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几人未聊多长时间,林瑜儿便带着几个叽叽喳喳的贵女,连同一些爱慕林瑜儿的公子们也来了凉亭,看林瑜儿一直夸奖王情之,总往王情之身上瞟的眼神,钟澜暗自觉得好笑,只怕乘凉是假,想同王情之说上话才是真吧。
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今日未来骑马的萧晴身上。
“郡主,今日萧晴为何没来?”
“我倒是听闻,萧晴明年就要成婚了,是不是因此才未来?”
林婧琪点头,“确实如此,晴儿被她母亲拘在家中绣嫁衣呢!”
“呀,竟然是真的,可得恭喜萧晴了!”
钟澜听闻此事,也是惊讶,转头看向谢琳琅,谢琳琅冲她点头,凑过来小声说:“那位公子是在太后寿诞那日相中晴儿的,他母亲也对晴儿很满意,寿诞过后,便寻人上门提亲,两人便这般定下了。”
“怪不得这几日都没她消息,原是定亲了,过几日我们一起去她家瞧瞧她吧?”
谢琳琅点头,“好啊!”
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却总有人眼红,阴阳怪气的说:“人家萧晴马上要嫁人了,天天在家绣嫁衣,可有的人却总往外面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被退婚了……”
另一人瞅着钟澜立马接道:“可不是,还做出当众表白弹《凤求凰》的丑事,人家也没搭理她啊,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啊!”
话毕,整个凉亭都静了下来,钟澜眨着眼睛,这火怎么就烧到自己头上了?
林婧琪也沉了脸,今日骑马是她邀请钟澜来的,给钟澜下绊子,说她每日在外闲逛,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她狠狠瞪了两个贵女一眼,暗自记住她们容貌,心中盘算其他。
钟澜倒是没生气,理也未理两人,对谢琳琅说道:“近日入夏,蚊虫都多了起来,这般嗡嗡的讨人嫌,怎么你家的别院还有两只响的更厉害的。”
“噗,哈哈……”也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贵女们一个个的拿手掩鼻遮挡嘴上笑意,公子们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就连王情之脸上都沾染了笑意,眸子望过这般生动的钟澜,嘴角又上挑两分。
谢琳琅一脸钦佩的望着钟澜,眉眼弯弯,附和道:“是是是,我家别院的错,怎能让我们阿姈受蚊虫之苦!”
那两位出言讥讽的贵女被笑得无地自容,险些哭了出来。
众人均被钟澜的话吸引,谁也没发现谢琳琅身边多出个人,直到她拉住谢琳琅的衣袖,说话时,钟澜才发现,心里便是一惊,这人怎么悄无声息的就靠过来了。
“表妹怎么在这?可让我好找,我可不擅骑马,一会骑马比赛,表妹可要跟我一组,帮帮我。”
那人衣着朴素,头上只戴了个发簪,像是与谢琳琅很亲密的样子说着话。
谢琳琅抽出衣袖,转头露出得体的笑,回到:“表姊放心,琳琅会跟他们说,让我们一组的。”
来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那便谢谢表妹了。”
谢琳琅摇头,“表姊客气了。”
待那人转头去跟别的贵女交谈,谢琳琅才对钟澜露出一个不喜的表情,小声对钟澜说:“刚刚那人,是我表姊宋琬之,借住我们家,天天就想着怎么勾搭我兄长,烦死了!”
钟澜打谢琳琅靠过来,便皱起了眉头,她自小就对气味敏感,只刚刚一会的功夫,琳琅身上就沾上了旁的味道,若是别人来闻,只怕只能闻到琳琅身上的熏香。
目光随着在贵女中间交谈甚欢的宋琬之转了一圈,钟澜才同谢琳琅说,“你兄长对她如何?”
