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愣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开枪了?
却突然感到后颈一疼,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叶然看着晕倒的柳婷,再看向一拳将她打晕的叶蓁,安安静静的说:“还是姐姐厉害,一下就把她打趴了。”
叶蓁知道,人在充满愤恨的时候总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叶然又因为抢夺枪支一时间无法顾及太多,事情就发生在那几秒,短短几个瞬间,她拼命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她喘息着,刚上前一步,叶然轰然倒塌,他高高却清瘦的身体向她倒来,叶蓁张开手臂将他接住,她踉跄后退,俩人一起倒在地上。
叶蓁按住他的伤口,却止不住鲜血往外涌。
她脱下外套紧紧按住,声音发紧,些微的颤:“没事,救护车马上就到,没事。”
叶然躺在地上,突然勾唇,第一次笑得单纯而无害:“姐姐,对不起,我没想死,我想让你看看我。”
叶蓁:“嗯,我知道,你不会死。”
叶然看着叶蓁,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认真的神色,抿紧了嘴唇,傲慢和轻视都不再,盯着他的伤盯着他,眼里还有担忧和紧张,她真真切切的把他看在了眼里,而不是忽视的略过,或者是不屑一顾。
她的眼里倒映出他的影子,这让他感到无限欢喜,就算身体疼痛,也无法抑制这样的欢喜,他人生中第一次这样感到满足和愉悦。
没有人真正看见他,只有她是唯一正视他存在的人。
叶然很高兴,他喜欢这样的注视,喜欢这样的担心,喜欢这样的紧张,还很喜欢他的姐姐。
“姐姐……”
“嗯。”
“我要姐姐抱我。”
“好。”
“姐姐别哭。”
“叶然。”
……
……
有着满足微笑的男孩永远闭上了眼睛。
叶家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叶老爷子一夜间老去不少,坐在灵前哭了半宿。
叶正志陪着老爷子,自己也眼眶通红。
他对这儿子从来不怎么上心,就算初接回家的时候也只是交给别人照看,他很少过问,最近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关系好了些,没想到就天人永隔了。
他对不起他。
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没有好好教导他、养育他,甚至连正视他的存在也不曾,故意忽略他,让他吃尽苦头,最后还把他送走……
叶正志一时间想了许多,想到他的种种不是和亏钱,想到最后悲从中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被惊慌的送去医院,叶家又是人仰马翻。
关家都来了,认真的点香行礼,感激他救了叶蓁。他们家虽然不喜欢叶然,可也没有恨不得他去死,只是彼此做个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罢了,如今这般,不免让人感怀唏嘘,老不是滋味了。
傅家也都来了,傅老爷子还陪着叶老爷子喝了几杯,关山也在,几个本来不怎么对付的老头子难得喝醉了一场。
傅安一直在旁,看着跪在灵前动也不动的女孩。
她一身黑色,面容沉寂。
微垂的眼眸,是他从未见过的安静。
直到过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傲慢娇气的少女好像成长了,她终于站到他面前,扬着微笑告诉他:她要出国。
傅安整个人都是一愣,为什么?
这么突然。他以为她难过之后就会好起来,而不是一个人离开。
是在逃避?
叶蓁摇摇头,“我有king,我想帮助更多的孩子。”
叶蓁说:“傅安,你留不住我。”
傅安也知道,他留不住她。
她的坚持和骄傲一样是不可触碰的屏障。
她和他最后一次约会,却了半山看星星。
漫天的星空,密闭的车厢里,叶蓁一把扯坏了他的衬衣,扣子崩了一地,一如既往的霸道和直接,她笑着与他接吻;他更用力的拥抱她,扯坏了她的底裤,最深的闯入。
她攀在他肩头,摇摆着一头青丝,就像是缠绕在他心脏,决定了他的生与死。
渴望已久的两个人,彼此纠缠,激烈得仿佛明天就是天崩地裂,在给予彼此最后的欢愉。
叶蓁离开的那天,他去送她来,他拥抱她说:“我永远的女王。”
叶蓁笑:“傅安,还没和你说谢谢。谢谢。”
他在那样危险的关头第一反应就是来保护她,不顾自己,直接又果断的护着她,这是最干净纯粹的情感。
傅安收紧手臂,不舍得放开:“我不要’谢谢’。”
叶蓁拍拍他肩膀:“嗯。我走了。”
她就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只注视前方,永不回头。
叶蓁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带走了冯萱,还带走了一直跟在叶然身边的高大男人,然后去了叶然曾经闯荡过的华尔街。
傅安开始很少会听到叶蓁的消息,直到过去一段时间,她突然名声大噪,皆因为她绝地翻盘,那一次让她赚了数亿。
之后又听说,她成立失孤儿童救济站,她成立了帮助弱小儿童反抗暴力的事务所,她资助了很多贫困生,她热衷慈善,她赚了很多钱,却又把钱全洒了出去。
财经杂志上会不时登出她的新闻采访,她才二十六岁,却已经成了世界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圈里不时就会听到各种感叹,曾经傲慢不可一世的小公主,所有人都道她是最没出息的那个,却没想到比他们任何人都做出最有出息的事儿。
这还是当年那个暴躁易怒的小公主吗?
