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洗月事带要轻松不少。
殷长衍进了柿子林,入口处种了一片竹子,风一吹飒飒作响。
地面落了厚厚的枯叶,一些熟透了的柿子落下来,摔成烂泥,时日一久,变黑发臭,蝇蚊围绕。
外面看有多美,里面就有多难闻。树周围土质比外面要细不少,再加上掉下来的柿子,地面十分松软。
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松软的地面像无形无向的手随意地推挤着封灵铜针,无时无刻地刺着脚掌。
“有人在吗?”殷长衍喊了几声,没有回应。看来并无他人在这里受惩。
殷长衍回到出口,唤出“绛辰”,割了几根竹子,劈成二指宽的窄条。
席地而坐,编织竹筐。
摘柿子,总不能放在衣摆上一趟趟地往出口跑。
没一会儿,编好一个两人合抱的大筐。
殷长衍爬上树,摘了大半筐柿子。
“哪里来的贼,偷柿子偷到你大爷头上了。”柿子树下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殷长衍转头,一颗柿子迎面砸来,糊了他一脸。
柿子肉顺着脖子下滑,甜腻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衣领里。
一手拿柿,一手扶树干,他还没办法擦脸。
“我不是、唔!”一颗软柿精准地砸进他嘴里,怪甜的,唯一应该会喜欢。
“闭嘴,你的话会污了我耳朵。”韩衣弯腰在地上捡柿子,准备继续给偷柿贼一点儿教训。
韩衣一身宗服,衣摆掀开一角别到腰间方便动作,腿又长又直,让殷长衍想起刚才劈开的竹管。
袖子挽到肘部,颈项领口大开,红绳玉佩松散地绕了三圈缠在脖子上。皮肤是少见的蜜色,看得出来常干活。
殷长衍摩挲着手里的柿子,在韩衣直起腰的一瞬间扔出去卡进他喉咙里,“这位师兄,现在能听我讲话吗?我是剑堂弟子殷长衍,犯了事儿被罚在百柿林摘十五天柿子。”
与韩衣对视,“我不是偷柿贼。”
韩衣抠出柿子,舌尖顶出被打落的牙齿,吐到地上。那力道能把地面砸出一个坑。
“师兄,你上来就骂我,还拿柿子扔我,我砸你一颗牙,我们算扯平。”殷长衍指了指自己的脸。
韩衣视线上移,他没穿鞋,双脚钉了八根封灵铜针。呵,封了灵力,这不就是活靶子么。
“你那张脸不讨人喜欢,看着心烦。”韩衣抱了一堆柿子,掂了两下,“嗖”“嗖”地朝殷长衍射去。
胳膊越挥越快,到后面几乎看不清动作。
很快,韩衣惊讶了。殷长衍一开始有几分乱,适应他的投掷速度后,面上甚至带了一分期待,‘要是他能再快一些就更好了’。
韩衣又读了一遍殷长衍的脸,确实是这么说的。妈的,拿他当人形陪练玩具么。
殷长衍有点儿遗憾,“师兄,你怎么停下来了,做人要有毅力。”
“呵。”韩衣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中午,艳阳高照。
柿子林东南角有一块空地,殷长衍扛着一筐柿子倒在空地上,柿子骨碌碌滚好远。
殷长衍捡柿子,遇上在树下闭目小憩的韩衣。
韩衣有午睡的习惯,中午阳光刺眼,他索性躺在柿子树下的阴凉地儿下。
柿子树下并不好闻,像是把腐烂的果子塞进一个密闭的玻璃瓶中,晒几天发酵出酸臭味儿再拿出来。
殷长衍抬手折下三片树叶,阳光透过来对着韩衣的眼皮子精准聚焦。韩衣在睡梦中不适地皱起眉头。
“殷长衍。”王唯一远远地喊道。
挎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带的午饭和净水。
“来了。”殷长衍说。
殷长衍吃饭很安静,细嚼慢咽的。给王唯一三个柿子,香甜的果味儿飘到鼻间。
王唯一摇了摇头,“我不吃。”
“你一向偏爱甜的。”
“这里气味不好闻,我有点儿反胃。”王唯一手搁在小腹上,“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开始孕吐。来之前抱着墙吐了一波儿。卫师兄说这是孩子卯足了劲儿开始成长的表现,算是好事儿。”
“卫师兄是谁?”没听她提过这个人。
“医修,治过你。药包我也是听了他的推荐才买的。”
殷长衍吃饭动作慢了下来。两人一同入宗,他都不知道她认识那么多师兄。
王唯一:“怎么停筷子?你吃饱了吗?”
