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致也不落忍,“要不然南星,你好歹也做点儿熟的?宁爷爷说的是,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吃口热乎的。”
宁南星点点头应了,“嗯,我会改的。”
沈长致这会儿看着宁家的小院儿鸡飞狗跳的,也一时不落忍,宁家的都是相处惯了的。想到了昨晚,宁南星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就过来瞧瞧动静。如此一想,沈长致也就歇了修门的意思。
只是,沈长致歇了心思。
但是架不住有人动作快!
沈长致看了一眼短衫的杨安康,就算是穿着短衫,也依旧一眼就能瞧出书生气。但是就这书生气十足的杨安康,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就在空着的地上装了一扇简易的竹门。
杨安康正在做收尾的事儿,“这门是在库房里找到的,刚好合尺寸,我就把它放在这儿了,不费事。”
既然都已经装门了,沈长致也帮着搭把手收尾。“这门原本就是装在这儿的,后来跟宁家熟悉了后,我娘就索性把这门拆了,也方便俩家人来往。那会儿,团团还小,可爱往隔壁去串门,不时地弄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回来,可是没少让宁爷爷心疼。”
想起以前,沈长致也轻笑出声。
宁老头儿向来是个老小孩的性子,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儿,宁老头儿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隔壁家的还真不错呢――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我看着好像挺空闲的?”杨安康拖着尾音,手里的劲儿更大了一些。
“宁家是大夫,宁爷爷是大夫,宁南星也是大夫,不过因为诊金贵,所以村子里的鲜少找他们爷孙俩看病的。”沈长致从小就跟杨安康说得上话,这会儿难得杨安康问这些,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南星吗?”
不多会儿,这竹门就装好了。
杨安康特意让沈团团来试试门,沈团团开了关,关了开,乐呵呵地道:“挺好,挺好,这门挺好!”
听得宁南星在那头差点儿没捏断了筷子。
宁南星豁然起身,将一碗有焦块的粥倒了,咬着西红柿,就往宁老头儿的屋子里钻,“祖父,你藏起来的点心呢?”
“啊,你别祸害我的点心!我就这么一点儿最后的存粮了!”宁老头儿原本还以为宁南星不知道他藏了点心的事儿,“又不是我惹了你,你做啥拿我的点心出气啊!”宁老头儿拦着宁南星不肯让步。
宁南星脸部红心不跳,又咬了一口西红柿,“点心吃多了饭就吃不下了!”
“那你给我做饭吃!我就不吃点心。”
“我哪天没给你做饭了?”
“我是说热热乎乎的,能下口的!”
“祖父,你哪天吃少了?”
宁老头儿:胃口好也怪我吗?
“晚上做一口热乎的?”
宁南星不说话。
宁老头儿不死心,“你要是不给我做口热菜,我就,我就――我要隔壁蹭饭吃去!我把你的脸都丢光!”
“准了――”
正文 037 咸肉饭(想吃了)
日头渐渐西斜,隔壁的院子已经传来了饭香。
宁老头儿吸了吸鼻子,香味灌满了整个口鼻,一不小心就将心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看了看自家的灶台,连火都没有升起来,冷火冷灶的,这是打算干啃了吗?
因为今日家里头来了客,沈团团又难得地睡了好觉,也不顾日头炎热,打定了主意要让沈春云尝尝他的手艺。
前几日刚新买的粮食,本就是抠着盘算着吃到秋收的,但是这会儿猛地多了三口人,又是能吃的年纪,总不能请人吃薄粥。沈团团洗了一些土豆,切了咸肉,打算做一锅咸肉饭。如此也算是省了粮食,也不算是太拿不出手。
沈团团蹲在水井旁,洗着肉,盘算着做点啥。只是这么两斤瘦肉,就是炒着,也就一盆,多夹俩口就没了。这肉还是沈忠一大早在摊贩子那儿买的,瘦肉可是比肥肉便宜好几文。
因着卖了豆腐干,得了二两多的银子后,沈团团就让沈忠的赚来的工钱自己存着,沈忠手里头的估摸着也就二十来个铜板,这买了两斤瘦肉后,估计也没啥铜板了。或许是不知道沈春云一家子要住几日,沈忠这才能省则省,买了肉就成,也不拘着肥肉瘦肉的。
沈团团一抬头就看到杨安康和沈长致来了井边打水,沈团团头也不抬地问道,“哥,咱吃辣的好不好?”
“成!”回答沈团团的是杨安康的声音。
沈团团蓦地抬头,看想杨安康,他无事儿人一样地回望着沈团团。明知道沈团团称呼他一直都是“大表哥”,却仍是抢先答应了!“怎么,不是问我吗?我以为是问我这个客人?”杨安康夸张地作出了一副惊愕的模样,倒是逗乐了沈团团。
“其实也都一样,都是哥,没差别!”沈团团自觉上钩。
杨安康抿着嘴,嘴角上扬,“那往后也叫我哥吧,没得总是大表哥大表哥地生疏,我娘可是一直盼着你是她的闺女的,也让我过过哥哥的瘾儿!”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沈长致打上了水,瞥了一眼有些异样的杨安康,只是杨安康神色坦然,就如同杨安昌逗着沈团团叫哥的跃跃欲试的模样,让人找不出任何的不适来。
沈长致打了水倒进沈团团的木盆里,这才吐槽道:“你以为哥哥那么好做的?你看我这不得巴巴地生怕他累着,还得给她打水,有人欺负她了我得撸袖子跟人干架,还要给她赚嫁妆――”
杨安康不知想到了啥,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行啊,团团你往后叫我哥,我啥活儿都干了!还不会抱怨!”
沈团团被这俩人一来一去地揶揄逗着大笑不已,“其实我哥的重点是要给我攒嫁妆,哼!哼,听听安康哥说的,人家可不会抱怨!看看我这个妹妹这么枪手,还不赶紧来讨好讨好我,要不然,我就跟着小姑母回家了!”
一声“安康哥”,如同小羽毛一般轻轻地戳在他的心上,痒痒的。
杨安康舒服地微眯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对沈团团在意的,只是觉得这么一个鲜活的小丫头,只那么一眼,就无法让人忘记。以前梅氏在的时候,小丫头总是赖在梅氏的怀里,冲着他吐吐舌头。后来再见的时候,就是梅氏走的时候,那么单薄的小丫头,一个人跪在灵堂里,后背挺得笔直,不哭不闹,认真地一张一张地添着纸钱烧着。再后来再见,就看到沈团团已经俨然撑起了一个家,成了俩个男人心中的依靠,沈家一切都没有变,只有一年间就长大的沈团团……
若不是偶然的一次,杨安康看到沈团团跪在梅氏的牌位前默默流泪,依旧是后背挺直,默默地流着泪,听着她说,娘,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
那时候,杨安康才知道,小丫头会哭。当初梅氏走的时候,小丫头的心里一定在流泪,流血……
可能也就是那个时候,杨安康这才格外地注意这个小丫头,越是注意,就越是难以挪开眼……
他只想在她的脸上看到笑脸,也不是戒备十足地挺直着背,想听着他嘤嘤而语,笑得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