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言愣了愣,随即马上想明白了车上依田是给梁见空打的电话,但根据他之后的反应,梁见空应该是说了什么令他愤怒的话。
此时,从四周迅速围上了许多保卫人员,一个个如临大敌般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许轻言暗暗数了数,日本人这边有十二人,而这地方的保镖少说也有二十人。
这时,一名身着黑色衬衣的彪悍男人站到了依田面前,他的胸肌透过贴身的布料被完美地展现出来,而他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比依田高了不止一点点。他并没有低头去看依田,只是垂着眼,颇带有种轻蔑的味道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说完,又朝依田身后的男人看去,显然,他也知道那个男人才是老大,紧接着,他就发现了许轻言的存在,但他的视线仅是稍作停留,便不着痕迹地移开。
“我们有话要问他。”日本人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纵使如此,他现在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礼数。
“要找梁二爷?你们找错地方了吧,这里姓王。”彪悍男不客气道,甚至不愿意再说一个字,准备叫人送客。
可就在这时,许轻言身边的日本老大,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一块沉重的磁石。
许轻言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很快就被翻译过来,这短短的一句话透着十足的恶意和恐吓。
“我不介意也见一见王小姐,但我今天必须见到梁见空,不然,我会一根根剁了这位小姐的手指。”
哪怕是心理素质强到面对分尸的场景都不会皱眉的许轻言,瞳孔不由收缩了下。
许轻言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却在下一秒便被身边的人拽住手腕,高高举起,好像随时等待被屠宰的命运。她暗暗使劲,却是完全无法挣脱。
四周空旷,现在更是寂静无声,唯有诡异的树影,随风摇曳,擦出断断续续的轻响,有意无意地撩动在场所有人敏感的神经。
此处的光线很暗,厚重的云层没有让月亮露脸,而仓库边三盏点缀用的路灯无法将眼前这位彪悍的男人神色照清,唯有那太阳穴隐隐凸起的经脉似乎透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就在双方喷出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的时候,仓库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许轻言下意识地朝那里望去,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龙崎先生大驾光临,怎可怠慢,只是不知深夜到来,有何贵干?”
好听的女声在这一片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随后一抹靓丽的身姿缓缓朝他们走来。
过肩的长发黑亮柔软,衬得她的肤色尤为剔透白皙,一双杏眼极为明亮,巧鼻樱唇,绝对的美女,纵使许轻言是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女性。她的外表如此美丽柔软,却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哪怕在一群散发着强劲杀意的雄性面前,她照样优雅自如地来到他们中间,含笑地将所有人打量了一圈,然后定格在许轻言脸上。
“打扰了,王小姐……”
那位会说中文的日本人还没说完,这个女人一个轻描淡写的眼风就让他硬生生闭上嘴。
那个眼神只传达了一个意思,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而后,龙崎寻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点笑意,对这位美女说:“打扰到王小姐实在抱歉,只不过,我实在是非常想要见梁二爷一面,还请王小姐不要阻拦。”
他的语气算的上客气,但眼神并不畏惧,这是两个身份对等的人之间的对峙。
这个女人显然是这里的主人,她不紧不慢地回道:“什么事这么急,二爷正在里面品酒,龙崎先生这么做未免扫了大家的雅兴啊。”
许轻言不由佩服这个女人的淡定和温柔,虽然她的话不容置疑,但她的语气永远如和风暖水,一点都不会令人不悦。
“哪怕,这位小姐在我们手上,梁二爷也不肯出来?”
王玦还是软软地回道:“哦,他说了,请便。”
说完,她朝许轻言看去,可并没有在这个看起来已经有些狼狈的女人脸上捕捉到什么情绪。
许轻言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但脑中闪过几次见面时,梁见空深不见底的眼神,她的心便沉了下去。可能他因为救命之恩放过自己一马,没有露出残忍的爪牙,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好人,大多数人都在暗藏汹涌中盘算着如何干掉对方。
龙崎的脸色比之前越发阴沉,依田更是耐不住性子,正想开口,却被龙崎抬手拦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王玦,说道:“梁见空是想把事情撇干净吗?”
从这时候起,他的语气有了些许变化。
王玦也不怕他,她是什么身份,还怕一个小日本人?
