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他果然不回答了,只一勺一勺喂明朗吃饭。
明朗闭上了嘴巴。
“你吃啊,怎么不吃了?”
“你告诉我,我就吃饭,也不吵不闹。”明朗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痴迷,于是说道。
他对她的样子明显没有抵抗力,表情几乎带着哀求:“你不吃怎么行?这样对你,真没好处的……”
明朗抓住他话里的意思,“前几天关这里的,是不是有谁对着干了?她最后怎么样了?”她话里忍不住带了急迫,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苏冬梅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她绝对不会轻易屈服的。
“你别哭啊!”那男的有些手足无措了,最后还是在明朗的目光下妥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前几天关这里的有好几个,都跟你差不多大,有个胆子很大,关进来不哭不闹,轮天黑了,就从上面那窗子钻了出去……以前窗子没被封住,是跑了人之后,才封的……”
“那她人呢?怎么样?逃掉了没有?”
那男的低下头,“怎么可能逃得掉呢?咱村子里有狗呢,那鼻子老厉害呢,她哪跑得过狗……”
明朗几乎肯定那是苏冬梅。她胆子大,柳镇中学那样的小横板她都能翻进翻出,这上面的窗户怎么能困住她?
只是有狗啊!
明朗不禁哭起来,逃走了再被抓回来,接下来会经历怎样的折磨,她光想就受不了。
“你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呢?你不要怕,我,我不会让你受那样的罪……”
“她现在在哪里?”明朗泪眼模糊问。
“这……你……”男的吞吞吐吐一阵,还是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应该是没死……”
明朗强咽下哽咽。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你把饭碗端起来,我要吃饭。”她说。
那男子一听她要吃饭,高兴的脸上都带了笑,连忙端起饭碗。明朗几乎没嚼,一口一口往下吞。一碗饭很快吃得精光。那男的又问:“你别吃这么快?小心别噎着,要不要喝水?”
明朗点头。那男的连忙站起来,想要再封明朗的嘴,到底舍不得下手,殷殷交待:“那你等着啊,别出声,我马上端水来给你喝。”
明朗点头,看他出去后,就将那饭碗踢床垫子缝隙里。那男的果然很快端了水来,小心翼翼喂明朗喝了,还问她要不要再添。
明朗摇头。那男的犹豫了许久,还是拿起了胶带,一边缠,一边说:“我这只是做个样子,你别怕,记住了,千万不要出声啊,对着来对你没好处的……”
胶布缠好了,他还试了试松紧,确定没勒住明朗,她嘴巴还能呼吸,这才出去。先将喝水的碗放厨房了,来后院里。后院里几个男人正围坐着吃饭,因为天热,好几个都光着膀子。
先吃完,正抽着烟的史老五叫了一声:“哎,驼子,里面那女的吃了没有?”
叫驼子那男的正是送饭给明朗吃的人,他端了饭碗坐下来,还有些魂不守舍,“吃了。”
史老五抽了一口烟,笑得格外猥琐,“你咋喂的?用嘴巴还是筷子?”说着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嘴巴。他这一路过来想了无数回,刚才村里魏寡妇来勾,他裤子都脱了,硬是没干下去。以前怎么没觉得魏寡妇丑呢?
叫权哥的显然是这里面的老大,眉头一皱,骂道:“史老五,你他妈是不想干了吧?”
史老五歪着头,笑着说:“权哥,你这不让我沾,也不让我说啊。”
权哥正要发作,坐他对面的放下了筷子说:“老五,你少说两句,权哥这么紧张那妞总是有原因的。”
权哥冷哼一声,也放下了碗筷。叫驼子的连忙几口扒干净了,将桌上碗筷收起来放厨房里,又坐到权哥旁边,给他递了一根烟点上了,说道:“权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
驼子谄笑着说:“我想讨个婆娘了。”
坐他俩对面那男的笑起来:“哟,驼子,你这铁树总算开花了啊。”
权哥说:“行啊,没问题啊,你看中谁了?她家开多少钱?”
