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脑子当机中,这是什么情况,宗政钥是在跟她表白么?是么?
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喜悦?
“殿下,悠然以为……。”
“韵儿。”宗政钥伸手想要去抓她手腕,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又缓缓放了下去:“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他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即便你是唐韵也好,楚悠然也好。这北齐太子妃终归都只是一个你。不管你与乐正容休到了哪种程度,即便你……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跟着我,我永远都会爱你,信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永远爱你,信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多么动听的情话,何况对她说这话的人还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北齐的储君――太子殿下。这该是何等的荣光?
可是,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将自己与乐正容休说的那么不堪?这样能叫自己看起来很伟大么?
唐韵的眼中却渐渐渗出一丝冷意:“呵呵。”
她缓缓起了身,清美的眼眸居高临下盯着宗政钥,半个字都没有说。宗政钥脸上的温柔也终是一点点的消失了。
“为什么?”他扯了扯寡薄的唇瓣,声音带着几分低哑。
“为什么,你始终都不肯选择我?我就……那么的不如他么?”
“殿下。”唐韵淡淡说道:“你说你爱我,你说你可以为了我什么都不在乎。那么你可曾真正的了解过我?”
宗政钥立刻点头:“我自然了解,你原本身份尊贵在萧王府中却不受重视。你以前做出那么些事情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叫我能够注意到你,好早一日叫你成了北齐真正的太子妃脱离了苦海。可惜,那会子我不懂你的心,不但没能帮上你,还叫你被驱逐出了楚京。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千辛万苦以楚悠然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不就了为了来复仇么?韵儿,这一次我愿意帮你。”
“帮我?呵呵。”唐韵冷笑:“你看,殿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了解我呢!”
“怎么可能,我……”宗政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一去不复返了:“韵儿,我是爱你的。”
“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唐韵别开了眼:“或者说,是你的身份。”
宗政钥哑然。
“萧王府也好,东宫也罢,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而已。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眸光一闪:“自由飞翔的鸟儿从来不会喜欢自己被关起来,即便那个牢笼非常华丽。”
宗政钥声音嘶哑:“你……。”
唐韵低头:“所以殿下,我从没想过要做太子妃,一天都没有想过。你若爱我,我问你,你可愿意为了我舍弃了你至尊至贵的太子之位,与我泛舟湖上,驰骋江湖?”
宗政钥嘴唇一白:“我……可以。”
“你不行。”唐韵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是太子,生来就是太子。那个身份已经成了长在你身上的根,若是除了,你便再也不是你了。总有一日你会怨我,恨我,怪我。当恩爱成了仇怨,只怕连活着都是痛苦的。”
唐韵不去看宗政钥惨白的面色:“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你的责任就是北齐这一片河山,是天下百姓的安康。所以,还请殿下做好您的太子,不要为些子乱花眯了眼吧。”
宗政钥神情已经痴了,眉心的朱砂暗淡无光,细长的眼眸明明灭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上去就仿佛受了沉重的打击,却并没有显得十分颓废。
唐韵缓缓敛了眉目:“民女告退。”
“等一下。”宗政钥皱着眉,呢喃般轻唤了出来:“你要的,他……能给你么?”
这个他除了乐正容休还能是谁?
唐韵勾唇一笑:“他从不勉强我做任何事情。”
“不勉强么?”宗政钥抿了抿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唐韵竟奇迹般的看到他脸上方才那一抹温情,如同轻薄的纸片一般,一下子就碎了。之后便是一抹坚定和了然,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中看到的坚定和了然叫自己生出了一种恐惧。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时候的恐惧,是源自她对危险的一种警惕。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有资格随心所欲,才能不勉强别人。”他说。
唐韵:“……恩?”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叫人误会的话?为毛觉得眼前的傲娇炸毛小公举有黑化的倾向?孩纸,不要随便脑补啊!
“那个……。”
“你退下吧。”宗政钥却已经缓缓起了身,明黄的太子袍服上没有半丝折痕。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阴沉:“本宫乏了。”
“……好。”唐韵自然求之不得,这种时候她一心惦记着乐正容休为什么会吐血,早就巴不得离开。
自然也没有旁的心思来思量宗政钥态度的变化,只匆匆朝着他行了个礼出宫去了。
乐正容休的马车早已经走的没了影子,等她出去的时候,也只看到秋喜站在楚家马车的车辕上等着她。尽管,她被宗政钥耽误了有不少时候,秋喜的脸上却只有一片沉稳,并没有半丝的焦急。
“小姐。”反倒是赶车的土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得安生,见她一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大……。”
唐韵瞪眼,好在土魂立刻就醒过了神来,意识到如今这个地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便也迅速敛了眉目。
“小姐要去哪?回……聚贤庄么?”
唐韵暗暗叹了口气,土魂真真是与秋彩在一处太长了,什么好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她的急性子。听听他方才聚贤庄那三个字说的有多么的不甘愿。
“不去聚贤庄。”她低声说道:“去国师府,快!”
“好咧!”土魂眼前一亮,用力甩了甩马鞭,将马车赶的飞快。
马车上,秋喜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只绣了一半的荷包,只管自己低头一针一线绣了起来。似乎对马车内外的紧张气氛半丝未曾觉察,四平八稳的坐着,针脚没有半点的紊乱。
唐韵瞧的一阵心折,秋喜这性子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学的来的。稳重虽然好,可稳重到了这样的程度就……
“秋……。”
“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