“梁二爷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里,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深夜硬闯我的地盘,龙崎先生,要不是看在龙崎老爷的份上,我不会让你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王玦微笑着说着这番话,但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不带含糊。
“没想到,木子社背信弃义,现在王党也是狼狈为奸。”
而王党的现任少当家王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是笑开了:“没想到你们还懂这样深奥的成语。”
日本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可王玦还在继续激怒他们。
“这件事与王党无关,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龙崎先生难道没觉得,当你踏入这里的一刻起,就是朝我王党下挑战书吗?”
王玦的笑意淡淡,龙崎微眯着眼,思考着下一步计划,他没想到与王党一直关系微妙的梁见空今晚会在王玦这里,而王玦会不卖他的面子,替梁见空当起了挡箭牌。
“龙崎先生,”沉默过后,王玦先一步开口,“原本我是不想参与,但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退让,反倒显得我们软弱了。我们王家的地方也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你们闯进来,自然留下些什么才能走。”
所有日本人在听懂这句话的一刻,齐刷刷地拔出了枪。
龙崎没有阻止他们,与此同时,王家所有的人也迅猛地拔枪相向,并将自家的少主人围在了身后,王玦像是看惯了这种场面似的,毫不在意地往后靠了靠。
冰凉乌黑的枪口像是随时会迸发出火光,许轻言的鼻尖似乎也能闻到□□味。情形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仓库大门里晃荡出一个身影,这人手上还晃荡着一杯红酒,不咸不淡地道:“这么热闹。”
梁见空就这样气定神闲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被紧绷的形势逼出了一身汗,他一身清爽地站在台阶上,喝了口酒,还品了品,甚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回头给我带一瓶。”
王玦立即走到他身边,笑道:“一瓶够吗,我那还有一箱,都带去吧。”
梁见空也不推脱:“给你带来了大麻烦,还撬走你一箱酒,谢了。”
王玦无所谓道:“算不上什么大麻烦,解决掉就行了。”
说完,梁见空看向底下黑漆漆的人头和枪口。
许轻言第一次在梁见空脸上看到那种高高在上,极端冷峻的表情,哪怕是上一次,在他的房间,她跪在地上,说服他不要杀了自己,他的表情多是慵懒,最多也只是有点冷淡。
梁见空自始至终没看一眼许轻言,好像她并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梁二爷: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第15章
梁见空单刀直入,直接找到龙崎,冷冷笑道:“我记得,明天才是签约日?”
没错,龙崎正是日本第五大帮派的少当家,但他还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物,他的父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但由于其年事已高,现在很多境外业务,都交给了这个心思很阴沉的儿子。
龙崎家一直以来触角涉及所有传统黑帮产业,近年来也开始一些房地产、娱乐圈产业的试水,毕竟时代在变化,黑帮也不是一群不思进取的蠢物。只不过,他们的发展并不好。梁见空早年据说在日本呆过,龙崎家近几年通过各种渠道和梁见空搭上关系,李家想要涉足毒品,他们家正好有这方面资源,便拿出来做其他产业资源交换。
日本人找到梁见空要做一笔公平的买卖的时候,梁见空就笑了,公平?听上去挺不错,他亲自接见了龙崎寻,这个礼遇算是高规格了。
只不过,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的事,更何况在他们这样黑暗的世界。
“虽然我们之前只有过几次小合作,但这次,我一直是抱着诚意而来。没想到,”龙崎冷哼道,“梁二爷在背后插刀的功夫倒是不错,盗取我们的核心机密。”
一旁的翻译迅速翻译,连语气都惟妙惟肖。
梁见空晃着空酒杯,一脸真诚地疑惑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如果木子社有意与我们合作业务,我们欢迎,但是,就这样窃取他人的机密,我真为你们羞耻。”
龙崎来之前,梁见空的大名就如雷贯耳,这个人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但能全权掌控李家,并将木子社的势力推到新的高度,就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然而,对于这个人的传闻不尽相同,有说他谦和的,有说他冷酷的,也有说他霸道的,零零总总。
比如说上一秒他还和风细雨,下一秒他忽然将酒杯一摔,似笑非笑,月牙形的伤疤被牵扯出一个诡异的形状,他蹲到地上,随手拾起一片玻璃,不紧不慢地朝龙崎走去。
周围的人立马上前想要阻拦,却被人早一步架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不大的院落里又多出了好些人,而这些人中,有一个人许轻言一眼就认出来,阿豹。
“梁……”
还未等依田把这个单词发完,梁见空忽然出手,犹如冷峻的猎豹,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顷刻间将依田淹没,他只是呆呆地站着,随即脖颈处涌出一道热流,鲜血缓缓没入衣领,染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艳丽花纹。这一刀并没致命,但已然撕裂了这紧张的局面。
那几秒钟的时间,许轻言眼前的世界是定格的。
梁见空就在她面前,可能就只有四五步的距离,他身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如同一道冲击波,震得日本人惊慌失措,也让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许轻言再也无法控制全身的肌肉,像是被丢进极地冰河里的活死人一般,她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发抖。
恍惚间,脑中一片空白。
而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恐惧时,场面已然爆发,梁见空压根没说一句话,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然而,梁见空的人加上王玦的人,日本人哪怕再厉害,也插翅难飞。
谁他妈跟他说,梁见空是温和派,不会轻易动手,又是谁他妈说,王党和木子社关系不好,绝不会多管闲事!