当然不是,她成了真正的女王。
叶正志也很高兴女儿取得的成就,可惜女儿和他不太亲厚了,父女俩的话题最多就是问句好,他知道,他对不起儿女,他们对他都有怨。
而且自从那次住院,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有轻微中风的迹象,早在三年前就辞去一切职务,安心在家休养,陪陪老爷子,种种花养养草,也有人催他再娶一个回来,毕竟一人孤单,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实在没那个心思。
老爷子也一天老过一天,精力渐渐不济,眼看时日无多。他老得太快,记忆里也不太好了,有时候还会问:“叶然回来了吗?”,“蓁蓁还不来看我。”。
叶正志不忍伤他,都会忽悠过去,说叶然和蓁蓁还在学校呢。
偶尔老爷子清醒过来,他也会一个人闷在那儿,长吁短叹,兀自落寞。
至于关家,关漫珊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她把关氏打理得仅仅有条,外人还真没法说她不好,她越来越厉害,不像他,精神头都消磨完了。
而且这两年临近大选,帝都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他们那圈子里也不像之前那般热闹,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抓了把柄那就是一人落难全家遭殃。
叶正志提前退了下来,这把火没把他烧得多厉害,却也被殃及,资产都被查封。
傅安让他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
六年后的傅安已经是帝都的副市长,叶蓁走后,他的脚步也不曾停下,甚至因为要紧追叶蓁的步伐,他将全副心神都落在学习和工作上,加上他本就是个天才,擅于权谋,这一路走来虽然有磕绊,却已经足够让人惊叹。
他已经从那个温润清朗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成熟有魄力的男人了。
他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模样还极为出色,往上扑的女人自然也是一大把,可惜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得到好下场,无论是解雇还是不顾颜面扔出去,都足够吓得人退避三舍,因为他手段太狠,对谁都不假辞色,外界还流传出他喜欢男人的传闻。
不过很快就被知情人士打了脸,他们告诉他,傅大少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他心里住着一个女王,再翻出《商业周刊》,“诺,就是她,华尔街的天才少女,大慈善家,叶蓁。”
叶蓁?原谅小杂鱼没听说过叶蓁威名。
他们看着采访里写出叶蓁的事迹,光捐出款项在全球范围内完善各种制度、建立事务所就花了数亿,更别提这几年来她在商业上取得的成就,她的king已经扬名国际。
难怪呢,大概也就这样出色的女人能和同样出色的傅安并肩。
她们还在感叹,突然被人拉着衣袖:“快看快卡,前面那个女人是不是书上这个?”
只见突然来到办公大楼的女人穿着一袭红色及膝裙,她戴着墨镜,黑发慵懒,保镖开道,一路行来,气场全开。
直到红裙女人上了电梯,周围的人才终于忍不住低声讨论:“就是她!是叶蓁!”
“妈的好帅好美啊。”
“……难道她回过来找我们副市长的?”
“所以叶蓁和副市长真的有一腿?”
“哇,为什么我感觉很刺激?”
可不是刺激么,一个张扬的是女王,一个看着温润和煦实则老狐狸,这俩碰上,那不是刺激是什么?
傅安还不知道叶蓁回来了,他站在窗边和人打电话,通话还未挂断,身后的木门就被人一把踹开,那巨大的轰响,震得整个房子都抖了抖。
跟在叶蓁身旁的小秘书被吓得心肝颤,刚才她说她来开门,叶蓁说不用,自己一脚就踹开了,那架势,明明霸道得像街头混混,可叶蓁做来,就是女王般的理所当然,她抹着汗珠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被冯萱嘘了声。
一身红裙骄傲灿烂得犹如太阳的叶蓁站在门口,她双手环胸,微抬着下巴看着远处的男子,他逆光而站,一身风华。
叶蓁:“傅安,你的女王回来了。”
几月后,叶蓁和傅安举行了盛大婚礼。
……
叶蓁回到“虚无”的时候,睁眼看了星空很久。
这一世,她送走了很多人。
她送走了叶然,送走了叶老爷子,送走了叶正志,然后是关山,傅老爷子,关漫珊……
彼时离别的情绪还在胸腔回荡。
她闭上眼睛沉睡许久,模模糊糊还能感觉到“虚无”高兴不已的情绪,它似乎很满意,就算叶然死了,它似乎更满意。
叶蓁不明白这种规律,她一直看不透它。
直到过去很久,久到她的情感再次变得很淡很淡,叶蓁再次醒来,是在一次寿宴上――周国栋七十大寿。
周家是a市望族,自上个世纪起就是不可撼动的存在,其中势力涉猎政军商哥各个方面,是各家争相巴结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