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历被封帝国大将军,统领百万大军,领命出战。
临出战前日,他去到叶城,找到叶蓁。
他到时已是深夜,叶蓁睡得迷迷糊糊,被男人的冰冷紧密的拥抱叫醒。
男人滚烫的呼吸扎在她脖颈里,暧昧带着情。
她几乎不用睁眼,都能知道对方是谁,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心尖微微颤栗。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将军,自重。”
闫历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明天就走了。”
叶蓁嗯了声。
闫历:“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叶蓁:“没有。”
他叹息:“蓁蓁,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大将军,你是大将军,这样独闯女儿家的闺房真的好么?”
“如果你来见我,还用得着我闯?”
……果然是土匪,道理都是这样讲的。
闫历闻着少女身上的淡淡清香,是和她一样安静的味道,能让他也跟着安静下来:“叶蓁,等我回来娶你。这个世上,只有你我能并肩而行。”
叶蓁睁开眼睛,她转过身,在黑暗里看见男人模糊冷峻的轮廓,她笑了声,道:“大将军这么自信我会嫁给你?”
男人张扬而狂妄:“除了我,谁能娶你?”
她冷冷道:“大将军就会以势压人。”
他在黑暗里摸了摸少女温暖的脸颊:“乖,等我回来。”
她没有应。
过了很久,他听到少女均匀的呼吸,他把她按到胸膛,亲了亲她温暖的发顶。
他半宿未眠,次日天还未大亮就起身离去。
打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无论是侵略他国还是别国来犯,他都是镇守边疆的大将。
他本已习惯战场厮杀,每次出征从未想过要活着回去,只这一次,他存了私心,有了愿望。
他要活着,活着回来迎娶他的女人为妻。
闫历出征半年,偶有来讯,她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故作轻松,却难掩杀戮之后的带来的血腥和冷酷。
战场的捷报一道道传入帝国,总理大喜,整日设宴庆贺,只等一统江河,完成两百多年来无人完成的统一霸业,他将名垂千古,为万世敬仰!
国内歌舞升平,国外战火纷飞,尸横遍地。
到了七月,天下大旱,普通民众闹起了饥荒,政府拨了粮,一层层下来只能喝上几碗米汤,愈发活不下去,又不满政府暴政,苛待他们如同下等牲畜,明明普及了古文字,却不教给他们,明明有了无土栽培,可他们依然吃不上饭,活不下去的普通人纷纷抗议政府不仁,成群结队的向地方政府施压,闹出了不少事故,每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活不下去的普通人纷纷逃亡叶城,叶蓁不忍,在城外设下万余顶帐篷安置难民,开仓放粮。
他们便不愿再离去,也无路可去,便纷纷请求能够被收进叶城,只求一个安稳之地。
叶萧和元凯忙得脚不沾地,就算存了不少粮食,也无法一直无偿救济这源源不断涌入的灾民,眼看着粮仓越搬越空,那曾经缺衣少食的紧迫感又压了下来。
可要真的不顾这些人,他们又真的做不到。
只怕叶蓁也不会允许。
世人都道她是活菩萨,是普通人的神,怎么能让人死在家门口?
因为开仓放粮之举,更是引来了大批的迁徙者。
帝国的普通人何其多?这样下去,只怕还会拖累叶城。
他们急得团团转,几人商量之下,还是去找叶蓁商谈做最后的定夺。
叶蓁听了叶萧等人的顾忌和担忧,她也明白大批难民之下带来的压力和恐慌,夏秋一过,就是冬日,到时只怕会更难熬。
那么只能尽快的让这批难民去做事,把他们的力量发挥到最大,而不是缩在帐篷里混混度日。
叶萧和元凯开始收编难民,孩子们再办了班继续学习,老人和女人被分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例如看管大棚里的粮食作物,浇水施肥样样精细,清扫生活场所,保证地方整洁,有力气的男人去建造石屋,搭建大棚,就算冬天来了,棚子里依然可以种粮食……
尽可能的物尽其用,发挥各自所长,减轻叶城压力。
等真正到了冬日,原本习惯了龟缩在避难所的难民们依然该干活干活,该学习的学习,每天早起干活,日落而回,少有的充足,更别提叶城内永远鲜活又灿烂的生命气息。
那是被希望沾满的生活,更是他们象征的生活。
他们不止一次想,如果有一天,总理也能像叶小姐这样善待他们所有人,那该多好啊?
不只是这些难民,就连叶城内的所有人,包括进化者,也会想象,如果帝国都像叶城这般,那该有多好?
让这世上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不分阶层,不分等级,享有同样公平、公正的权利。
……
到了深冬,新年的气息还未来临,叶蓁突然从张胖子那里得到消息:闫历有难。
叶蓁一愣,疑惑道:“他打了败仗?”