并没有,就是突然没什么胃口。
“身体不舒服吗?我带你到卫师兄那里看一看。他医术可高明了,给他看过,你少说也能再炫三碗饭。”
殷长衍:......张口卫师兄,闭口卫师兄,他不爱听。
二指并拢搁进她鲜活潋滟的唇瓣中,耳边瞬间清净多了。
王唯一:......
舔了一下他的指头,殷长衍如玉脸蛋“唰”地成柿子色。
试探着卷着往出抵,殷长衍猛地抽回手,愣愣地看着她。眼神羞涩慌乱,不敢直视。
王唯一要笑死了,这么不经玩儿。有一说一,他指尖有柿子味儿,好甜。
“殷长衍,我想吃柿子。不要皮。”
“好。”殷长衍一手托着柿子蒂,一手剥皮,送到她嘴边,“别动手,沾到了不好清洗。”
王唯一嘴巴小,漏了一块柿子果肉到他手掌上。
殷长衍下意识捏了一下,滑溜溜,泛着香甜,还有韧劲儿。像极了他二指方才碰到的,舌尖昨天舔到的。
第41章 第 41 章
◎百柿林与秋千◎
“我吃好了。”王唯一舔了舔嘴角, 找片树叶给他擦手。
殷长衍抬手,将指间的柿肉吞吃入腹。
王唯一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她爹娘都不碰她的剩饭,他居然一点儿都不嫌弃。
殷长衍送走王唯一, 继续扛柿子。
在柿子树下找到一个废弃的铲子。
他拿着铲子开始清理柿子树下的坏果落叶。土地挖松,把坏果落叶翻进地底,再拿新土填严实、铲子拍平整。
韩衣睡醒,总觉得哪里不对。得使劲儿嗅才能闻到熟悉的酸臭味儿。
睁眼定睛一瞧, 吓了一大跳。好家伙, 方圆十米的柿子树底下空荡荡, 连一根落叶都瞧不见。
一定是还在做梦, 继续睡继续睡。
下午睁眼。
......方圆二十米的柿子树底下被清得连根毛刺儿都没有。
掐一把自己。嘶哦,好疼。不是做梦, 是真的。
殷长衍扛着锄头从远处缓步而来,俊秀脸蛋、发顶都是土。
韩衣:“殷长衍, 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师兄, 原来你还在。”
“百柿林守林人韩衣。我倒是想走, 你能叫我走么。”
“韩师兄, 娘子有孕, 闻到柿子林的味道会吐。我埋了烂果枯叶。若你不喜欢,十五天之后,我把它们再翻出来。”
呵, 有求于他呀, 那还不拿捏死殷长衍。“我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你可以翻地, 但是有条件。”
殷长衍没说话, 静静的听着。
韩衣:“我爱洁。每日上身衣服不说全新, 起码也得干干净净, 你负责清洗晾晒。”
殷长衍:“嗯?你什么时候爱洁?你领口袖口不都藏污纳垢黑到发亮吗?”
韩衣瞪了殷长衍一眼:“这几天缺水太阳大,柿子树叶子干了不少,你闲得没事儿就去临江边接几桶水,把那树浇一浇。”
殷长衍:“这倒是。”
韩衣十分满意殷长衍垂眉敛目、点头答是的态度,“去忙吧,再有活我叫你。”
“那就这么说好了,韩师兄。”
殷长衍握着铲子继续翻烂果枯叶。天黑了,渐渐看不见柿子。表里灯发作,也不过是将烂果枯叶怼得更碎。
哼哧哼哧干的时候,一堆衣服劈头盖脸蒙了满脑袋。
酸臭味儿翻涌进鼻间。
韩衣光溜溜、大大咧咧地双手叉腰,放下几句话转身就走,“明早辰时前放到我床头。”
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嗯,韩师兄。”
殷长衍翻地翻得没了方向,周围一片漆黑,一时半会儿找不准出去的路。
远处王唯一提一把红灯笼蹦蹦跳跳走过来,见着他就笑。橘红色的光晕洒在她脸上,像极了甜柿。
“可算找见你了。殷长衍,走,回家。”
殷长衍不怎么喜欢柿子黏糊的甜味儿,突然就觉得柿子也挺好吃。
“你怀里抱着什么?”王唯一提高灯笼,一堆又酸又臭、味道上头的宗服,“它和我,你身边只准留一个。慢慢考虑,不着急。”
“我孕吐好很多了。中午反胃压都压不住,现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王唯一说,“卫师兄医术就是高明,我生孩子也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