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觉得林明晰疯了。
彻底疯了。
林明晰一番话就造成的效果就像是生撬开了苏沅的天灵盖,往里扔了一颗炸弹似的,把苏沅的脑子炸得七荤八素手脚不知。
苏沅一整宿没能合眼。
一颗心莫名奇妙的七上八下。
差点蹦穿了嗓子眼满地出来溜达。
然而身为肇事者的林明晰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南歌离出了门。
他这一出去就是整整七天。
七天七夜,苏沅再大的火儿也憋着没了影儿。
等再见着林明晰的时候,她的脑瓜子已经是空白一片了。
七日不见,林明晰眉眼间带着遮掩不住的困倦,眼底更多的却是按耐不住的雀跃。
苏沅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想说话。
林明晰却来了劲儿。
他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我做什么去了吗?”
苏沅冷眼瞧着打了个哈欠,要笑不笑地说:“逛楼子找姑娘去了?”
林明晰不加掩饰的翻了个白眼,眼底却缓缓溢出了笑。
苏沅不解的看着他,迷惑道:“真去了?”
林明晰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说:“家有悍妻,我可不敢。”
苏沅闻声立马就瞪圆了眼。
“你说谁悍?”
林明晰眼底笑意更浓,轻声道:“承认了?”
苏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不悦的白了他一眼,咬牙道:“是我抽不动刀了,还是你小崽子飘了?如今连我的便宜都干占了是不是?”
林明晰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讨好的顺毛片刻,然后才说起了这几日的去向。
南歌离没夸大其词。
陛下的确是对此事极为看重。
甚至无视了世俗规矩,暗中召见了他们几人。
有真才实学,还是在弄虚作假。
到了明面上自然是一眼就知。
林明晰和同届摘取头名的举人同场,拿了陛下亲出的试题,当场提笔起文行策,由当朝大学士和陛下亲阅给分。
天子眼下,自然不可作假。
最后得出的分数也是实打实半点掺不得假的。
那位举人被当场拿下。
为保性命,不等严刑拷打就把自己知道的都抖落了出来。
除了已经被查到的人,甚至还牵扯出了不少旁的。
陛下震怒,命人将牵扯其中的官员全部羁押候审。
并当场下旨恢复了林明晰等人应得的功名。
也就是说,林明晰出门前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秀才。
转过身回来,就已经是面过圣,得过圣上指点的天子门生。
饶是苏沅猜到了大致走向,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能如此尽如人意。
她一时忘了与林明晰的芥蒂,诧异道:“这么说,你已经是举人了?”
林明晰含笑点头。
“正是。”
苏沅啧了一声,小声嘀咕:“我滴个乖乖,你这是不得了啊。”
林明晰年岁尚满十七,这样的年纪,换做旁人,可能连个秀才都不是。
秀才与举人的差距又何止是千里万里?
林明晰摇身一变,说是大不同前了也是可的。
苏沅唏嘘片刻,突然认真的站起来对着林明晰作揖。
“小的见过举人老爷。”
她话说得正经,眼底却带着戏谑的笑。
一看就是在使坏。
林明晰哭笑不得的拉着她站好,无奈道:“旁人调侃我就罢了,连你也不放过我?”
苏沅嗨了一声,半真半假地说:“我这哪儿能是调侃?我分明是真心实意的为你高兴。”
林明晰没计较苏沅的狭促,笑着说:“这里的事儿毕了,咱们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盛京再好,那也不是家。
不光是苏沅惦记着回去。
林明晰心里想的也是这个。
苏沅这会儿是真的挺高兴,兴致勃勃的与林明晰嘀咕起了要带些什么回去。
两人说笑自如,仿若无前几日的局促。
只是苏沅是刻意回避无视。
生怕提起来再生尴尬。
林明晰则是察觉到了苏沅心意后,对苏沅的无声纵容。
他想说的,该说的,已经说了。
接下来多说无益。
让苏沅看到他的决心才是正经。
二人所想不同,暂时采取的方式相同。
林明晰不再胡言乱语,苏沅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翻涌起了丝丝微妙。
这小崽子,那天莫不是真的吃饱了撑糊涂了?
看这情形,不像是会再犯病了吧???
只是那样的话都敢随意瞎说。
还敢动手!
小崽子果然是欠揍了!
苏沅一心二用,嘴上说着别的,心里想着旁的,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忿忿,就跟变脸的似的,表情精彩得不行。
林明晰见状心中无声发笑,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在苏沅和林明晰的粉饰太平下,日子晃晃悠悠的又过了两日。
这日苏沅和林明晰正打算出门采买盛京特产的时候,南歌离身边来人了。
听完南风之意,林明晰无声的皱起了眉。
他迟疑道:“大学士想见我?”
南风依旧是那张不通人类悲欢的死人脸,闻言淡淡的点头,硬邦邦的吐出了一个是。
林明晰越发不解。
“大学士想见我做甚?”
当朝大学士,乃天子亲师,亦是天下文人之首,是当朝文臣之头。
这样的大人物,别说林明晰目前只是个小举人,就算他在不久的将来位列京官之列,也不见得能入得了他的眼。
饶是林明晰本就聪慧过人,此时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何处得了大学士的青眼。
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迟疑,南风意味不明道:“大学士想见你,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荣幸,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林明晰和南风相处数月,也不像与旁人那般疏离。
听到南风的话不由得无声苦笑。
他说:“幸运是好事儿,可谁知祸福是否相依?”
有时候,出人意料的过分幸运,往往才是让人不安的由来。
林明晰与大学士只见过一面。
当时情形特殊,二人并无谈话。
只是林明晰或许是从小就比旁人敏锐三分的缘故,第一次见慈眉善目儒雅至极的大学士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喜。
故而这会儿听闻大学士想见自己。
他心中的不安多过欢喜。
南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赞赏,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嘴里却说:“大学士此人,文采的确不错。”
林明晰闻言猛地一怔,像是有些茫然。
林南风却再度成了个锯嘴的葫芦,一个字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