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装订的手抄纸散落一地。
孟秦气红了眼,那可是昨晚上老伴熬夜给她裁来识字的。
她就手抄起床头小桌上的茶缸,狠狠地朝她嘴巴掷去。
哐当!
“唔……”秦念念吃疼,当场捂住湿淋淋的嘴巴蹲在原地,满嘴的血腥味,松开手一看,牙齿磕到下嘴唇,破皮了。
“你他.妈还来劲了,动手是吧,别以为你肚子里多块肉我就不敢打你。”秦念念抓着床尾猛地站起来,冲过来要动手,被对面陪床的男人拽住棉袄。
“你谁啊,这是医院,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男人说着看向孟秦,“这是你家亲戚?”
“我爱人他二姐,不满意家里分家。”孟秦眼角泛红,虚弱地坐靠在床头,单手覆着肚子好不可怜。
人都同情弱者,一句话就博得不少人同情。
拽住秦念念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昨天有人来给孟秦送肉,男人他媳妇羡慕地夸了一句,双方才顺嘴聊了几句,也顺势知道孟秦是来安胎的。
夫妻俩就不同,他们是来堕胎的。
并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都讲究多子多福,可偏偏他媳妇怀上的是宫外孕,不能要,所以在知道孟秦保住了孩子后,都替她高兴。
夫妻俩也见过孟秦喝药吐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医生护士都再三叮嘱要小心养着,这哪来的疯女人瞎闹。
男人脸色阴沉地说:“看你岁数已经嫁人了吧,多大脸啊出嫁的小姑子回来过问分家的事。”
“关你屁事。”
隔壁床老太太也附和道,“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亘古不变的道理,分家有什么问题,也该你兄弟和爹娘商量才对。”
“不是分家……”
其他人听着不禁点头。
“就是就是,谁家愿意分家的时候出嫁女来掺和,这不搅事么。”
“你们!”
秦念念一时之间有嘴都说不清楚。
她是来问分家的事吗?
不是!
她是来问孟秦,为什么要搅黄她的工作。
明明昨天特和薛琴都办完交接手续,只等她爹把买来的工作兑给薛琴。
在得知爹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减少了喜宴,她借口工作就拉着男人提前回家,下午还去上了半天工,一切都好好的。
她今天高高兴兴去上班,却直接被人给赶出去。
领导说薛家把工作给要回去了。
她问了一圈子,才从其他售货员的嘴巴里拼凑到有用的信息。
薛家故意散播消息,说昨儿办手续时专门留的个心眼少道手续,就是怕她空手套白狼,等了一天一夜秦家都没兑现买工作的承诺,薛家自然要把自己家的工作给要回去。
秦念念当时呕死。
站在大太阳下,那么多人看她的眼神能活活闷死人。
盼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就这么飞了,她恼火到不行,冲回娘家找爹娘质问,这才得知前因后果。
原来昨儿因为结个婚弄得四不像,薛母就放话聘礼彩礼可以少,必须见到工作才让嫁,说是她薛家的工作都给出去了。
她爹没意见,可薛琴去交接时,人家说工作早早卖掉,薛家这下不干了,咬死不嫁。
再一问为什么原先商量好的聘礼彩礼会少,才知道是孟秦在里头捣鬼,就因为她嫁的潦草,也不想别人嫁得好。
也不想想自己一个柴火妞儿能嫁到城里,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现在还联合她娘的死对头妯娌来添堵。
秦念念认为得好好教教这弟媳妇规矩。
大伯在厂里拿的是实权,大娘又是长辈,她不好说,孟秦还不能训了。
于是要到地址,满肚子火撺掇着她到了医院,谁知道又落得满屋人敌视。
说得是分家的事嘛!
她都出嫁了,分家跟她有屁关系。
秦念念心头火烧着,一双眼睛死死刮着孟秦。
孟秦看一眼,突然捂着肚子喊疼,求助旁人,“能帮忙喊下医生吗?我害怕。”
秦念念就看不得女人做可怜巴巴的样,“你装什么,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
抓着他的男人看秦念念一脸冷漠,气得吼她一声,“闭嘴。”
秦念念反咬一口,“快松开我,不然我告你耍流氓!”
男人双眼猩红,看得秦念念心头一滞,挣扎着要喊。
孟秦打断她,“这位同志,麻烦你帮我报警,你放心,我们在场人都看着呢,如果她告你,我们都是证人。”
秦念念额头青筋突起,怒吼道,“孟秦!”
孟秦浑身一抖,闭眼晕倒在病床上,耳边瞬间一片嘈杂。
“护士,快!”
“都散开点,给让个路。”
“医生来了,赶紧看看别出什么事。”
“这女人交给保卫科……报警……调查……赶紧赶出去。”
“跟我没关系――”
第12章 小夫妻硬气
◎得把分家的钱还回去。◎
孟秦眼睛闭着闭着,真睡着了。
再醒过来,看着窗外天色漆黑,吓一大跳。
她这一觉睡这么久?
眨眼的功夫,老伴俯身关切地询问,“感觉好点没?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病房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递来关心的目光。
孟秦乖乖地摇了摇头。
秦则方不放心,“我去叫医生。”
孟秦拉住他胳膊将人拽回来,秦则方顺从地蹲下,大掌包住她冰凉的小手,心里却直打鼓,怕二姐这事惹她生气,又提离婚。
他抿着唇,脸色深沉。
孟秦才不住主动提秦念念,她小声嘀咕,“我的字卡,掉地上都脏了。”
病房来回有人进出,脚底难免带上雪,一融化就搞得地面脏兮兮的。
秦则方还当什么事,“我重新给你做一份,用新纸。”
孟秦看他一眼,告状,“你二姐扔的,让她赔。”暗示可不是她先挑事的。
秦则方想也不想就应下,放轻声音问她饿不饿,说刚刚隔壁床的人去食堂看过,晚上有血肠卖。
孟秦一点都不饿,反倒精神地打量老伴。
他竟然没给他二姐求情?
兴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把他看得坐立不安。
孟秦扶着他坐起身,躺一下午浑身骨头像上锈似的咔咔作响。
这时,对床下午帮忙的男同志拎着热水壶回来,看她清醒露出个笑容。
“同志,你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今天多亏你帮忙。”孟秦回以微笑。
“没事就好,可把你爱人吓惨了。”
孟秦看老伴,脸是有点白。
她捏了捏老伴的手指骨节,硬邦邦的,要是脾气也有这么硬就好了。
……
孟秦醒来,医生又是一番检查,结束后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受刺激。
检查完,晚饭时间就晚了。
秦则方再去食堂,血肠早卖光了。
他想着媳妇最近害喜,倒是大娘送来的白肉酸菜吃了些,退而求其次要了一碗现下的白面条,打了份酸菜。
孟秦尝到酸菜,勉强把面条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被老伴兜了底。
他把碗一收,从口袋里掏出半个手掌大的油纸包。
“你放着。”
“啥?”
“蜜枣,也甜的,你不是吃完药嘴巴苦。”
孟秦没等吃药,直接打开,是大青枣加白糖熬成的蜜饯,因为用了糖,要搭糖票不说,价钱还可贵了。
她埋怨道,“花这钱干嘛,我现在一闻药就吐,浪费。”
秦则方笑容僵硬两分,“给你吃不浪费,平常也能含在嘴巴里改改味。”
孟秦半推半就的收下,等老伴去洗碗时,塞了一颗到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