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映出他冷峭的面孔,他习惯性的微笑此时看起来都像是讥诮,梁见空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烦躁,抬手捋了捋头发,又摸进口袋找烟,没有,难受了一阵,也就放弃了。
他其实烟瘾不大,在刚混道上的时候,他抽得很凶,那时候,他还没资格跟人拿腔拿调,让你抽是给你面子,不抽是自己讨打,而昏天黑地的日子里,只有用烟吊着精神,才不至于崩溃。
后来,他戒了,戒了的时候,已经没人敢敬烟时让他一定要抽,也有不死心的说他不给面子,但梁二爷的面子,是谁都给的吗?
但他还是会淡淡一笑,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大家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发愣,随即都大笑,说他真会开玩笑,他也就在别人的云雾缭绕里冷眼旁观,直到他们不敢再笑。
偶尔也有很想来一根的时候,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拿出一根闻闻,压下心里面的烦躁,再放回去。
现在,他很想有一支烟,驱散脑海里的那个画面。
她略显苍白的脸,不敢确定又很真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杀她。
呵,他忍不住笑,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作者有话要说:许医生: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怪怪的。
三更毕,夸夸我~
第19章
许轻言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似梦非梦的边缘,很不愿意醒来。而门外有节奏的响声就是不让她如愿。
她向来浅眠, 稍有动静便会惊醒,像昨夜这般一觉睡到天亮简直少有, 睁开眼的瞬间,她有些发懵,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所见之处都是深沉的蓝, 仿佛一片无垠的海洋,蕴藏着和缓的力量,包裹着她的身体, 轻柔地安抚着。
“许医生, 醒了吗?”
门外的呼唤声依然持续着,许轻言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低声道:“醒了。”
听起来是阿豹的声音:“哦,已经10点了,起来的话出来吃早餐吧。”
许轻言揉额角的动作顿住, 10点了?她竟然睡到这么晚。
按照现在的情况,她是被人监禁在一个屋子里, 再加上昨晚的绑架, 各种奇葩的事情,她内心很矛盾要不要报警,或者悄悄跟曹劲说,但梁见空并没有真的伤害到她, 万一报警触怒了他,反而更加麻烦。
许轻言没再多想,很快起床,拣起衣服时不由蹙眉,这身衣服已经脏了,但她并没有换洗衣物,也不能指望那些大老爷们,非常时期,她只好把脏衣服再次穿上。
按部就班梳洗完毕后,许轻言走出房门,偌大的屋子里很安静。昨晚匆匆进门,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里是二楼,四面墙纸都是浅蓝色带波浪暗纹,干净简明。
蓝色是她喜欢的颜色,这里不由让她内心多了一分安宁。
许轻言收回目光,朝楼下走去,她以为白天会有佣人出现,可直到走进餐厅,依然没看到一个人影。
餐厅里,阿豹正在倒水,见她进来,指了指餐桌:“早餐。”
餐桌是长条形的,可以坐十人,一头的位置摆放着三明治和水果,倒是很简单。
“咖啡还是果汁?”
许轻言回头,淡淡道:“咖啡,谢谢。”
阿豹点点头,走到咖啡机面前,利落地做起咖啡来:“早餐很简单,将就下。”
见到一个如此凶悍的男人安静地在厨房做早餐,许轻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谢谢,三明治就可以了。”
“哦,那是二爷做的。”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阿豹侧过身,指着桌上的三明治:“那个是二爷做的,一般人不能进这个房子,所以家里没人做饭,都是我们自己弄。”
许轻言沉默了会,慢慢坐下。
“二爷一早出去了,他叫你不要出门,如果无聊可以到院子里坐坐,哦,我们凌晨又去了你家。不过你放心,兄弟们只是在外面守着,只有二爷进去拿了东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理所应当,好像私闯民宅在他们看来不算什么。许轻言又能计较什么呢,她打开刚才就看到的纸袋子,里面装着她常穿的衬衣和裤子,还有……内衣。刚才阿豹说只有梁见空进了房间,也就意味着……许轻言赶紧打住念头,这么不愉快的事情,就当没听到了。
袋子里还有她的手机,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把手机拿出来,今天无故翘班,主任肯定急坏了,许轻言赶紧解锁密码,打算打个电话过去,可当她重复输入了三遍密码都还是提示错误时,她意识到有人动了她的手机,密码被改了。
许轻言看向阿豹,他也觉察到她的目光,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见空吗?他怎么知道密码的?
许轻言把手机按在桌上,静默片刻,眼前的三明治很好吃的样子,面包边沿都被处理过了,切成了四小块,三角形的,里面夹着新鲜番茄、鸡蛋、生菜、金枪鱼、芝士,很符合许轻言不喜油腻,不爱肉类的饮食习惯。
“有问题吗,只看不吃?”
许轻言一愣,闻言抬头,只见梁见空已走到了她面前,脸上有着很淡的笑意。
“我看错时间了吗,现在应该快吃中饭了吧。”梁见空假装看了看手表,随后拉开一把椅子,“睡得好吗?”
看到梁见空就不由想到昨晚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形,许轻言莫名觉得尴尬。
梁见空也习惯了她的寡言,坐下后自顾自要了杯咖啡,看起pad。
许轻言低头咬了口三明治,忽然想到刚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开机密码的?”
