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到警察局之后,我还没来得及找到联系我的警察说明来意,陆怀南便已经打了个电话,之后不出多久,两个警察从里面走出来,客气地将我们带了进去。
我见此情形便忍不住偷偷问陆怀南怎么回事。
后者朝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牵起我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几分钟后,那两个警察将我们带到一个会议室,然后将一份资料递给我。
“关于十九年前裕新村85号的火灾事故,我们已经找出了当时的资料重新调查,发现起火的原因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
“人为纵火?”我摸着眼前案卷的封面,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如擂鼓,脊背也阵阵发凉。
当初那场旷世大火,让我的家人都葬身火海,只留下我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一度怨怼过命运的不公,怨恨为什么只有我遭受这样的磨难。
可是今天他们居然告诉我,是人为,是有人造成了这一切。
“是……什么人?”我没有翻开案卷,只是轻颤着声音问道。
陆怀南在一旁攥住我冰凉的手,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严肃。
警察闻言答道:“同村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我们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想起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我喃喃重复了句,想从自己的脑海里搜索出一些有效的讯息,可是十九年前对于来说毕竟是太过遥远的时空,还有裕新村那个地方,我被送到福利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不是回不去,是没任何的勇气去再追忆一遍那锥心的痛苦。
我想着的时候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下来,有时候回忆真的太痛苦了,像是活活把人的心肺挖出来重新踩踏一遍。
“要是查出来的话……会怎么样?”我哽声继续问道。
“我们会提起公诉。在法律有效的诉讼期内,嫌疑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
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我的心还因为方才警察说的那些而颤动不已。
找出杀害我亲人的凶手,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经扎下就再也没办法拔除。
陆怀南一直握着我攥成拳头的手,默默的没发一语。
他知道我现在需要的不是空洞的安慰,有时候简单的陪伴比千言万语更能触动人心。
在他开车回陆宅时,我突然转头对他说道:“先不去你家了,我想回酒店。”
陆怀南没有问我为什么想回去,或许是看到我已经红透的眼眶,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见angela,所以他直接在路口掉了个头,驶向酒店的方向。
到达酒店的大楼下,我先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对他说:“我先上去休息会儿,你先回去,我稍后再联系你。”
陆怀南的目光当中确实是含着担忧,他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倾过身,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他的声音低哑的厉害。
我点点头,也没多去看他,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乘电梯回到房间之后,我没有睡觉,而是从行李箱中找出一个中号的旅行包,又向里面塞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现金和银行卡。
做完这些之后,我洗去了脸上的妆,又换了套运动装,戴上一顶棒球帽。
看着镜中完全变了样的自己,我轻轻舒了口气,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最让我觉得艰难又无比逃避的。
关于我家中失火的真相,我必须得去找出来,亲自找出来。
……
匆忙离开酒店之后,我打车来到了南城的汽车站,买了去裕新村的汽车票。
从南城到裕新村大概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我看着今天云彩遮住日头的天色,有种预感此行不会太顺利。
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逃避的余地,所能做的,只有向前。
而不告诉我陆怀南的原因也很简单,我不想欠他更多,既然我没办法用相同的爱意去回报他,就不能肆意接受他的好。
他能真心对待angela已经是我最大的愿望了,哪还能贪心地奢求更多。
在大巴车开往裕新村的这段时间里,我靠在车座上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没有丝毫的睡意。
此时我的心里也没想太多,空空的,没什么更多的念头。
十九年的时间真的太久,久到连曾经最亲的人的面容都开始慢慢模糊起来。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前十年时光离开我也已经太久,就算勉强自己想起,我也不知道能复原的片段有多少。
汽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下来,下车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沉寂。
农村的夜来的格外的早,这个时间外面的人已经很少,都在家里吃饭或是看电视。
我顺着记忆来到村头的一家农宿,这里很多年前就做起了旅店的生意,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继续营业。