谢琳琅鼓起小嘴,说道:“我兄长自是拿她当妹妹,怜她一个孤女不容易,处处照顾,这不让人惦记上了。”
琳琅一直跟自己在一处,身上一直都是同一种香味,直到宋琬之过来拉住琳琅的衣袖,便添了一抹香。
钟澜装作拿起琳琅衣袖把玩的模样,小心闻了两下,仔细分辨,却未闻出有甚不对,这味道确实对人无害。可无缘无故给琳琅身上蹭上无害的香味?
总觉的不对,钟澜嘱咐道:“今日离她远一些,别再让她靠近你。”
谢琳琅叹气,“嗯,我知道了。”
这样软软忧伤的琳琅看的让人心里生出不忍,钟澜伸出手,学着祖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谢琳琅的后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谢琳琅感受着钟澜手,心里的委屈也似野草般疯长,颇有些孩子气的说:“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兄长娶她的,我兄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兄长,一定要娶个最好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嫂子。”
“好。给你找个最好的嫂子。”
夏初风起,暖风扫过,凉亭内外叽叽喳喳的热闹声突的消失不见,大家的眼睛不时望望不远处,又集中在钟澜身上,之前出言讥讽钟澜的两个贵女,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钟澜颇感莫名其妙,林婧琪则拼命向她眨眼睛,努着嘴巴示意她向后看。
钟澜回头,便落进了一双熟悉的灿若星辰的眸子。
“阿姈。”
☆、第32章 032
谢珵一袭宽袖大衫, 衣襟严丝合缝的一层押一层,明明全身上下除了脸和手,哪里都没露,偏偏给人一种异样的诱惑。
“槿晏,你来了。”钟澜看到谢珵挂着自己送的荷包笑颜盈盈的说。
“嗯, 过来接你。”
那些贵女和公子看见谢珵过来,拘谨的行礼,话里带着小心与恭维。贵女们眼里满满都是对谢珵的欣赏, 可那些公子们心里可就复杂多了。
谢珵虽与他们年岁差不大,却比自己高了一个辈分,还是他们父亲都要俯首低头的丞相,每每说起谢珵,都是一副可惜了病秧身子,你怎么就不像谢相那般争气!
他们天天听自家父亲言,谢相如何如何, 听的多了,自然就带了恭敬与崇拜。
王情之也不例外,站了起来,“见过谢相。”只有他自己清楚深压在心底的不甘。
谢珵多瞧了两眼王情之,看着眼里都是自己的钟澜,才说:“不必多礼。”
与众人客气又疏离的互相见礼后, 方对冲自己翻白眼的林婧琪说:“我先带阿姈过去, 一会便归。”
林婧琪摆手, 一副赶苍蝇的模样:“走吧走吧。”
钟澜自是信任谢珵, 没问要领她去哪,却放心不下谢琳琅,说:“琳琅与我们一同去吧?”
“不不不,”谢琳琅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们去。”
刚刚叔伯的眼神好可怕,嘤嘤嘤。
林婧琪离开王情之身边,一把揽过谢琳琅,“有我在呢,琳琅就交给我,你同槿晏好好玩。”
“这……好吧,”钟澜接过颂曦递过的食盒,与其耳语道:“你们跟在琳琅身边,小心宋琬之。”
说完拎着两个巴掌大的食盒走到谢珵身边,“我们走。”
谢珵伸手拿过钟澜手中食盒,动作流利,没有半分不适,对着众人点头示意,便带着钟澜走了。
他们走后,凉亭里又一次热闹起来。那一张张脸,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说了坏话心虚苍白的。
“刚刚五郎竟然帮钟澜拿东西……”
“啊啊啊,五郎比之前更好看了。”
“说五郎是断袖的,那些人眼睛瞎了吧!”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退婚的样子。”
王情之凝望两人走远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半晌露出一个笑容,“男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流言不攻自破,钟澜跟在谢珵身边偷笑,想从他手中拿回食盒,却被谢珵躲了。
“我拿着便是,不重,你里面装了什么?”
