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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南城 笑佳人 6811 2024-06-30 09:08

  有没有可能,那不是梦?

  韩戎陡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往外跑的时候,他高声喊着女儿的名字。

  可怜的韩莹,一直坐在楼下的客厅,等父亲醒来吃晚饭呢。

  “莹莹,今天林老师是不是来过了?”

  踉跄着跑下楼梯,韩戎以野兽猎食般的速度冲到女儿面前,双眼发亮地问。

  韩莹却被父亲吓到了,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更难以忍受的是冲天的酒臭。

  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拿出老师留下的纸条。

  “老师去房间看我了?”韩戎喉头发紧地问。

  韩莹信守承诺地摇头。

  韩戎的所有精气神,就在这一瞬潮水般退了下去,整个人愣在那里,灰头土脸。

  韩莹忐忑地看着父亲。

  韩戎心灰意懒,行尸走肉地往回走。

  “爹,吃饭了。”韩莹追上去拦住父亲。

  韩戎笑,笑得难看极了,摸摸女儿脑袋道:“你吃吧,爹没胃口。”

  韩莹讨厌这样的父亲,心疼这样的父亲,她宁可要刚刚那个疯子似的父亲!

  眼看父亲一脚已经跨上了楼梯,韩莹恼火地问:“是不是老师去过你房间,你就有胃口了?”

  韩戎猛地回头。

  韩莹气鼓鼓地嘟起嘴。

  她不懂,不懂父亲与林老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只知道,这种被蒙蔽的感觉糟糕透了!

  第99章 099

  林晚音不想再见韩戎,晚上趁云溪睡着了,她只穿睡衣走出房门,正月的杭城夜晚冷风徐徐,她瑟瑟发抖,却坚持坐在冰凉的台阶上,默默忍受。

  夜空布满了星星,一轮残月挂在树梢。

  林晚音很冷,但想到自己背对婆婆做的事,这样的自我惩罚,又让她心安。

  欠韩戎的救命之恩,她还了,从今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继续为亡夫守寡,只当从未遇见过。

  不知坐了多久,林晚音打着寒颤回了卧室。

  翌日清晨,林晚音浑身发烫,病了。

  云溪吓得去喊祖母,徐老太太、清溪、玉溪都赶了过来,看见母亲病重的样子,三个女孩心疼地掉眼泪,徐老太太却想到儿媳妇这一病,肯定不能再去韩家辅导韩莹弹琴了,耽误了韩莹的正事,韩戎会不会不高兴?

  徐老太太忍不住瞪了儿媳妇几眼,连教书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她还能指望儿媳妇什么?

  清溪没留意祖母的神色,急着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到了,诊断林晚音是受寒引起的发烧,开了西药,并交待了用量。

  丫鬟送大夫出去了。

  林晚音虚弱地安抚三个女儿,然后歉疚地对婆婆道:“娘,这两晚让云溪在你那边睡吧,我怕把病气传染给她。”

  徐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应了声,牵着小孙女就走了。

  清溪让二妹玉溪去写作业,她留下来照顾母亲,端水喂药。

  “酒楼快开张了,你也去忙吧,娘躺两天就没事了。”林晚音用帕子挡着嘴,劝长女离开。

  清溪摇头,一边帮母亲掩被角一边道:“娘比酒楼重要多了,今天我哪都不去,就守着娘。”

  林晚音笑了笑。

  娘俩正聊着,街上突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清溪眼皮一跳,老柳巷鲜少有汽车开进来,该不会是顾怀修吧?

  被窝里的林晚音,脸本来被烧红了,听到汽车喇叭声,那脸噌地就白了。与清溪一样,她也在担心汽车主人的身份,难道昨天韩戎醒来后,发现了蹊跷?

  没一会儿,院子里门房就笑着通传了:“老太太,太太,韩行长与韩小姐来了!”

  清溪松了口气。

  林晚音心跳猛地加速。

  “娘,我先去看看。”客人登门,清溪低头看母亲。

  林晚音及时扭头假装咳嗽,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院子里,徐老太太已经在跟韩戎寒暄了:“行长怎么亲自过来了?”儿媳妇生病,她派人去韩家请假了,免得人家白等,如果韩莹过来探望老师,徐老太太很能理解,怎么堂堂银行行长韩戎也来了?

  韩戎并不是因为林晚音的病才登门的。

  昨晚他向女儿交了底,告诉女儿他想娶林晚音,韩莹先是意外,跟着开心地简直要跳起来,非常期待她敬仰的林老师能变成她的新母亲。有了女儿的支持,韩戎再无后顾之忧,下定决心天一亮就来徐家提亲。

  韩戎相信,林晚音对他是有感觉的,否则她不会纵容他。

  而他身为男人,既然已经要了她的身子,就必须负责。

  韩戎更知道,林晚音十分惧怕徐老太太,如果他不主动,林晚音永远不敢跨出那一步。

  “老太太,今日我过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件事。”朝清溪点点头,韩戎正色对徐老太太道。

  徐老太太微微挑眉,示意清溪带韩莹去探望儿媳妇,她单独请韩戎去堂屋说话。

  韩戎小时候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大了是一众商人们争相结交的行长,论谈判,他在谁面前都能游刃有余。至于女人,除了宝贝女儿与林晚音能让他百般讨好低声下气,其他的,韩戎基本都不放在眼里。

  徐老太太也不例外,但韩戎与顾怀修不同,同样是提亲,他更圆滑,懂得在必要时放低姿态。

  喝口茶,韩戎摸了摸额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是这样的,莹莹越来越大,这两年我一直想给她找位新母亲,帮我教导莹莹女孩子该懂的教养学问。”