驼子笑得更谄媚了:“就,就屋里的这个……”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坐着其他三个男人都看过来,史老五更是冷着脸站了起来。权哥狠狠将嘴巴叼的烟丢地上,“你他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驼子跪了下来,“权哥,算我求你一回,我这跟了你有几年了吧?平时怎样,你心里也有数,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吧?你只要应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权哥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了,甩着手指头指史老五,又指向驼子:“我告诉你们,一个个啥都别想了,这屋里的妞是漂亮,不要说你们眼馋了,老子也想要!可他妈能动吗?这妞可不是往山沟里卖的!这是要往大城市里去的货!老大那边已经有大老板开出了二百万的天价!二百万啊,这往山里卖一百个都不一定能得这个钱!有了这笔钱,咱们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人家大老板出二百万可不是要买个破鞋的,人家稀罕处的!”
驼子愣了愣后,还是跪着不肯起来,“权哥,我不要钱……”
“呸!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强子马上就要带人来看货了!”权哥指着他骂道。
第56章
明朗已经将藏起的饭碗弄破了, 碎片夹缝里开始割绑手的胶带,手能动了,她就开始察看周围的环境。窗子完全被钉死了, 从那里出去不现实, 而且那驼背的男子还说,他们村里有狗。她在方寸之地转圈, 想着怎么才能安全出去,出去了也不能被抓回来。
苏冬梅跑不过狗,她也一样, 对方手中有枪, 激怒了他们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正踌躇不定, 想着怎样才能搞定村里的狗,就听见狗叫声由远自近响起来了。
她于是踮起脚看, 村里又来了外人,门口有人跑过, 一个声音喊道:“是强子, 权哥呢?”
明朗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叫强子的自然不是她希望来的人。事情几乎迫在眉睫了, 她却还没有想到办法。
人声转眼就到跟前。窗子的缝并不大, 她能窥见的只是一节节, 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是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的青壮男子,宽松的绸缎裤子, 身板犹如一面墙一样强壮, 裸露的手胳膊肌肉膨胀, 一样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这人旁边的身形欣长,衣装干净整洁,虽只是一点点,却也能看出与时下环境格格不入。
权哥出去打招呼了,一群人从门口过去。她越发坐立不安,去试着摇了摇窗子上的木板,纹丝不动。门口突然有了响动。
她愣了半秒后,一下闪到门口。门开了,进来的人只冒了个头,就被她勒住脖子拖到了边上。
驼背的完全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变故,惊恐看着她,喉咙卡卡发声。她不等声大,就猛一下手刀敲在他侧颈脖上。
驼背萎靡倒地,她控制着将人慢慢放地上,夺了他手中钥匙。
门外没有响动,机会倒是出奇的好,她迅速开了门,左前方不远处还有人,只是低着头在翻谷子。她反身将门关上,还上了锁。低着头就往右边小步快走。走了约莫二三十步,遇到了个小巷子,两栋房子间,只是堪堪通过一个人身。
她没多想,就往里面钻。有悠闲散步的鸡被她惊得飞起来。已经到了房子后面,她小心谨慎避着人,走更快了些。还没有出村里,她就听见村里的狗狂叫了起来,她忍不住手脚都要发抖了。
旁边是一条河,看着约莫七八米宽,也不知道哪儿冒出念头――狗不可能往河里找她的痕迹。她扑一下跳进去。山村里的河水并不是她曾经游过的游泳池,底下暗流湍急,她好几次差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游过了河,上了岸,她再回头,感觉像是再次经历了一次生死,河对岸人头攒动,鸡飞狗跳,她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叫嚣着抓人的声音。
但没人往这边看。
她拔腿就跑,跑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面有枪声起来了,此起彼伏。她跑得越发快了,直到一头栽进一个人怀里,看也没看就冲着人面门一拳。那人速度比她更快,抓住了她的拳头,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明朗,是我!”
她抬头分辨了好一阵,才相信燕重阳来了。眼泪瞬间决堤。她抓住他的袖子说:“小叔,你要救我同学,你一定要救她!”
“好,苏冬梅是吧?”
她哽咽着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敌不过陡然放松后席卷过来的疲劳。
燕重阳将她抱起来,惯常带着微微笑意的眉眼冷成了冰。目光所及之处,敏捷的身影跳跃着,从部队拉出来的特种兵并不是时下慢腾腾顾虑太多的警察,枪声响起的随后必是倒下的身影。
他将人抱进车里面,剥了自己衣服搭明朗身上,再抓了一个人问道:“程浩,赶紧叫个医生来!”