梁见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举起pad里的英文新闻,许轻言不明所以,梁见空笑道:“我们可是有文化的好吗,既能看得懂英文,也能用其他办法解锁。”
“为了让我断绝与外界的联系?”许轻言刚才已经思考过,这时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顺便观察梁见空的神色,“但你不觉得这样反倒会惹出问题吗,我的家人、朋友找不到我报警怎么办?”
梁见空一副轻松的表情:“不会啊,来,我帮你解密码。”
说完,他把密码锁解开,还给她:“给你半小时,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
半晌,她竟是憋不出一句话,语塞得厉害,只好端起咖啡杯喝口咖啡压一压情绪。
“这是我的手机,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这是我家,在我家,就得听我的。”
“……”
许轻言觉得如果她不按他的话做,可能连这半小时交代的时间都没有,那等她回去,估计曹劲已经带着立案小组在侦察了。
许轻言没再浪费时间,走到客厅,立刻给几个重要的领导打了电话,不停地道歉,请了三天假,随后又给凌俏和曹劲去了电话,曹大头显然在忙,倒是没多问,凌俏嘴碎,问了她半天,她只能说在封闭培训。
好在她朋友不多,半个小时绰绰有余。屏幕暗下去之后,又被锁上了。
梁见空视线不经意略过她的手机,随即低头处理起工作事项,说道:“我到的时候,你家里已经被日本人扫荡过一遍,现场很乱,但你藏东西的位置不错,他们没有发现。所以,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许轻言刚坐下,动作顿时停住,她立即看向梁见空,只见他手指快速点击着pad的屏幕,似乎非常专心地浏览新闻,并没意识到他刚才所说的话给许轻言带来的冲击。
她问道:“你在哪找到的?”
梁见空这才分出点心,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没把东西藏在钟里?”
许轻言用力握紧咖啡杯,再没有胃口喝第二口,瓷杯扣在碟子上的时候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梁见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重新抬头看她。
“那锁呢,你怎么打开的?你撬开了时钟?”
开锁的钥匙她单独放在厨房的煤气表后面,但要说梁见空能细致到先找到钥匙再开锁,她不信,这些人崇尚简单粗暴,所以,他从外面直接破坏是唯一的解释。
她的声音无比淡漠,却在一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无限远,在说到“撬开”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显得非常生硬疏离。
梁见空渐渐停下动作,他将pad放到餐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放到她面前。
许轻言拾起钥匙,摩挲着上面浅浅的纹路,问道:“你怎么找到的?”
梁见空用食指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靠脑袋想到的,外加那么一点点运气。”
许轻言素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我说过会给你的。”
“但谁都不能保证,等你回去的时候,东西还在。”
“这本来就不是你需要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需要的。”
梁见空一句不紧不慢的反问令许轻言哑然。是啊,她怎么知道梁见空不需要?既然他能从两年前就怀疑龙崎,那么很有可能早已布局,只是等着对方将东西送到他手上。
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问:“我其他的东西呢?”
如果说她不生气他擅自打开她的秘密时钟,那是假的。她的怒气已经一圈圈缠绕在喉咙口,她下意识地做了好几次吞咽动作,不让怒气再烧上来。
“这个我倒是挺好奇的,别人都是把金银财宝放在保险箱里,你喜欢把照片藏起来?”
梁见空完全不在意的口吻如最后一把柴将许轻言烧到喉咙口的怒气完全烧了上来,然而,她生气的模样不似常人的暴跳如雷,越是生气,她的脸色越冷,像是淡漠的湖水倏然间结了层厚厚的冰,寒气直逼向梁见空。
她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这么做,跟日本人又有什么区别?”
梁见空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静道:“许医生,不要误会了,我们和龙崎没有区别,甚至,我们能比他更加不择手段。”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行,反倒让人无语。
许轻言古怪地笑了笑,很快恢复到那副淡漠的表情:“是我忘记了。照片对我很重要,你没有动吧?”
梁见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素净的眉梢,她没有修眉,眉形还保持着自然的形状,纯天然的美好,令人心生愉悦,哪怕生气的样子,也流露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照片对你很重要,还是照片里的人对你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许医生:好生气!
梁二爷:我不是故意的。
第20章
他看得出, 她是个对私人领域保护意识很强的人,所以, 那晚他没让其他人进屋,只有自己进去查看了一遍。
她的家不大, 已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但还是依稀能看得出家里装修简洁,色调清爽, 一如她的人,淡淡的透着冷感,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厨房是这个家里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而且都有常用的痕迹,他在那站了会, 想象她系着围裙,高冷的脸,却很认真做着饭,莫名温暖。
然后, 他找到了钟。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孔, 准确的说是个少年, 帅气逼人,和他记忆中的脸相比,这张脸青春太多,自带光芒, 令人印象深刻。
跟程然如此相象的少年人的照片,被她视若珍宝收藏。一时间,他倒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许轻言沉着脸,她压根不想跟梁见空讨论这个问题,她可以忍耐被人当枪使,但无法忍受她内心最重要的领域被触犯,他还指望她给好脸色,友好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