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听到一旁的女人突然放大的音量,这才回过神,暗忖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把人家给吓到了,不由失笑,“我没说您和这事儿有关系,别紧张。”
末了又道,“我自己看看就行,您先出去工作吧,出来久了被领班当作偷懒就不好了。”
阿姨终于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着出去了,留童言一人在杂物室里。
童言皱了皱鼻子,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室内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一个明显与杂物室不符的味道。
她掏出手机,在杂物室里拍了一阵,这才细细观察起门边的细节。
就算死者和犯人是从这扇门出去的,真正的线索也不会留下太多,毕竟刚才从这扇门进来的阿姨已经破坏了第一现场。
果然,铁门门缝有明显新开合过的痕迹,地上灰尘的分布也在门口处被打乱,杂物室各处遍布脚印,童言粗略数过就已经不止三人的脚印了。
她推开门,门外是酒吧一侧的小巷,因为是背巷,旁边只有一些零散的垃圾桶。童言在包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把刷子和透明胶,小心翼翼地用细软的绒毛刷轻轻拂去外侧门把手上的灰尘,又用透明胶带摁了几处,很快便收集到几个指纹。
不过一会儿,董任峰的电话来了。
到这时,童言才了悟为什么董任峰刚刚会在来的路上找她要了手机号。
她摸了摸耳朵,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关上了门,“喂?”
“你又去哪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并不算好。
“我在……”
“算了,你到酒吧门口来吧,我们准备去临远幼儿园了。”董任峰打断她,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当董任峰看到从侧巷跑来的童言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下次脱队要先打招呼,全队等你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童言点点头,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自己这习惯的确不好,也是以前独来独往惯了,还真有点不习惯集体行动。
赶到幼儿园时恰逢放学,他们刚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着驼色大衣,脚踩窄口黑色高跟靴的女人正领着一群孩子出来。
直到孩子都被人接走,董任峰才上前询问。
礼貌是有,但问话的语气童言怎么听都觉强硬。
女人听到辛雨晴被杀的消息显得十分惊恐,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开口时,脸上已经配合着做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童言垂眸,已经在心里做出判断,震惊是真的,悲伤却是假的,演技比秦典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死者这人缘,还真有点差。
女人把她们领到办公室里,指着一张摆放杂乱的桌子,“这就是雨晴的桌子,你们看有什么需要的吧,我去和院长说一声。”
院长不一会儿就来了,言语间尽是惋惜,不论是情绪还是面部表情都和她自身的说法相当一致。
但不论是从死者的办公桌或是酒吧的监控录像,都无疑透露出同一个事实――
辛雨晴的消费水平和她的工资并不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多人留言说要养肥了,sad story :(
第005章
如果说监控录像上,辛雨晴的奢侈品包只是她偶有的挥霍行为,那么现在她桌上的lowme笔记本、armani的la collection系列香水,还有散落在各处的小装饰,无一不透露出她对奢侈品的强烈渴望。
但至少从幼教微薄的工资来看,她并没有支撑这种消费的能力。
联想到幼儿园同事的态度,童言心中已有定论。
她偏过头,董任峰等人还在忙着整理辛雨晴留下的遗物。
习惯性地观察片刻周围的环境,童言抬步就要往外走。
谁知董任峰余光突然瞥到她的动作,加大音量咳了两声,吸引到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童言也不例外。
她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董队,我出去看看周围环境。”
董任峰这才点点头,“别跑远了,待会还要去辛雨晴的出租屋。”
童言入队才一天不到,他就已经对她的闲不住见怪不怪了。这个女人的想法太过跳脱,他捉摸不透,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想她都不会让自己过得太舒坦。
这边童言刚一出门,就碰上了背着包准备离开的孟溪,也就是刚才他们在门口遇上的女教师。
想起她刚才对辛雨晴死亡表现出的情绪,童言忍不住叫住她,“准备回去了吗?”
“嗯,”孟溪点点头,“待会儿还有点事,院长那边会配合你们调查的。”
“院长毕竟和死者接触的机会不多,方便和我讲讲辛雨晴的性格吗?还有平时休息一般喜欢去哪?”见她似乎真的有事,童言索性直奔主题。
“雨晴啊,她人很好,工作上也经常帮助我……”孟溪张嘴就来。
童言赶紧打断她,“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跟我说说真实情况,也节约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孟溪撇撇嘴,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但她也没有犹豫太久,“她这个人……怎么说呢,真不太好相处,入职也有一年多了,平时聚餐或是集体活动从没见她参加过,一开始觉得她有点孤僻,是性格使然,但后来才发现……”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她只是瞧不上我们而已。”
童言点点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很多事,”孟溪不自觉地眼神向右上角飘,这是当人回忆时特有的表现,“做你这行应该也都知道,人和人说话的时候无意识表露出来的情绪都是最真实的。她大概就是人们口中的拜金女吧,我们这行,职业说出去体面,但其实工资真的不高。她的吃穿用度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谁知道她的那些奢侈品是怎么来的。每次我们几个女同事讨论去哪里逛街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嗤之以鼻,对谁都板着个脸,我们和她的关系也就自然而然地淡了。”
童言点点头,尽管这番话孟溪说得刻薄又混乱,但这才是一个人回忆时应该表现出的逻辑,“你知道她平时都会和谁一起出去么?或者说你看到过谁和她一起出现过?”
