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先前滞涩的空气“哗”地闹腾起来。
连满心失落和凄楚的申由之也加入了行动,为这个小小的家最后一次担任起父亲的角色。
吱吱自己强忍着说没事,可是身上滚烫的温度骗不了人,先前大家紧绷的情绪这会儿全转移到她生病这件事上了。
离婚事件最重要的一件事已有了决断,其他的事,林舒芳并不是特别在意,该争取的她会去争取,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绝不会是现在,更不会在这个女儿生病的当口。
吱吱因为晚上洗完澡,穿的是轻薄的睡衣,这身衣服去医院肯定不行。
林舒芳去收拾医保卡等东西,申由之到楼下车库开车,申红玉带吱吱回房换衣服,三人分工明确。
吱吱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姐姐埋头在衣柜里给她找衣服,不由得浅浅的微笑起来,似乎连身上的温度都变得不那么炙热了。
很快,申红玉看着妹妹换好了一身长袖长裤的秋装,拿件厚外套往她身上一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吱吱停了下来,突然叫了一声:“手机!”
申红玉一愣,睡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她床边,在枕头旁边看见了自己的手机,无奈的摇了摇头,拿上手机,又折到门口,恰好林舒芳收拾好了东西,拿着包走出来,母女三人相携着下了楼。
到了医院,少不得又是一阵子忙碌。
到最后,吱吱躺在病床上,挂上水,都松了口气。
熬到天明,吱吱身上的温度虽降了些,仍旧是在烧。
林舒芳买早饭回来,摸了摸吱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是降下来了,要是烧出问题来,可怎么办哟!”
一边取出早餐分给两个孩子,一边忍不住又念叨了几句:“真是的,怎么就这个性子呢!烧的这样严重也不知道说?得亏赶得及时!不然哪,指不定就真成个傻孩子呢!”
其实也是后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的事,让她不由得不多想,是不是自己和申由之闹离婚的原因,让孩子夹在里面不敢说话。
申红玉在床边陪着守了大半夜,到天微明才合着眼眯了会儿,这会儿吃了早餐,肚子里一饱,困意就全上来了。
林舒芳见她打哈欠,思忖一下,便道:“吱吱这烧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就是降下去了,怎么也得缓个一两天的,家里又……出了这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好也得几天的功夫,不如我给你也请几天的假,等吱吱的病好了,家里的事也毕了,再去上学?”
就是没有吱吱的病,林舒芳也不会轻易放孩子回去上学。
哪有父母亲正离婚,孩子好好地循着规律去上学的?
放在眼前她还能放点心,离得远了,总怕孩子心理上有什么郁结。
正好吱吱生病,林舒芳就有心让两个孩子在家多待一阵子,过两日,搬好了家,吱吱也康复了,再带她们出去玩玩。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种地步,学业什么的倒是其次的东西了,最主要的,是让两个孩子赶快走出这种家庭阴影,把一切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心里有了决定,林舒芳也不待大女儿回答,便找出手机,当着面儿给两个孩子的班主任分别拨了电话。
家长亲自打电话请的假,说家里有事,班主任们都是明白人,也不会那么刨根问底的去问究竟什么事,痛快的批假了。
申红玉想了想,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摸过自己的手机,给“公主大人”打了电话。
却不想,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有通。
申红玉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想这个时候时羽该起床了呀,难道是在洗漱或是在吃早餐?
隔了十分钟左右又打了两遍,还是没人接。
就有些疑心,莫不是因为昨天被拒绝,所以生气了,不肯接电话?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解释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发了条短信过去,告知这几日家里有事,要请假不去学校的事。
又担心他多想,认为自己是有意躲着他,没多会儿便紧接着发了第二条短信,说吱吱在医院,要陪着她。
短信发送成功之后,忍不住又发了两条,一条是道歉:“对不起啦,别生气啊!”
一条是提赔罪的补偿:“过阵子陪你去相山看枫叶好不好?”
零零总总发了四条,等了许久也没见回复,只能收起手机。
吱吱见她终于收了手机,侧着通红的小脸朝她笑了笑,羞怯的问:“姐姐,你困不困呀,上来和我一起睡吧?”
这个时候吊针已经拔了,倒是不怕会碰着。
申红玉摇了摇头,趴在床边,“我在这里睡也是一样的,平时在学校午休不都是这么睡的吗?没什么的。”
吱吱“哦”了一声,因为正在病中,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下来了,不舒服的感觉就齐齐往上涌,像是要一气儿爆发出来似的,表情就有些恹恹的。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的问:“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和姐姐还有妈妈在一起了啊?”
