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因为捉鱼,弄了一手的水草,头上也粘答答的,浑身湿透,再加上很久没洗澡,便同意了。
陆战没说话,开着越野车进了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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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第一次来军区,往外看去,怎么都觉得好奇,跟后世的差不多,一溜的瓦房,配着训练场,绿化蛮好的,车子驶入家属区,停在一间瓦房前。
“小姑娘,你跟我一起拿票去院里的澡堂洗吧?”
楚瑜点头同意了。
两人进了澡堂,不愧是军区大院,澡堂里并不拥挤,这年代的澡堂几乎都是大池,好在水很清,楚瑜下去之后,热水漫上来,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田信芳笑眯眯看她,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身材倒蛮好,皮肤也很细嫩,不像是做惯了农活的乡下姑娘,看举止也沉稳大气,虽然穿着老土了一些,却是一块璞玉。
“小姑娘,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楚瑜。”楚瑜笑着答,她拿起搓澡巾,左搓搓右搓搓,珍惜这难得的洗澡机会,恨不得把皮都搓下来。
“林楚瑜?好名字!”田信芳笑道:”你是临淮人?”
“不是的婶子,我是新安县人。”
“新安县?那你怎么来这里看病?”
楚瑜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田信芳,田信芳听完直说不容易,这年头,能凑齐治病钱,还能来城里治病,这家人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婶子,你是临淮人?”楚瑜问。“我怎么觉得你有北方口音?”
“我是北京人。”田信芳笑道:“我这次来临淮是为了看我儿子,就是今天那个,他叫陆战,在临淮军区任职,已经半年多没回去了,这不,我只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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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信芳这次除了探亲,还带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过来――给陆战说亲,说起来,她这个儿子真是家里的骄傲,年纪轻轻已经多次立功,虽然这年头没有军衔,人人都是同志,可他已经是军区一个不小的领导,只是陆战27了,却还没个对象,活得跟苦行僧似的,说出去都能急死了,这年头27岁没结婚实在是个异类,说出去都怕人家怀疑自家孩子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否则怎么一直不解决个人问题?不少领导找陆战谈话,都被陆战一句“先大家后小家”给顶回去,再劝他直接掉头走人,田信芳也是没办法,只好托妇联的人给儿子介绍对象,这不,有个小姑娘条件不错,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跟陆战说这事,这几天她一直照顾儿子起居,路过河边想洗一下脚上的污泥,谁知脚一滑就落水了。
“楚瑜,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没命回来了!”田信芳想想还是后怕。
“婶子,举手之劳,放在任何人身上,他们都会救你的。”
田信芳摇摇头:“是,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每个人都会救我,若是不知道,能救我的人只怕不多,谁不知道命是好的?”
楚瑜搓了搓灰,田信芳主动道:“我帮你搓后背。”
楚瑜有些不好意思:“婶子,我有好久没洗澡了。”
“这有什么!”田信芳笑道:“你跟我小女儿差不多大,跟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田信芳帮她搓了背,洗好澡的楚瑜皮肤更显白嫩,滑的跟鸡蛋似的,田信芳就喜欢皮肤白的,当下说:
“你说我全家都那么白,怎么我家陆战就黑得跟驴屎蛋似的?也不知道将来找对象能不能找个跟你一样白的,否则将来生孩子,肯定会黑。”
“他是晒的吧?”楚瑜搭话。
“天天风吹日晒训练是一方面,这当兵的没几个白的,真正白的那些都是不做事。”田信芳给楚瑜擦了后背,两人聊了几句就上去了。
楚瑜搓了背,上去后感觉自己至少瘦了8斤!走路都觉得轻快。
她刚到陆战家,就听外面有人喊陆战,陆战把门一开。
外面的人见了楚瑜,都愣了一下,洗好澡的小姑娘皮肤白嫩得跟豆腐似的,长发散开,身材纤细有型,隔着宽松的衣服都能看出小姑娘身材很好,可偏偏脸看起来清纯得很。
兵痞兵痞,当兵的身上难免有些痞里痞气的。
几个人当下吹了口哨,笑道:
“行啊陆首长!藏了个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家!怎么着?原来你就喜欢这种嫩的?难怪连文工团的军花都看不上!”
“就是啊!陆流氓!你说你可真是邪恶,居然对这么小的小姑娘下手!啧啧!”说话的是陆战打小的兄弟陈列。
“陆首长老牛吃嫩草啊!”
“说什么呢!”陆战脸一板:“都给老子滚远点!”
“好!滚就滚!我看你就是不想我们耽误你的好事!”陈列开玩笑。
陆战一块板砖扔出去,门口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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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战士们的哄笑声。
“楚瑜,他们开玩笑呢。”田信芳笑笑。
“婶子,我知道。”楚瑜倒是大大方方的。
田信芳看的直点头,只觉得楚瑜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但是识大体,人也水灵漂亮,要是年纪大两岁,她一定要给自家儿子留着。
不管楚瑜怎么拒绝,田信芳还是给楚瑜熬了鱼汤带给林保国,陆战很快被人叫走了,还是田信芳骑着自行车送楚瑜去的医院。
陆战和田信芳就是一个小插曲,没有在楚瑜心中留下任何一丝波动。
她活过一辈子,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社会说是没有阶级,其实阶级无处不在,她没有任何依靠,唯有好好赚钱才是好的。
一天很快过去,楚瑜还是没有约到魏医生,当晚,楚瑜楚青和秦美丽一起给林保国陪床,其实楚瑜和楚青也帮不上什么,林保国毕竟是男人,他的事秦美丽不让两个女儿沾手,夜里也是她照顾,楚瑜和楚青一夜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楚瑜又去找魏医生,得知魏医生手术已满。
林保国已经没法拖了,无奈,楚瑜只好接受了医生的说法,找别人来给林保国看腿,这医生姓江,江医生看了报告,直接说:“截肢!”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这两个字依旧让母女三人久久没回过神,回了病房大家也不敢跟林保国多说,只说明早动手术。
十点多,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田主任,林保国就住在这个病房!”