“我特意拿给你吃的糕点,是祖母从吴地带回的师傅做的,洛阳都没有呢,你尝尝看。”
说完,环顾四周,踮起脚,就着谢珵的手打开食盒,里面露出八个晶莹剔透的小糕,眼巴巴的看着谢珵,等他来吃。
谢珵拿起一个,送到嘴里,不大不小正好被一口塞下,入口滑腻清香,咬破……
艰难的咽下,实在是太甜了。
钟澜一直注意谢珵的表情,见他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疑惑的说:“不好吃吗?”
说完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刚吃进去还好,可等咬破后,甜的她差点吐了出来。
谢珵哑着嗓子,“你竟喜吃甜食吗?”
钟澜齁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摇头将食盒盖上,“应是我拿错了,这盒是祖母的。”
“祖母?”谢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一身威严正气,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祖母,竟会喜甜……
钟澜有些垂头丧气,“本还想让你尝尝鲜,这种糕,工序麻烦,厨房平常也不会多做的,谁料,会拿混。”
谢珵见不得钟澜难过,伸手打开食盒,又拿出一个,钟澜连忙去夺,“别吃,甜的紧。”却被谢珵凭借身高优势又躲了去。
将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还是蛮好吃的,我很喜欢。”
看谢珵被甜的一张脸都皱在一起,还要说好吃,怕自己伤心的模样。
钟澜哭笑不得,站在原地跺脚,索性将食盒抢来抱在怀里,“好了,不许吃了!”真是个傻子。
谢珵见钟澜这番跺脚可爱的模样,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钟澜的头顶。
还是个孩子呢,比自己矮了这般多,恩,头发真滑。
钟澜仰头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谢珵的柔情,被摸的舒服了,忍不住蹭了蹭谢珵手心。
谢珵弯了弯手,似乎想将钟澜主动凑过来,那滑顺的发丝碰到手心的感觉给收起来。
装作不经意的将手背在身后,忍住嗓中的咳意,对钟澜说:“我们接着走。”太甜了,得赶紧喝杯水润润喉。
头上没有手抚摸了,钟澜有些小小的失落,对谢珵恩了一声,跟在他身边走了起来。
他们这厢嫌弃糕点甜腻,那厢被拿错糕的钟老夫人,正坐在上首,生着闷气,嫌弃的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水晶糕,对下面强自镇定的谢夫人道:“老身此次回洛阳,麻烦槿晏这孩子拖着病躯去接老身,还未登门拜谢,怎地能让夫人特意跑一趟。”
谢夫人赶忙放下手中茶杯,暗自羡慕对面的钟柳氏,能在钟老夫人这越来越足的气势下安然自若。
“槿晏去接老夫人这都是应该的,从吴地过来,路途遥远,老夫人想必甚是劳累,怎能劳烦再让老夫人跑一趟。”
“夫人有心了。”
“哪里哪里,”谢夫人顶住从钟老夫人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压力,硬着头皮开口:“不瞒老夫人,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跟老夫人商讨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婚事。”
钟老夫人正拿起案几上的水晶糕,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没滋没味的,愈发不开心。
谢夫人见钟老夫人恶狠狠地盯着案几,身上的气势是越来越足,心惊胆战的认为老夫人这是不满意前段日子谢府欲要退婚之事。
只好将视线转到钟柳氏身上,求助般的望着她。
钟柳氏刚被钟老夫人挑破心事,暗怪自己疏忽大意,既然想装作母慈子孝,怎能在钟澜出事时,冷眼旁观,被发现端倪。
此时有钟老夫人坐镇,谢夫人眼神过来,便知自己不能当个木头桩子。
顺着钟老夫人的心意道:“阿姈从小养在母亲身下,百般娇宠,我们自是不舍她早早就嫁去谢府的,但我们也知,谢……”
“咳!”钟老夫人终于将视线从水晶糕上移开,听见钟柳氏差点叫出“谢相”,猛地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