申红玉摸了摸她的脑袋,颔首微笑,只当她是被父母破碎的婚姻吓到了。
“当然啊。虽然没有爸爸,但吱吱永远都有姐姐和妈妈陪着。”
吱吱浅浅的微笑起来,绯红的脸,迷离的眼神,不像生病,而像醉态。
她忍不住有些熏熏然的想:
那样的话,吱吱一定会很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关于吱吱有件事我暗示了好几回了,你们似乎都没有发觉……
第83章 人设三18
今日的校园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 时羽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种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平时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惊艳中带着喜欢甚至是歆羡和爱慕的目光发生了变化,带上了某种阴暗的色彩。
明明应该轻松活跃的校园气氛, 有些阴沉沉的,黏腻中透着阴冷,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又像是有毒蛇在暗中窥探。
进入校园之前, 时羽习惯性的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在人来人往中, 猛然意识到,他昨天表白失败了,他在这里等着, 似乎不太合适了。
历经一整晚不断暗示调整的心理防线顷刻间摇摇欲坠, 明明早上出发的时候还告诉自己,就当从未发生过, 可习惯性的等了一会儿,在等待的过程里,那种被拒绝的愤怒和委屈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自我怀疑,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便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再次翻涌上来。
咬了咬唇,探头向道路上望了望,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时羽失落的垂下了头, 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明,他昨天才被拒绝了呀。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恢复原状,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至少,也该先来哄哄他吧?
恹恹的迈开步伐,一步三回头的往校园里走,心里还暗暗的期待着,也许下一秒,身后会有人突然拍他的肩,然后那个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讨好的哄着自己,让他不要生气。然后他就可以义正言辞的告诉她:他其实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没有!
不过,割地赔款还是要的。
必须要让她亲手做件礼物给他。
现在都入秋了,他都看见了,班里面有女同学悄悄的在织围巾手套呢!
他也要!
要她亲手织的!
要围巾!还要手套!要一整套!
等她乖乖送了,还要嘲笑她织的丑!
哼。
表白被拒绝了这么―――――大的事,他可是要生很久很久的气的!
这么想着,心情果然轻快不少。
时羽甚至愉悦的微笑了起来。
然而心头的阴霾将将扫去,他就感觉到有好多人在偷偷的看自己,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的,看起来闲得不得了!
时羽被看得警惕起来,他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目光的。
因为相貌出色,他从小便是人群的焦点。
可今天,在这些打量、评估,甚至带着一种琢磨不明的恶意的眼神里,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异类,是个怪物,人们远远地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似乎如果他有了异动,便会群起而攻之,冲上来用火烧了他。
时羽昂着头,姿态强硬,用冷冽的眼神扫视一圈,回敬回去。
然而人数太多,并没有起多少作用,有的人避开了眼神,可等他转过头,刺人的目光便立刻紧随而至。
时羽穿过校园,走到教学楼,这种目光仍旧没有减少。
似乎大家共享着一个关于他的大秘密,而他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等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他们就可以冲上来看他的笑话,冲他吐唾沫,用乱石将他砸死埋葬,然后看着他的坟冢,肆意嘲笑他。
时羽头一次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正因为明白自己的孤独,他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更不敢在这时候将内心的慌乱和惊疑泄露出来。
好在那些人只是看,并没有其他举动。
时羽强作镇定的进了教室的门,教室里仍旧有人偷偷的打量他,不过也许是因为都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即使平素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因为时羽孤傲的性子,算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了,但到底收敛了一些。
时羽取出书本,一边看,一边等待着,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飘向右手边的座位。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
时羽第一时间看向右侧,身旁的座位空荡荡的。
抿了抿唇,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担心她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教室?
这么想着,忍不住掏出了放在书桌抽屉里的手机,跃动手指,给她发了条短信过去:“你迟到了!”
生硬的一句话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担忧。
过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又发了一条过去,这次文字透露出的语气倒显得柔和许多:“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了?”
熬到早自习快结束,仍旧没有回复,时羽有些按耐不住。
恰好班主任过来巡视,见他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便问:“怎么了?时羽同学。”
时羽抿着唇,说:“申红玉今天没来,我要去找她。”
班主任倒有些惊奇,心说这俩孩子平时形影不离的,现在一个请了假,竟然不跟另一个说?
但这话她却不会直接问出来,只能委婉的说道:“申红玉今天请假了不来,不用担心。”
时羽嘴唇动了动,心里的惶惑藏也藏不住,呐呐地坐下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来,时羽站起来,匆匆走出门,走到走廊上给她打电话。
无论重拨几次,电话里都是一句:“对不起……”
盘旋了很多遍的女声,像是巫婆的咒语,恼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