楚瑜往外一看,却见田信芳在两个当兵的陪同下进了病房,这两人手里都拎着网兜,里面装了鸡蛋、罐头、麦乳精等。
“婶子?”楚瑜对田信芳感觉不错,只觉得有眼缘,她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田信芳低声说:“楚瑜,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救了我,难不成你爸爸住院我还能不来看看?昨天太匆忙了,我没准备,就没跟你一起过来,今天说什么都要来看看!”
医院的领导都陪同着,院长恭敬地说:
“田主任,林保国在我院住院的事,您就放心吧!”
田信芳跟亲美丽聊了几句,这才回头说:“院长,我听说你们医院有个魏医生技术很不错。”
”小魏?他技术确实不错。”院长不停擦汗。
这话一说,院长连忙让人把魏医生请来了,没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见了田信芳,也是直擦汗。
田信芳直接说:“魏医生,我想问你,林先生的腿是不是保不住了?”
林保国的病症魏医生都听过,只是林保国的腿做起来难度太大,而他确实也忙,再加上药品稀缺,手术后续问题无法保证,便没有接下这个棘手的病患,可谁知道,林保国竟然认识田信芳!这位是谁?听说是北京军区大院的,跟很多重大领导人关系都很好,家里的长辈也是开国功臣,林保国这种农民怎么可能认识这样显贵的人家?
魏医生一头是汗,为了自己的前途,当下道: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一听这话,林家人眼睛一亮,早上医生还说一定要截肢,这会子就有可能保下了。
楚瑜知道魏医生完全是看在田信芳的面子上,她心里清楚,田信芳一定不是普通的军区领导,如果仅凭陆战的职务,她应该不可能让院长都来接待,还这样诚惶诚恐的。
“哦?”田信芳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魏医生直擦汗:“保不住的几率很大,但如果手术结果乐观,没有后续感染并发症,说不定还能保住,只是我们院某些药品不足……”
田信芳当下说:“魏医生,林家是我的亲戚,林保国这腿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至于药品,你需要哪些药直管说,我去想办法!”
这话让屋里几个病友当下心里咯噔一下,再看林家人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来这林家人还有这样了不得的亲戚,乖乖!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居然还有这后手,竟然能请到魏医生做手术!
田信芳坚持要把林保国转去单间,这年头很少有人做手术会住单间,单间都是给一些特殊领导准备的,田信芳不知怎么做到的,林保国当天就转走了,病房人看他们的眼神更微妙了。
秦美丽这才知道楚瑜救了田信芳一事,她和田信芳聊得很投机,只是等田信芳一走还是忍不住担心:
“楚瑜,你说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咱们都是小老百姓,这样好吗?”
这些问题楚瑜都考虑过,只是这年头医疗技术不发达,又是这样的大手术,万一林保国腿手术后感染可就麻烦了,大病房人太多,还有那么多陪床的,环境得不到保障。
“妈你放心,没事的!”楚瑜道。
之后,林楚瑜感受到了医院如春风般的照顾,院长主任和魏医生都来了好几次,一直询问情况,次日一早,林保国八点就进了手术室。
“爸,你别紧张,医生说你的腿能保住!”楚瑜安慰。
“是啊,爸!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孩子他爸,我们都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出来!”
林保国听了这话,坚定地点头,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滋味他已经受够了,早点做完手术,早点就能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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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保国早上推进去,一直到了中午都没做完。
已经四个多小时了,母女三人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一直等在外面。
就在这当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家保国就在这里做手术?”
是王秀娥的声音!
楚青当下皱眉:“我奶他们怎么来了?还有小姑和三婶?”
楚瑜眉头紧蹙。
秦美丽却道:“应该是来看你爸的吧?到底是她亲儿子,怎么可能做这么大手术看都不来看?还有你小姑,你爸是她亲哥哥,来看看都是应该的!”
楚瑜却没她这么乐观。
王秀娥在林传芳的搀扶下走过来,当下了板着脸说:
“保国还在做手术?”
“是啊,妈,从早上进去到现在没出来。”
“哦。”王秀娥没说话,只表情冷淡地在一旁坐下,陈玉梅和林传芳都跟着站在边上,几人挤眉弄眼没说话。
很快,林保国被推了出来,魏医生满头大汗地说:
“林保国的手术做完了,断腿已经接下,下面只需要好好护理就行。”
秦美丽高兴道:“谢谢你魏医生!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魏医生呵呵笑道:“再说你们是田主任的亲戚,那就是陆家的亲戚了,我们医院自然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