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猛地一窒,宣姨怔愣着,下一秒,整个人抖动得像如同一片儿秋天的落叶。
“你,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
“这不是你喜欢用的招儿么?”
泪流满面的小久姑娘,可怜巴巴地将脑袋埋在谢铭诚的怀里,任由他顺着她的后背,她没有哭出声来。
不过,很显然的,她不会为宣姨求情。
事情,已成定局。
一段跨越了三十多年的过往,在拨开层层迷雾之后,如同一张龌龊不堪的大网,压得院子里思维还算清晰的众人,有些透不过气儿来……
可是,既然有再多的痛恨,再多的冤屈,也已经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于事无补。
院子里,夜风拂面,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人,如同木制的浮雕般怔坐着。
宣姨如同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一般,缓缓转过视,泪眼落在那窗雕花的木窗上。视线里,她似乎看见了曾经在这个院子里恣意挥洒着青春的小姑娘,还有恣意欢笑着的两个小姐妹,她俩在这院子里欢笑着奔跑啊。
奔跑……
她突然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那结果会不会不同?
……
过了很久,似乎又是一次轮回的世纪之后,邢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看着号码,他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什么事儿?”
静静地听完对方的话,只见在大家的注目里,他突然起身暴跳如雷地低骂起来。
从他的口气里,大家听得出来,电话那边儿的人是他老爹。
连翘知道,他脾气再横,再冲,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老爹爆过粗口。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能把他气成这样儿的事,是什么?
狠狠地挂掉电话,他别开了脸,目光也移向到扇雕花长木窗,沉声对众人说。
“我妈,醒了……”
“醒了?”
醒了是什么意思?她走的时候不是本来就醒着的么……
“她恢复记忆了,什么事儿都想起来了,气得晕厥了过去……现在,老头子正把人往医院送。”
想起来了?!
怎么面对妹妹背叛,丈夫又迎了另外的女人进门?
――★――
医院的急诊室,灯光如昼。
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医生和护士小姐们脚步不停的忙碌,医院的院长也被一通紧急电话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大晚上的,神经都绷紧了,医院里有些嘈杂,可嘈杂声里,却又十分有序。
十分钟前,医院里送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医院的领导班子都到齐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前前后后伺候着,医生护士们自然都得进入紧急状态,小心翼翼的奋战。
于是,一番紧急救治后,病床上苍白着脸,手背上输着液体的沈老太太,紧阖的双眼终于睁了开来。
醒了,目光不动,眉头紧锁着。
坐在病床头的邢老爷子抿紧了唇,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输液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轻轻的摩挲着。他记得她最怕输液的,她总说,手会痛,会麻,还会冷。
她没有拒绝,因为这沈老太太现在,压根儿就像一个木偶似的。
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动作。
他看着她,目光怅然若失:“雅如,你好点儿了吗?”
雅如……
雅如……
不知道他说了多少话,唤了多少遍之后,她布满红丝的眼睛,才渐渐的浮上了一层水气。
老头子的心,潮湿了,伸出手来,想去替她擦眼泪。
一触之下,老太太瑟缩了一下,别开脸,冷声说。
“你走吧,我已经不怪你了,我以后跟着儿子过,姑娘也有了可心的人。这辈子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邢老爷子眼睑一阵颤动。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来,和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让他心里更是一阵紧似一阵。比起十三年前,她对他的态度,看着似乎好了不少,其实那距离,那冷漠,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些年,她受的伤害太多,哪能是那么容易弥补得了的?
老头子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