“不是。”张胖子感慨道,“少将军一路势如破竹,一路西下,直逼苍云首都,两军对峙僵持半月,只是他气焰太胜,功高盖主,碍了某些人的眼,总理听信谗言,信他有夺国自立为王之心,不仅将闫开成等人请进了总理府,至今没放人,还断了送往前线的粮草,勒令闫历即刻回国,交还兵权。”
张胖子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他们张家这两年发达起来,进入了帝国的上层圈子,在那个圈子里,几乎没什么秘密,私下里对此的谈论可不少,都在说闫家可能要遭殃,气势太强的人总会惹人忌惮。
而且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又正是冬天,断粮一月的大将军只怕也不好过。
叶蓁如何也没想到,帝国竟然昏庸至此!
叶蓁道:“闫历没有回来?”
张胖子点头道:“没有。”
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回来,还交还了兵权,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就算闫历厉害,闫家也势必走向末路。
他不会回来。
闫家也没人希望他回来。
除非他能夺下苍云,大捷而归,奉上城池以表忠心。
叶蓁说:“闫家不是有私军吗?”
“闫家是有,可闫家现在群龙无首不说,上边会不做动作放他们去?还有那些世家在旁虎视眈眈,就等着把闫家拆骨扒皮!”
人都出不去,更别说运送粮草了。
再强大的世家,一旦被皇权所忌,那么他必将摇摇欲坠,随时倾覆!
除非是……
张胖子摇摇头,这个除非他还真的不敢想。
叶蓁为此思索了许久,她深刻的明白,闫历不能死,闫家更不能倒。
她终于主动联系闫历,可惜怎么也联系不上,她等了一夜也没得到回音。
叶蓁忍不住皱眉,叫来叶萧询问:“仓库还有多少粮食?”
叶萧仔细盘算道:“之前那几批灾难用了大半,虽然一直在栽种收割,但是消耗也快,存起来太慢了。不过我和元凯之前存的那一批还没动,不到最后的危急关头,我们都不打算动用。怎么了?”
叶蓁说,她要这些粮食,可以先给她用么?
叶萧惊讶的看着她,道:“二妹,这些粮食都是因为你才存起来的,你要得话当然会给,只是你拿这么多粮食干什么?城外那些难民差不多都安置妥当了,虽然每天吃得少些,但好歹比之前的日子好,只要等过些时间缓和一下,粮食会越来越多,生活自然会越来越好,你别着急…”
叶蓁道:“我有别的用处。”
叶萧更不解了,除了难民,哪里还需要用这么大批的粮食?
叶蓁让他去召集叶城内能力最强的进化者和普通人,清点武器,他们要去前线。
……去前线做什么?
送粮!
这次共计召集了五千进化者和五千普通人,押送粮草数百车,大炮开道,在黑夜里秘密出行。除此之外,还另派了一模一样的队伍分五次出发扰乱视线,如果被发现发生冲突,能跑就跑,安全第一。
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送粮,别的一概不管。
一路马不停蹄的行了五天五夜,终于在一日清晨到了帝国与苍云的交界处。
那里有高墙武器镇守,轻易过不得。
元凯说:“现在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过去。”
叶蓁道:“你去说,两国战火祸不及百姓,叶小姐听说有不少百姓因为战火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特送来粮食物资以作慰问。”
元凯还是迟疑:“……他们会信吗?”
“除了苍云首都,如今苍云的地界都属于我们帝国,我们帮助自己国家的百姓也有错吗?”
“……”
没有没有,论狡辩谁能辩得过你叶小姐啊!
“如果这还不行?”
“那就只能回去了。”
“……”
元凯当真还就去了,城墙上的人听了他的话,想了想说要回去禀报,元凯心里立刻就捏起一把汗,这该不是回去商量着要把他们抓起来吧?如果这是这样那就是不要这些粮食也要把叶蓁安全带回去!帝国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何况他们这一路赶来,受了不少罪,好些人还受了伤,真要打起来,胜算可不大。
就在他犹豫之际,突然听到一道声音由上传来:“下面可是叶小姐?”
叶蓁拉下盖在头顶的斗篷,一张素白小脸在皑皑白雪之下愈发清丽:“我是叶蓁。”
不过片刻,那人又道:“难得遇到叶小姐这样的大善人,是我帝国之福!来人,传令下去,开城门!”
紧闭的大门轰然打开,元凯惊喜回望,却见叶蓁突然皱了眉头,似乎并不高兴,这城门都开了,还不高兴?他不由得追问:“怎么了?是不是怕有诈?”
叶蓁说:“这人恐怕是闫历的人。”
元凯:“……”
闫历的?这看守边界的将军如果是闫历的人?那么他应该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或许他早就预料到有今天,所以提前做了防范?这些人的心思一波三折,一句话也能翻译出无数个意思。闫家日益旺盛,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总理对他们有了忌惮之心?
之后这一路,他们就轻松多了,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一路西下,日夜兼程,总算在七日后到了闫历的大军所在之处。
百万大军再此安营扎寨,那大片山头都被砍得差不多了,留下光秃秃的树桩,原地搭起的帐篷更是延绵数里,因为断粮日久而显得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