“她有个好朋友,好像叫秦典吧,经常会来接她下班。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听说是培训机构的老师,但就他那样子,开的车也只是个一般的凯美瑞,在经济上我不认为他能承担起辛雨晴的需求。”
“只有秦典么?”童言追问。
孟溪又想了一会儿,笃定道,“只有他,至少我只看到过他。不过我也听其他同事说过,辛雨晴每周都会出入酒吧钓凯子,呵,想在酒吧这种地方钓到金龟婿,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蠢。”
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童言也不愿继续听她吐槽,寒暄几句便放了她离开。
心里对辛雨晴的性格也有了初步判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至少在她接触的案件中,除了变态杀人魔之外,所有的死者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辛雨晴也不例外。
不出意料的,接下来在辛雨晴老旧的公寓里,他们也发现了衣橱里清一色的奢侈品手提包和衣物。
回警队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很显然,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有提前离开的想法。
董任峰带着一群人奔波一天也略显疲态,只是一晃眼,看到已经在办公桌前拿起笔写写画画的童言,心思微动。
只整理片刻,他主动走到童言旁边,俯视着她的后脑勺,“有结论了?”
董任峰并不认为童言真的能在短短一天内给出结论,这么问也只是试探。
不料童言干脆地点点头,起身直视他,“凶手为男性,身高176左右,从事服务行业。还有一点我不太肯定,但凶手应该和秦典有关系,我认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要围绕秦典来查。”
“理由?”董任峰挑挑眉,静待下文。
她依言从笔记本里抽出两张照片,“按照死者脖子上勒痕的深浅来看,凶手是男性;死者外套的拉链中间有一簇花芯,这个位置只有可能是凶手搬运尸体时留下的,可以判断出死者身高;且不论凶手是从酒吧尾随或是和死者一起回家,他对酒吧摄像头和街道摄像头都有敏锐的触感,能灵敏躲开所有摄像头的位置,这样细致的观察力,可以笼统归为服务行业一类。”
“最后,我判断和秦典有关系,”她顿了顿,“是因为他在做笔录时说了谎。”
“说谎?”杨新丈二摸不着头脑,“我们刚刚已经和秦典女朋友确认过了,昨晚他们的确吵架了,他女朋友也确实在十点半左右去了秦典的公寓,秦典公寓楼下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时间和他的通讯记录都很符合。”
连栩也点点头,“刚才你们出去的时候老杨也去了秦典说的那家便利店,他的确在晚上11点左右和女友一起去了便利店,便利店的监控录像和店员都确认过了。”
“他既然敢说,就一定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也相信他没有杀人。”童言面不改色,“但事实上,他不可能有女朋友。”
在场之人无一不目瞪口呆,这个人在说什么?
下一秒,童言口出惊雷。
“因为他是gay。”
秦典今天走后没多久,童言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会给她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无论是他左耳上单独的耳钉,与上身的休闲外套完全不搭的紧身裤,还是在做笔录时莫名对连栩频频投去的暧昧眼神,都向童言透露出同一个信息――秦典是gay。
但最后让童言确认的,是秦典微博中所展现出的与出现在警局的他截然不同的性格。一系列精致的自拍,加上关注列表中一水的时尚博主,都不是直男所能表现出的审美。
最重要的是,他不仅编造出一个女朋友,还细心地在来警局之前改变了自己的穿衣打扮,想要掩盖自己是gay的事实。
童言一直相信一句话,事出有因。
就算秦典交女朋友是为了向周围朋友掩盖自己是gay的事实,但他的穿衣风格和极力想掩藏的性格作风却是特地演给他们看的。
且时间还这么微妙,在刚刚得知最好的朋友离世时,还有心思做出这一系列的改变来隐藏一件警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想的事情。
终于等童言说完一长串的分析,在场大部分人心里已经肯定了她的说法。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杨新摸着下巴,口中念念有词,“要真像你说的那样,秦典又不是杀人凶手,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次不等童言说话,连栩缓缓出声,“他和凶手关系密切,并且想隐藏凶手的身份。”
童言略带惊异地瞥连栩一眼,点头道,“如果之前的侧写没错,凶手很可能是秦典的隐形男友。”
“杀人动机呢?”连栩抬眸,如鹰隼般的眼神锐利地射向她。
她却轻易化解开他的攻势,轻笑一声,“这应该就和死者异于常人的消费水平有关了。”
听到这里,董任峰脑中混乱的思绪仿佛连成了线,所有的线索都关联了起来。
辛雨晴那近乎夸张的奢侈品收藏,秦典的不在场证明,还有幼儿园同事对死者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折腾他们一天的案情终于有了些进展,董任峰大手一挥,给每个人后一周都安排了调查任务,宣布下班。
但他不知道的是,童言依然对这个案件存疑。
虽然她已经找到了大致方向,但辛雨晴死亡当天不翼而飞的包,酒吧摄像头里凭空消失的画面,和杂物室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层层疑点纷杂地散落在脑中,却怎么也串不起来。
待绝大多数人走后,她拿出在酒吧现场搜集到的指纹,缓缓递给一旁的还未离开的连栩,“你有办法帮我查查这个指纹么?这不是在案发现场,甚至不能算第二现场,不能当作直接证据。”
连栩微愣,眼神里带了些意外,似是没想到她会找自己帮忙。
或者说,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能帮到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稿,这两天赶飞机,初稿可能有点粗糙,先凑合看吧,后面我会仔细修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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