  徐老太太理解地点点头,说实话,韩戎丧妻这么久都没续弦,她还奇怪呢,看来人家不是不想找,而是眼光太高了。

  “行长有人选了?”徐老太太笑着问。

  韩戎又摸了下额头,尴尬道:“不瞒老太太,女人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娶续弦主要是为了莹莹,所以每次媒人给我介绍合适的女子,都是我带莹莹一起相看。莹莹很挑剔,看了那么多都没有满意的,直到前几天过年,这孩子突然冒出一个主意,说,说她喜欢林老师,想要林老师给她当母亲。”

  徐老太太嘴角那抹和蔼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

  韩戎一副自知唐突的样子,搓搓手,真诚地向徐老太太抛出诱饵:“老太太,我知道莹莹的这个要求很失礼,但我就莹莹一个宝贝女儿,我想满足她一切愿望。而且,我仔细考虑过了,莹莹与清溪她们姐妹关系融洽,两家人成了一家,孩子们便是亲上加亲,我呢,也会把清溪她们三个当亲骨肉对待,将来跟莹莹一样,供她们出国留学,再挑个好女婿。”

  面对男人的诚恳,徐老太太回了一个嘲讽的冷笑,其实如果不是韩戎的态度够好,换成顾怀修那样的,她根本不会给韩戎说完的机会。

  嘲讽过后,徐老太太目视前方,直接拒绝:“多谢行长美意,但我们徐家妇没有改嫁的规矩,嫁进徐家就是徐家的人,无论生死。我是这样过来的,我的儿媳妇也不会改嫁,韩小姐真的喜欢清溪她娘,不嫌弃的话可以认个干娘,改嫁是万万不可能。”

  这些男人,真把她当老糊涂吗?说什么是韩莹的主意,但徐老太太十分笃定,韩戎就是自己看上儿媳妇了,知道她贪慕虚荣,就先承诺韩家会照顾她的三个孙女。

  想到这里,徐老太太忍不住哼了声,她是贪财,是想结交权贵,可她绝不会用儿媳妇去换。凭什么啊,凭什么她的望山英年早逝,林晚音却能在享受过她儿子掏心掏肺的宠爱后,又欢欢喜喜地嫁去韩家享福?

  没门!

  徐老太太气红了眼睛!

  她早就看出来了,儿媳妇每次去韩家都打扮地花枝招展,就是为了勾搭韩戎的,韩戎也果然上了钩,居然没等出了正月,就巴巴地登门提亲!但这对儿狗男女想错了,她不同意!儿媳妇改嫁了,望山怎么办?孙女们早晚要嫁人,结婚生子就没空惦记父亲了,只有儿媳妇守一辈子的寡,她才会记着儿子一辈子,儿子在那边才不会心冷孤单!

  “春雨,送客。”

  既然已经表达了态度,徐老太太沉着脸逐客。

  韩戎急了,他真没料到徐老太太反应会这么大。

  “老太太,咱们再商量商量,您看清溪她娘还年轻……”

  “请行长自重。”徐老太太冷声打断男人,目光严厉极了:“您想续娶,外面有无数好女人,但我徐家有寡妇不改嫁的规矩。清溪她们姐妹都敬重您,还请行长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别再为难我们孤儿寡母。”

  这话就很重了,徐老太太一脸贞洁烈妇的模样,韩戎不由担心,继续说下去,徐老太太会不会来以死殉节那套。

  韩戎退了一步,恳切问道:“老太太,那我怎么做,您才肯答应让清溪娘改嫁?”

  徐老太太笑了,自嘲地道:“等我死了,她想嫁你我也管不了了。”

  韩戎心中一震,这老太太,竟然如此固执?

  谈判谈到这个份上,韩戎暂时想不到该怎么继续了,努力缓和气氛道:“行,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别生气,做不成亲家还能当朋友,只是,既然您不同意,这事也就没必要传到清溪她们娘几个耳中,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林老师继续去教……”

  “不了,她一个寡妇,还是少出门走动好,免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坏了我们徐家的名声。”徐老太太硬邦邦地道,说完再次喊春雨送客,语气非常不善。

  春雨慌张地赶了过来,低头朝韩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提亲一事,成功之前韩戎不想让下人知道,看眼徐老太太,韩戎别有深意地道:“老太太,林老师病了,莹莹焦急如焚,还请您好好照顾林老师,别让她费心。”

  徐老太太只当没听见。

  韩戎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他忽的顿住,回头笑道:“清溪的酒楼是不是快开张了?这是大喜事,开张那日,我必带莹莹登门贺喜,今日来的匆忙忘了准备礼物,我就提前祝徐庆堂生意兴隆了,也祝老太太寿比南山。”

  名为贺喜,实则是在威胁。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徐老太太暗暗咬牙。

  她坐在堂屋不出来,清溪代替长辈送韩戎父女俩出门。

  回来后,清溪立即注意到了祖母愤怒的脸色。

  “祖母,韩叔叔同您说什么了?”清溪紧张地问,能把祖母气成这样,一定是大事。

  “不用你管,少打听。”徐老太太拒绝与孙女说话,气冲冲去了后院。

  清溪不放心地跟着,半路被徐老太太撵了回来。

  祖母不肯透露消息,清溪就去找母亲了,她想,母亲与韩家关系密切,兴许能猜出来。

  “我也不知道啊。”林晚音茫然地说。

  清溪很失望,又特别想知道。

  林晚音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休息了,但她的心里,全是刚刚韩莹塞给她的纸条。

  那是韩戎的信,他叫她等着,他一定会三媒六聘娶她回家。

  林晚音缓缓地呼了口气。

  上次韩戎说他要提亲,林晚音吓得夜不能寐,这次他真来了,她竟意外地平静。

  就像高高悬在头顶的一把剑终于落下来了,是生是死,有了结果,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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