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缝,她瞧见外面的那对母子吃的也很快乐,尤其那个年轻人,嘴边带着淡淡的笑,主动为自己的母亲夹菜。
那场景似乎很吸引人,竟叫她不知不觉的看了好久,直到灵儿提醒她吃菜,她才回过神来,一瞬间,脸蛋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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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母子二人便要离开了,李尚林问道,“母亲想回客栈歇息吗?”
李母想了想说,“难得出来一趟,带为娘去买几件首饰,顺道再为你置办几身新衣吧,上回你姐姐信中不是说,等你考完,咱们就可相见了吗,现如今她当上了贵仪娘娘,咱们若是进宫,千万不能给她丢脸。”
母亲说的有道理,李尚林便应下来,出了盛和居,叫车夫将马车去往热闹的北鼓巷。
眼瞧着外头那母子俩离开了,包厢里满桌的美食似乎渐渐没了味道,段菁菁将筷子一搁,道:“吃饱了。”
灵儿上前请示,“公主,那我们就回驿馆吧。”
段菁菁一脸莫名,“本公主才刚刚准备好呢,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灵儿一楞,“那您还要去哪儿?”
段菁菁早就打算好了,“我二哥不是说,绣巷卖胭脂吗,正好去瞧瞧,等买完胭脂再去瓦子坐坐,早就听说京城流行傀儡戏,今儿你走运,本公主带你开开眼界。”
什么,堂堂公主竟要去逛勾栏,灵儿顿觉不好,忙要劝阻,段菁菁却自己往外走了,还撂下一句,“别忘了付账啊!”
灵儿无奈,只好掏出一个银锭放在桌上,快步追了出去。
绣巷街开的多是胭脂铺绸布庄,也有成衣铺,专卖丝线之类的女工材料铺子,总而言之,街上来往的多是妇人。
大理国偏居一隅,终归不似京城这般繁华,虽然王宫并不缺这些,但亲自采买总要有趣的多,段菁菁主仆两个在此见到了不少新鲜玩意,游逛得的不亦乐乎。等把一条街走完,日头竟已西移了。
灵儿走得脚都酸了,段三公主却玩兴正浓,大手一挥,继续吩咐道:“此时正好,看傀儡戏去!”
马车于是又赶往金明池南的狮子街。
京城最近热闹,夜晚较白日更是有增无减,等车赶往狮子街附近,已是华灯初上的傍晚,大理国的三公主终于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摩肩擦踵。
路上人多,马车不得不慢了下来,耳听外面热闹,段菁菁好奇的往外看去,只见临街的店铺灯火明亮,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甚至间杂许多异族人。
灵儿也伸头出来看,一边感叹,“真是热闹啊,比咱们那里多出许多人呢!”说完又有些担忧,问道,“会不会不安全啊?”
头前驾车的车夫听见了,呵呵笑着回答她,“二位客官放心吧,前阵子咱们京兆府的大老爷下令肃清民风,一下子捉了许多地痞恶霸,现如今城中很是安全,可放心游逛!”
灵儿这才放下心来。
又走了一阵,灵儿忽然拉了拉段菁菁的衣袖,指着窗外的某一处问道:“公主您看,那个女子好像有点眼熟呢!”
段菁菁早就看见了,嘴里答道:“萧毓芸。”
灵儿点头,“对对,就是那位北辽长公主,原来她也进京了,也出来游玩呢!”
同样是公主,既然自己能趁机来玩,萧毓芸当然也可以,段菁菁有些好奇,“方才同她一起出来的那个男子是谁?瞧着不像辽人,像是汉人呢。”
灵儿想了想,“听闻北辽比咱们大理国民风还要开化,女子地位与男子无异,这位公主能与男子一同出游,也不算什么。”
段菁菁扯了扯嘴角,她对萧毓芸没什么好印象,上回在父王寿宴上碰面,萧毓芸居然公开嘲讽她们大理国是弹丸小地,极度没有教养。所以如今再看到她,段三公主还是免不了嫌恶,没有过多盯着她看,转头继续去瞧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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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宫。
眼看着已经暮色四合,一直也没等到乾明宫里有人来传话说皇帝要来用晚膳,倚波便先叫尚膳监给静瑶摆了晚膳。
静瑶在桌边坐下,无意一瞥,却瞧见倚波脸上有些闷闷的,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谁惹你了?”
倚波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
静瑶便叫春萍宵雨退了下去,又问了她一遍,“挂念魏大夫了?”
