程度如何。
他很确定,自己从未向沈孟说关于这事情的话,那问题来了,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沈孟这个时候才隐隐觉得糟糕,上一世的时候,她并未遭遇英雄救美这一出戏,但甘理国的人确确实实是在这个时段来天/朝觐见的。
那个时候因为某些缘故,她的娘亲所任的礼部出了点问题。因为她对梁珏的态度一直平平,那个时候的梁珏在府上地位算不得高,正好他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帮沈侍郎所任的礼部解决了语言沟通的大麻烦。
沈孟作为梁珏的妻主,又是堂堂礼部侍郎的嫡长女,当然也跟着去了一趟现场。沈孟当然从容自信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自然是知道,梁珏是可以堪称精通甘理国语的,但她居然忘了,在这一世,梁珏从未说过这个话。
她干笑了两声,试图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兴许是听风听竹他们谁说的时候,我听到过一句吧。”
梁珏深吸了一口气,没打算任由她这么糊弄:“听风听竹他们也一样不知晓我会甘理语,他们都不知道事情,怎么能说的时候让妻主你知晓呢?”
梁珏目光灼灼,本就十分灵动的眸子更是亮得厉害。
沈孟被他这么看着,仿佛随时都能被他看出真相来。她稍稍避开了他的眼睛:“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而言有这么重要吗?”
梁珏动了动他那薄薄的漂亮的红嘴唇,沉默了一小会,才一字一句地道:“这个问题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说完这句,沈孟却半晌没有理会他,空气中有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按理说,沈孟才是该被拷问的那个对象,她才是需要不安的那一个。可偏偏到了最后,还是梁珏受不了了,这才开口说:“其实不说,也不是很要紧的。”
尽管他真的是很想要知道,沈孟到底为什么会之地这件事情。但如果她真的不肯说,他难不成还要为了这么件事情和她翻脸不成。
他这个妻主的身上藏着的秘密可不算少,关于她的每一点每一滴,他都迫切的想要去了解,但她不肯说,他也不会强逼她说。
“你方才不是说,是非说不可的事情吗?”沈孟倒不是用这话想要打他的脸,只是她自己仍旧处于一种十分犹豫的态度,到底说不说,说多少,还要观摩一下梁珏的想法。
“你能告诉我,我会很高兴。但是你真的情愿,或者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难处,那你还是不要说了,我宁愿你高兴一点,也不想两个人都弄得不高兴。”
梁珏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不自觉地扯着他自己的衣袖,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他的下唇,原本还有些鲜艳的唇色都因为紧张的缘故,微微地泛着白。
很显然,他这又是为了顾全大局的口是心非了。
沈孟只好问他:“如果我说是做梦的时候知道的,你会信吗?”
梁珏的嘴角不自觉下压,向下弯成一个弧度,他的神情里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但表达的也确实是不高兴的情绪:“你就别拿这种借口哄我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是信自家妻主,可能因为压力态度,想出和那朵皇子烂桃花相关的事情来,但在这件事上,让他相信沈孟的话,还不如让他相信公猪会上树。
虽然早就猜到梁珏很可能会是这个反应,沈孟还是没来由的感觉有点儿失落,他也决定不打算告诉自个夫郎更多的真相了。
“所以了,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还是就这么不知道的好吧,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她需要等到,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愿意相信的时候,再和他把一些事情讲清楚。
反正现在这个样子,她明明和他说了实话,是他自个选择不相信的。她累得很,没有那个精力去一点点地找证据,让他相信她所言的点滴。
梁珏“哦”了一声,声音听起来相当沮丧,但沈孟的嘴这么严,他也拿她没办法。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才肯跟他说实话。
一场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当天晚上两个人虽然还是躺在一张床上,但并没有发生更加亲密的事情。
梁珏惦念着造孩子的事情,克服了自己的矜持,转过身来面对着沈孟的宽阔的背部,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敏感的腰侧。
沈孟用手把他的手又拿了下去,梁珏不甘心地又放上来。来回几个回合,最后还是以梁珏成功用手搂着沈孟作为结束。
不过这个小事情上虽然是他赢了,但沈孟没有碰他,第二日一大清早的,她也是个不冷不热的态度,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输了。
等到起了床,他才知道,不高兴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第041章
因为惦记着那位皇子的事情,沈孟洗漱的速度非常快, 连早膳也没有选择她十分喜欢的稀粥, 而是用油纸包了炸得一根香喷喷的油条和两个金灿灿的春卷,又放了两个没有汤汁的菜包在里头,直接便要坐上马车。
她平常也不爱说话,有的时候来得匆忙,一句话和沈孟不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兴许是因为昨儿个晚上闹了别扭的缘故,梁珏总觉得今天的气氛尤其的令人感到尴尬。
沈孟踏出房门的时候, 他本来正应该坐在桌上喝粥的,但他喝了两口, 平日里尝着有些许甘甜的粥, 他是丁点味道都感觉不出来。
他又夹了一筷子爽口的凉拌菜,感觉也比平日里的差得远了, 让他提不起吃的兴致来。
这材料自然是最新鲜的食材, 厨子也还是以往做菜的厨子, 不怪人做得味道不如从前,只是他心情太差,所以一时间提不起兴致。
心里估摸着着沈孟就要坐上府上的马车出去,他突然就站起身来。
站在边上贴身伺候他的小厮被他吓了一跳,忙问他:“可是今儿个的早膳不符合您的口味,您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叫厨房做。”
“和你们没有关系。”沈孟撂下这么句话,急匆匆地往外头走。
他踏出房门的时候,沈孟已经走了一小会了,他望了周围一眼,并没有瞧见沈孟的身影。到底还是不甘心,他提起自己的衣角,就往府邸的大门口飞奔而去。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他一眼就瞧见了沈孟挺拔清俊的背影,对方正站在一辆马车面前说些什么,看起来不是马上要走。
他松了口气,也不跑了,但还是加快了脚步,一路快走到沈孟的身边。“妻主……”他扬起笑脸,正打算打招呼呢,话说了两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
站在马车上,弯着腰对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李氏先前说过打算接过来的杜芷。
可能是想要恶心他,把沈孟这小院子搅和得风风雨雨的心思太强烈了,明明沈李氏昨儿个才提了这事情,他今儿个竟然就让人把这杜芷给接过来了。
兴许是因为嫁人之后过得很不好,杜芷比起两年前来消瘦了许多,他本来就不怕,这会看起来脸上身上都没了什么肉。
虽然嫁过人,但他的妻主已经死了。兴许是潜意识里逃避自己已婚的身份,他今儿个还梳了个未出阁男儿家的发髻。
杜芷的身上并未佩戴花花绿绿的首饰,仅仅只是简单用一支木簪固定了头发。过来的时候,他穿了件月白色的素净衣衫,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白,怕自己气色不好,他还在浅浅地在唇上抹了些淡色的口脂,整个人显得清爽又精神。
沈孟作为女人,对打扮方面肯定不如男儿家敏感,别看杜芷浑身上下看起来非常简单,作为男人的梁珏只看一眼,便知晓这人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在这一身行头上。
杜芷显然是注意到了梁珏的,他笑意盈盈地道:“表姐夫,好久不见啊。你起得可真早,这是打算送一送表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