看着不省人事的明朗,他一拳捶着车厢上,半跪着看着,低声说:“你千万不要有事!”
枪声渐渐零落了下来,领队过来汇报战果,恰好将医生也带过来了。燕重阳将人一把抓进车厢里面,又哗啦一下拉上车厢门。
领队的汇报到一半顿时卡了壳,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这次任务上面的说了,一切指挥听车里人的。
正头疼着,车厢门哗啦一声又开了。他凑过看,正遇上了燕重阳冰冷的眼神,顿时打了寒噤,再不敢乱伸头了。
燕重阳站住车旁边,望向村子的方向,那边已经是收尾工作了。
领队的这时继续说道:“……击毙了五个,抓了七个,村支书和村干部也都控制起来,进出村子的路也堵上了……据调查,这个团伙有十五个人,带头的两个一个叫强子,一个叫权哥……”强子被击毙了,权哥还活着,其他核心成员除了一个叫祝金枝的女性和两个不在本地的外,全部落网。
燕重阳久没有说话,脸色冰寒,领队的噤若寒蝉,正准备走开,又听见燕重阳叫:“程浩!”
程浩立刻标准军姿站好了。
“你带人好好问,看他们把人都卖哪儿去了?里面有个叫苏冬梅的,务必要找到人!”
程浩领了命令下去。燕重阳站了一会后,听到车厢拉开声响,连忙转身过去,低声问女医生:“怎么样?”
女医生摇头:“现在看起来人还好,大伤没有,也没有收到侵犯,腿上和手上的划伤比较多,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刚才换衣服检查时,都很不配合,我们给用了些镇静药,先让她睡上一觉吧。”
“谢谢。”燕重阳低声说。
女医生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眼前这个确定是燕家那位十分不好相处的老三吗?
医生走后,燕重阳上了车。这辆大型吉普车是从部队现调过来的,后车厢很大,放下个折叠床还嫌宽松。燕重阳拖了个小凳子坐旁边。明朗沉睡着,眉头仍然没有松开。他伸手到半空,定住了良久后,还是依依不舍缩了回来。
只是看着。
她还小,又受了惊吓。
“报告!”程浩在外面喊道。
燕重阳眉头微微一皱,侧了个身,问:“什么事?”
“有人要见负责人,他说他不是这里的人。”程浩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晨光电子董事长楚轩。燕重阳看了一眼,就将名片递还回去,“他要见,你就见吧,你是领队。”
就这么将事情扒拉出去,程队愣了好一阵子,才知道自己又被塞了任务。因为人指名要见的是负责人,他干脆将人带车旁边,让燕重阳当个旁听。
过来的人西装革履,年轻的让人怀疑他名片上头衔的真假,面对这么多荷枪实弹的特种兵,也没见惊慌失措,走过来了,还十分有礼的伸出个手来:“你好。”
程队眼角瞟了瞟开着的车厢,正主还坐在里面呢。他于是伸手象征意义跟对方握了握。
“楚老板怎么在这里?”程队问,态度不冷不热。
“我是来找人的。”楚轩倒是没有避讳,直接说道。
“楚老板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部队里的人真笑与假笑区别很大,前者可以让人如沐春风,后者可以让人胆寒的站不住。这姓楚的带了大笔现金上这儿来找人,当他们都是小孩是吧?
楚轩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又递过来个东西。程队接过了,只看了一眼,就差点一句“我艹”叫出声来,多年训练练就的不动声色使他克制住没往车厢那边看。
“这是楚老板什么人?”
“是我一个朋友。”楚轩回答,“听说她人就在这里?”
程队正心想着怎么回答这问题,手中的相片被人抽了过去。燕重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车厢门口,刚好将门堵了正着,抽了他手中的相片,边看,边慢条斯理问:“楚老板听谁说的?”
楚轩看着燕重阳,一字一字说:“我在河那边亲眼看到的。”
那边村子跟这里隔了一条河,遮挡物也并不多。明朗逃跑时有些惊慌失措,并没有寻找有利的地形遮挡。
燕重阳笑起来,“楚老板倒是好眼力。”他手一握,顺势盖住相片,“人确实在我们手上,不过因为这次的事情严重,暂时不能见任何人。楚老板还是请回吧。”
军令如山,程队拦在楚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