倚波顿时红了脸,辩解道:“什么魏大夫……我是替你担心,陛下往常都来用晚膳的,今儿怎么不来了?也没打发个传话的过来。”
静瑶倒没太当回事,“皇上平素很忙的,从前常常晚膳后还要批折子。今日指不定有什么难缠的政事,一时过不来罢了,不用担心。”
正这么说着,就见宫人来报说乾明宫有人求见,她准了,须臾,外头的人进到殿中,正是乾明宫常来传话的春旺,然而除过他自己,今次身后还领了一串端着托盘的宫人。
春旺跟她行过礼,道:“启禀贵仪娘娘,陛下今夜有事,暂不过来用膳,另赏赐五道御膳给您。”
说着示意身后宫人们上前,于是眨眼间,静瑶的桌上就又多了几道菜。
人过不来,心意却到了,倚波总算替她放了心,静瑶谢了恩,随后问道:“陛下可是还在忙,这会儿用过膳了吗?”
春旺笑答道:“娘娘放心,陛下这会儿正在用呢,这些菜就是陛下尝着不错,特意叫另做给您的,”说着怕她误会,又忙解释道:“今日大理国二王子进宫,正与陛下叙旧呢,您不知道,这位段二王子是陛下的好友,每回见面都得畅饮几天。”
因为那盆天雨流芳,静瑶倒是常常听闻这位段二王子的大名,此时一听,心里也明白了。
春旺办完了差事,怕耽误她用膳,忙告退了出去,静瑶便放心的自己吃起晚饭来。
吃过晚饭,倚波还是不敢放松,又跟她念叨,“陛下不过来用晚膳,那还会过来就寝吗?”
静瑶道:“我从前在乾明宫时也听过,那位段王子是陛下的至交,想来几年才见一次面,必定有许多话要说,今晚未必还会过来,不过来也好,咱们都歇一歇,我看每次陛下来,你都紧张的厉害。”
倚波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前一直在司苑处里待着,从没伺候过主子,所以有些上不了台面,叫你笑话了吧?我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只管狠狠训斥就是了,别顾忌我,没得再连累了你。”
静瑶笑着安慰她道:“别净妄自菲薄了,你有你的长处啊,有你在,我可放心多了。对了,上回你不是说会做梨花香膏吗?现在可赶上好机会了,等再过几天,院子里的梨树开了花,你就费些心多帮我做几罐吧,珍珠粉陛下先前都赏过,库房里有许多。”
梨花香膏是用梨花与珍珠粉做主料,再辅以其他香料药材等等调制而成的护肤佳品,倚波从前在司苑处,跟老师傅亲自学会的。听静瑶这样说,她立刻应了下来,“这没问题,等梨花开了我一定给你做。”
难得今日不必伺候皇帝,姐妹俩说了许多贴心话,而乾明宫里,眼看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接风酒,还在进行。
宇文泓举杯叹道:“你这一趟走的时间可长,人家吐蕃使臣都比你早到了十天,你可知道?”
提起这个,段濡尘连连摇头,“我三妹想跟来开眼界,父王与母后也允她出门,我便将她一并带了来,哪知这个小祖宗一路走走停停,遇见好玩处恨不得住个半年,我现在能赶来,已是不错了!”
身边没有闲杂人等,宇文泓准段濡尘不用敬语,此时又谈起家常,叫他觉得很是轻松,他笑道:“你们手足情深,实在令人羡慕,我的母后只生了我一个,幼年时免不了寂寞。”
段濡尘扯嘴角笑笑,“你母后虽然只有你一个孩子,但你同父手足依然有不少。”
他摇头,“母族不同,也是各怀心思,难以真正齐心。”
段濡尘点头说,“所以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们汉人,妻妾成群,子嗣也许会多,但明争暗斗,又有什么意思?我们向来禀行一夫一妻,后宅女人少了,是非自然会少,家宅也会平安不少。”
大理国第一代国君与王后伉俪情深,自建国起便颁下圣旨,国中从上至下皆奉行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如此传承百年后,国民早已形成共识,凭良心说,民风确实不错,爱情佳话比比皆是。
宇文泓觉得段二所言或许有道理,但对汉人来说,现在的婚姻制度也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与伦常礼教捆绑在一起,一时很难说清利弊。
比如倘若他的父皇只娶一位妻子,那他的母后根本不会入后宫,他也根本不会有出生的机会。
一个根本不会存在于世上的他,又怎么能站在赞同的立场上附和段二的言论呢,只能暂且一笑了之吧。
段濡尘却继续道:“对了,我已经有一女,现如今内人正在孕育下一个孩子,原想带她一同进京,又怕她受不了长途颠簸,便只好留下了。你呢?后宫如此充实,却一直未听闻你立后与太子,一别三年,现如今有几个子嗣了?”
段濡尘虽为好友,却也不知他从前的隐疾,所以直截了当的这样问了出来。
然而这个问题,却叫宇文泓有些难堪,他该如何答呢?如果直截了当的说没有,后宫却有那么多女人,会不会叫段二误会他不行?