龙崎要吐的血,三升都吐不完,他们家的势力并不足以在梁见空面前抗衡,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梁见空二话不说,直接带头就干。
这跟之前预计的完全不一样啊,这完全没有跟着套路走啊!
而他最后的那张牌还握在他手中。
许轻言被人揪着头发,半仰着头,她一声都没吭,纤细的脖颈被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尖锐的灯光下甚至能看到里面轻微跳动的颈动脉隐隐透出诱人的青紫色。龙崎沾血的手托起她的下巴,仿佛只需稍一用力,这纤弱的脖颈就能被折断。
这个时候,她口中的填塞物早已经被拿开了。日本人想要让她求饶,但她却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眼前的人。
梁见空在这个时候,才把视线移到她身上,目光交接的那一瞬,许轻言忽然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呼救的声音。
他的眼神太冷了,没有一丝感情,她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前些天跟她一起吃饭,看音乐会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龙崎的手非常用力,许轻言觉得自己的脖颈弯曲到一个诡异的弧度,而他另一只沾血的手正掐着他的喉管,让她呼吸困难,头脑也渐渐缺氧。
一通混乱之后,龙崎的人手都被拿下,只有依田还捂着脖子跪在地上不知死活,站在他旁边的翻译直接被吓晕了。
这种小场面,梁见空见过太多了,他不当回事似的叫人拿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王玦也有一会的愣神,她也没想到梁见空会动手,这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一来是他根本不需要,自有人替他解决掉麻烦,二来是根本没有人值得他出手,然而今天,在猝不及防的时刻,他竟然出手了!
王玦站在他的身旁,笑吟吟地看着龙崎,还有他手里的许轻言。
梁见空嫌弃地丢开玻璃片,冲地上不省人事的日本人抬了抬下巴:“把他的翻译弄醒。”
阿豹立马叫人给那日本翻译浇了桶冷水,梁见空耐心地等他醒转,顺便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地上的人哆嗦着醒过来,然后有些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在看到梁见空的刹那,猛地打了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梁见空抬手指了指龙崎,示意他好好翻译,然后说道:“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好好跟你们周旋,聊一聊u盘在哪里,试用剂在哪里,或者跟你谈谈赎回一个人要开多少价?”
待龙崎把这段话听明白后,一晚上阴沉的脸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你竟敢,竟敢动手!”
梁见空冷然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嗤笑道:“各位,听听,有人在这里怪我们把他们打疼了。”
周围人有的暗暗发笑,有的张口大笑,全是□□裸的嘲讽。
梁见空也笑,随后身子微微前倾,带着的挑衅口吻说道:“兄弟,我们这儿,当然先要以武力说话。没错,我打的就是你。”
从他这般不辱斯文的形象下说出,没错,我打的就是你。许轻言终是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
而龙崎已经在暴走的边缘,虽然他克制的性格没让他立即爆发,但他不由自主加重的力道,几乎将许轻言从地上临空提起。
再这么下去,她会因为窒息而亡。
“好了,武力我们比试过了,智力嘛,我给你个机会。”梁见空像是没看到许轻言痛苦的样子一般,还是徐徐道来,“你说她是我的人,可以,让我跟她对峙,你拿出点实在的证据。”
“哼,现在你跟我讲智力了?”龙崎像是恨不得撕裂梁见空的喉管,阴狠地说道。
梁见空笑了笑,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样子:“我们都是现代讲文明的人,打打杀杀不过是我们的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