沿着漆黑的小路行走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我以为自己碍了人家的路,连忙向旁边靠了靠。
谁知道那车灯却始终跟着我,等我回头望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人正从车上下来。
要说霍成泽这样的人出现在高端奢华的会所我不奇怪,出现在五星级酒店和餐厅我也不奇怪。
但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这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上,一席黑衣颀长而立的时候,我真心觉得他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
为我而来。
【第五更~~~稍后第六更~~~】
第248章 你吃过的苦我比你先尝
等他真正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不甚真实。
“霍成泽……”我微微抬起头看向他,心里涌来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
刚才我一个人走在这暗无星光的小路上时,我的心里是无比绝望又无助的。
其实我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坚强,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强悍,在这样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有个人能陪在我身边。
陪在我身边,不至于让我被黑暗吞噬。
“你怎么来了?”我嗓子干哑地问了句。
霍成泽低头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接过我手里提着的包,又揽了一下我的肩膀:“先上车。”他的声音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车,之前我是坐了六个小时的大巴,他赶到这里来,肯定也是开了同样时间的车。
这么长时间他就跟在我的身后,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我垂下目光,知道在昏暗当中他看不太清楚我的神色,但我还是担心被他看到眼底的泪光。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泪点突然变得有些低,遇到什么事都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他让我上车,我也不端着,没多犹豫就坐了上去。
我这次回来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尽量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但有霍成泽在的地方,想想就不可能跟低调搭边。
等他掉头离开的时候,我还是问他一句:“去哪儿?”
霍成泽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刚才傅涛查了一下,这附近的……鼎新镇有间旅馆。”
他这一贯生活在国外的人,对镇啊村啊这些名字肯定不习惯去记,得亏他记性好才能说个完全。
我撇开头移开目光,努力让声音欢快些道:“傅涛还在你身边做事啊,你们感情可真好。”
霍成泽没搭理我这句玩笑话,依旧沉着脸在开车,从刚才开始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而我的心情也跟轻松挂不上边,事实上我都快要被沉重的大石压得喘不过气了,但是在我自己撑不下去之前,我总得先做完要做的事。
我的心情情绪什么的真的不打紧的,跟我要做的事情相比,那些从来都是微不足道。
到达傅涛所说的旅馆之后,我拿着身份证去登记,而霍成泽应该没什么能用的证件。
我要的是两间房,可是旅馆的老板娘看了我们两个几眼,接着有些硬邦邦道:“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我闻言有些无语:“能不能给通融一下。”
“通融什么,最近查得紧,你们这样让我被罚钱怎么办?”老板娘有些不依不饶。
我见此只好走到霍成泽身边,小声地问他:“你带着身份证吗?”
“英国的证件,要吗?”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护照,护照带没带?”
“那东西我带着干什么。”又是理所当然的一句。
我:“……”
最后我没办法走到前台,不太情愿地递出身份证,还特地嘱咐一句:“要两张床的房间。”
“只有大床房,爱住不住。”老板娘吐掉嘴里的牙签,说话照旧不客气。
来到开好的房间之后,我看到里面阴沉沉的环境,真心觉得这地方太委屈了些。
不是委屈我,是我身后那个从来没吃过苦的男人。
“要不,你还是去车里睡一晚吧,这里的被子都是潮的,你不会习惯睡的。”我转身对他说。
霍成泽闻言看着我,目光有些沉:“那你呢?”
“我就睡在这啊。以前我连水泥地都睡过,这里不算什么的。”我本来是想说自己不介意,说出来怎么像是倒苦水一样。
“反正我是没问题的,你先去车里凑合一下,明天就回南城。”
我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包,还顺带轻轻推了他一把。
“何时暖。”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可就是他这一声,我听着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
以前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都是叫我时暖的,有时候被我逼急了还会叫我亲爱的这种肉麻话。
现在成了什么,何时暖?切,分手之后就这么冷冰冰地喊人的全名,他可真冷酷真无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个什么劲儿,以至于连他叫我的目的都别扭着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