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老太太上次面对这个小姑娘时的剧烈反应,或多或少猜到了一点,又是上一辈的陈年旧账。
红黑相间的格子伞,普通的折叠伞,伞面不甚宽大。她只能紧挨着他走路。彼此的气息包裹纠缠着对方,有些暧昧不明。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寂静无声了,早春微凉的空气里飘着簌簌雨水,空气里的尘埃都被悉数略去,格外清新。
她想起上次的事情,有些心有余悸,问:“阿姨对小姑娘的反应一直都这么激烈吗?”
许暮笙专注撑伞,听到她的说话声,方回答:“嗯,十多年了,心结始终打不开。”
“你呢,你对她是什么感情?我看得出你并讨厌她。”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答:“有些复杂。”
何晴晴:“……”
这回答还真是模棱两可啊!
“我能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阿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思百转千回,每个念头都在头脑里过了一遍,终于还是按耐不住问出口。
经过上次在病房老太太那么一闹,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她也知道凭借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并不应该去打探许暮笙的隐私。因为她没有立场。可心底总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让她产生了一种“男神对她是不一样”的错觉。
也正是这种错觉无时无刻不在驱使着她走近他,了解他,渴望知道更多。她也知道她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起他的反感,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过就是想知道他当年为何会有那么一段艰辛落魄的过去。
两人一同拾阶而上,即使是下雨天,天桥上依然有流浪歌手撑把雨伞,抱着一把吉他在卖唱。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在任何一座城市都时有发生。
那天那个歌手唱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吉他的旋律很优美,那人的歌声也很动听。周围聚集了很多行人撑伞围观。
一曲结束,行人们纷纷掏钱打赏。何晴晴翻了好几个口袋,这才摸出一张面额为五十的纸币,转手递给那流浪歌手。那人鞠躬感谢,“谢谢!”
她轻柔一笑,笑容温暖明艳,只点头,并未说话。
思绪如浇了油的转椅开始蓦地旋转起来。
很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那个小姑娘也是这样掏空了所有的口袋给了他188块钱。
2007年到2017年,不多不少,刚好十年。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从那个一无所有,在天桥上卖唱的落魄少年,变成如今这个家喻户晓的影帝。她亦从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个冷静自持、独当一面的外科医生。
白驹过隙,十年光阴倏然远去。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缘分开始的地方。
第十年,他们重逢。
真好!
其实直到现在他想起那一晚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会儿他成天为了生计奔波,根本不可能想到去天桥卖唱。那天却莫名其妙被室友邹行忽悠跟着他一道体验了一把流浪歌手。两人在天桥的一头一尾,各自找了个位置,一人一把吉他。
邹行其人当年被誉为班上的情歌小王子,没事就抱着一把吉他在寝室里鬼哭狼嚎。时不时会跑到天桥、地铁站、通道口这些人流量多的地方去卖唱。不为挣钱,只为去秀一秀自己的大嗓门。
十年过去,邹行也名副其实变成了音乐界的情歌王子,吸粉无数。
寒冬腊月,天桥上根本没有多少行人。偶有几个行人路过,大都神色匆匆,极少有停下脚步的。
他唱了一晚上,也没挣到几块钱。
直到有一个小姑娘掏空了所有的口袋给了他188块钱。
他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她当时的装束,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黑色毛线帽,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十年了,她的脸并没有多大变化,当初是娃娃脸,现在依然是娃娃脸。以至于在医生办公室见到她的那刻,他便认出她来了。不过很显然,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过想想也是,有谁能把如今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影帝和当年那个在天桥上卖唱的落魄少年联系起来呢。
他记得当时她还有个朋友,那个女孩子看到她的行为不可思议地说:“何晴晴你是不是傻啊!你把钱都给他,你回家怎么跟你妈交代啊?”
那个女孩子二声三声不分,咬字不清,他一度以为她叫“何青青”。直到重逢那天,他看到她别在白大褂上的胸牌霍然写着――
乳腺外科主治医师何晴晴。
他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何青青”,而是“何晴晴”。
而她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反正就这么几块钱,我也拿不出更多的了。要是能让他早点收摊回家,也是我的功劳一件。”
“许老师?”何晴晴察觉到许暮生有些走神。
“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这事儿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他倏然回神,从回忆里挣脱,捏伞的那只右手微微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好。”
两人拾阶而下,一道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身后,那座古老的天桥久经沧桑,在风雨里瑟缩飘摇。
作者有话要说:玩微博的小伙伴去找我聊个五毛钱啊,作者我是话唠一个。
第14章 第十四颗星
第十四颗星
何晴晴下班后就跟着中介去看房了。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小套房,市中心的老小区,房子看着有些年岁了。但室内装修精简,倒也雅致。最主要的是这个小区环湖,远离熙熙攘攘的人流,环境很是清幽宁静。而且离她医院也近,上班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