虽然他从前的确也以为自己“不行”,但近来的事实证明,那都是他对自己的误解而已,他其实好得很……只是没有找对人,以至于白白浪费了三年大好时光。
他咳了一声,道:“朕从前忙于政事,无暇分神于后宫,不过近来还好,估计很快会有好消息,不见得比你差。”
咳咳,他进来很是勤勉,料想阿淳应该很快会给他好消息了吧。
段二挑了挑眉,这是要与他一较高下的意思?不过念在他是大梁皇帝,就姑且让让他吧,没再刻意与他相较,仰头喝了杯酒,打算要起身告辞。
宇文泓忙要留他,“今晚可宿在宫中,朕有的是房间给你。”
段二摇摇手,“我那个三妹还在驿馆呢,我有种预感,她这阵子大约没干好事,我得回去看看。”
既然他这样说,宇文泓便不再强留,任他出去了,左右他们已经进了京,这阵子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段老三:我是友军,我是友军。
李小弟:不,你是弟妹。
段濡尘:哈?我路上走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把妹妹带到京城,这才一个下午,心就飞了???
本期小剧场名为《哥哥的迷茫》
妹子们不用担心段老三了,她纯粹是个一心只知道玩的小公主,作为家里的老幺,是真的被惯的长大的小公主哦!从上章跟段老二的对话里就能看的出来,她根本对皇帝不感兴趣的,所以放心啦!
第五十四章
棠梨宫。
静瑶一直等到亥时, 一直没见乾明宫有什么动静传来, 便自己先睡去了。自打被晋位, 一连折腾了几晚,今日歇一歇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身上一凉, 好像是被子掀了起来,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 紧接着身后又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身下也跟着挤过来一只宽厚的手掌, 不由分说就将她拢进了怀中,那胸膛宽阔温暖, 隐约散发独有的淡淡香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她于是安心下来,嗡浓问道, “陛下怎么过来了?”
宇文泓哑哑的哼了一声, “还问朕,朕还想问问你呢, 怎的也不等朕就自己先睡了?”
她实在是困了,听出他并未真的生气, 便依然大胆的闭眼回道:“臣妾听闻乾明宫里来了客人,还以为您不过来了。”说着为了给他台阶下,顺势往他怀中钻了钻, 权当安抚的问道:“段二王子走了吗?”
那温软的身体直往怀里拱,显示出前所未有的主动,终于叫宇文泓开心不少,他嗯了一声,道:“回去了,说是担心他妹妹……”说着又问她,“今晚赐你的菜都吃了吗?”
她终于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他道:“臣妾都尝过了,只是太多,一时吃不完,只好赏给别人吃了。”说着莞尔一笑,“谢陛下隆恩。”
那双桃花眼终于肯睁开,视线相对的瞬间,叫他的心狠狠一动,他已忍了半天,此时还等什么,捏住她的下巴,急切的覆唇上去。
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她便温柔相迎,哪知他口中酒气浓烈,才开始就把她熏得不行,她忙挣扎着分开,他倒是不受影响,转而往别处开拓版图。静瑶平复了一下,觉得他必然喝了不少,忙问道:“陛下,可要喝醒酒茶……”话来不及说完,已经感受到了那重重的一击,她忙捂住嘴,再也说不什么来。
她还当自己是御前侍茶的女官么,宇文泓低低一笑,“喝什么醒酒茶,你就是最好的解酒药……”接着也顾不上说话,埋头苦干。
他借着酒意肆意横行,静瑶只得勉力承受,等到风雨初歇,已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周遭万籁俱寂,跃动的烛影为帐中更添几分旖旎。静瑶浑身疲累,困的不行,伏在榻上懒洋洋的不肯动,朦胧中只听见他语声十分温柔,说了一句:“明日华盖殿大宴,你随朕一同出席。”
她脑中已经一片朦胧,甚至不记得明日到底是有什么大事要在华盖殿举办大宴,也忘了问为何要她一同出席,只是含糊应了一声,藏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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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濡尘有点后悔。
今日本不该跟妹妹提及京城这么多好玩的去处,照段菁菁的个性,有什么新鲜事物必要第一个去尝试,根本不会乖乖等到别人带她去……那么今日他出门后,她该不会自己溜出去玩儿了吧?
虽然段菁菁此前在大理王宫时也常常溜出去玩,但此处离家千里远,他身为兄长,还是难免担忧妹妹的安全。
幸好他们下榻的驿馆在内城,离皇宫并不算远,没多久,马车就到了驿馆。
段濡尘匆匆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到妹妹的房间,当然男女有别,不能直接进去,在门口问守门的婢女道:“公主可在?”
话音才落,门内便传来段菁菁的声音,“谁找我啊?”
看来人还在,他放了放心,轻咳一声,迈步进去,正瞧见他的三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问道:“原来是二哥啊,你这么晚才回来吗?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