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 他脸色突然有些古怪:“你从出生开始,就记事?”
蜜芽儿点头:“嗯, 是啊。不过生之前的事不太记得了,对于当时车祸的事也有点印象模糊, 怎么投胎成为现在的我的, 更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应该是从被一群人围观开始。
萧竞越低首,凝着蜜芽儿:“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蜜芽儿心头微紧, 他要问啥?当下点头:“你问吧。”
萧竞越望着蜜芽儿, 问道:“当初我在你房间里洗澡,你还看我来着,你现在还记得我当时的样子?”
当时他可是没多想, 那时候多单纯啊,就是洗澡, 然后看到个小婴儿很可爱。可是现在想想,那小婴儿其实是懂事的,也就是说,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洗澡的样子?
“啊?这个啊?”
蜜芽儿微惊,怎么也没想到他翻起这个旧账。
“嗯,你记得吗?”萧竞越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紧盯着蜜芽儿,似乎一定要问出个子午卯丑来。
蜜芽儿羞惭无奈,眼珠乱转,想了想,只好勉强地道;“那么长时间了,我哪里记得这个,我早忘记了……”
萧竞越握住蜜芽儿的手,故意问:“原来你从小就看光了我?竟然还不想着给我负责,我还那么小!”
蜜芽儿无奈至极,想起过去那事儿,真是不知道说啥好,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自己肚子有点抽疼。
她快要生了,最近总是时不时疼一下下,去了医院,偏偏又没事。
如今这么一疼,她可是有理由了,当下故意皱着眉头:“哎呦,好疼啊!”
果然,她一说疼,他马上忘记了自己要问的事,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哪里疼?疼得厉害吗?是不是要生了??”
蜜芽儿当然知道没有要生,估计就是疼一下下,而且那一下疼过去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她还是一脸事态严重的样子,故意说道:“疼,疼得厉害,你快扶我躺下。”
疼得厉害?
萧竞越一听,急了;“既然疼了,那赶紧去医院吧,不能耽搁!”
说着,他就打电话叫老丈人和丈母娘了,都是住在一个小区里,那边都是随时待命的。
“别,别折腾我爹娘他们了,我躺着歇一会就好了,啊……其实我现在没那么疼了……”
然而她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无论她怎么辩解自己不疼了不疼了,萧竞越也坚定地认为要去医院让医生检查。
“刚才疼了,那也得去看看。”
蜜芽儿顿时无奈了。
很快顾建国和童韵就跑来了,顾建国已经准备开车,童韵拎着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她一进来,就问东问西。天底下女人,当了娘,总是一个性子,生怕自己女儿受苦,也生怕自己女儿有个啥不好。
最后童韵和萧竞越一起扶着蜜芽儿下楼,下面顾建国的车早准备好了,上车,去医院。
蜜芽儿此时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下腹那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罢了。
她说自己没事了回去吧,然而三个人一起反驳她:“不行,得让大夫看看!”
蜜芽儿彻底无奈了,又不好承认自己是故意吓唬萧竞越的,只能是跟着医院走一趟了。
就当多一次产检吧,蜜芽儿这么安慰自己。
进去医院产科急诊,那急诊值班大夫一眼就认出来了萧竞越:“哟,你不是山海集团的萧总嘛,你是我们童大夫的外孙女婿啊!”
原来萧竞越现在偶尔接受电视采访,颇有些知名度,又因为萧竞越和本医院的童父以及顾建党都有些关系,是以大家伙知道,那个在香港上市的公司总裁就是咱医院大夫的亲戚……
当下值班大夫热情地让蜜芽儿躺在那里,她准备检查,同时让家属先出去。
检查的时候很有些疼,蜜芽儿尽量放松身体,配合大夫进行检查。
她想着,疼一下就疼一下,等检查完了,她就能回去了,这件事就算了结。至于什么小时候看到萧竞越洗澡的事,希望他再也不要想起了。
如果他问,自己就假装累了,要躺下睡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值班大夫检查过后,吃了一惊,问躺着的蜜芽儿:“你不觉得疼?”
“疼……?”蜜芽儿想了想:“在家里的时候是疼了一下,不过之后就不疼了。”
值班大夫有点不敢相信:“你是头胎是吧?”
“是啊。”蜜芽儿看着这样子,有点担心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值班大夫摇头;“赶紧的通知家属,办入院手续,你都开三指了,自己都没感觉吗?”
开,开三指??
蜜芽儿之前了解过一些孕妇和生产知识,知道生的时候就要开指,从一指慢慢开,越开越疼,越疼越开,开到最后是十指就可以生了。
所以,她这是要生了?
值班大夫这个时候已经出去,开始吆喝家属让家属准备办住院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像是做梦一样,蜜芽儿被送到了待产室,护士和大夫来回走动,过来检查开指,她也渐渐地疼起来。
那种疼,很厉害,某一处简直仿佛要炸裂开一样,疼得她撕心裂肺,恨不得挠墙。
不过她觉得这疼痛还是在自己忍受范围内的,就咬牙忍着。
谁知道就在这时,产房里又进来一个产妇,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疼死我了,要死人了,大夫,救我啊,我要死了,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这种凄凉悲惨的声音,再再提醒着蜜芽儿,她在生孩子,生孩子很疼。
又是一波阵痛袭击而来,她咬咬牙,攥紧了床旁的栏杆,拼命忍着。
“我疼,我难受……我不行了我憋不住了,我要拉xx……”
那个产妇丝毫不顾形象,在那里哭叫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当众大嚷她要拉xx。
蜜芽儿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如果没有这个产妇提醒她,她肯定还能继续忍下去,可是当她在艰难地忍受着这一切痛苦的时候,竟然有人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这种痛苦。
这让她觉得,不吼几嗓子,仿佛不像在生孩子。
于是她张开嘴,试探着叫了下。
虽然声音并不大,不过心理上好像确实好一点了。
于是……她也开始痛呼起来。
当然了,她还是比较收敛的,没有那位产妇那么厉害。
她生产的整个过程很顺利,用不了多久就开全了十指,准备上产床,到了产床上,按照接生大夫的要求哈气。
这是一个很需要力气的活,蜜芽儿几乎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结果接生大夫竟然还要她用力。
她没办法,咬牙闭着眼睛,狠狠地使劲。
突然间,仿佛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喷涌而出,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哭啼声。
小婴儿的哭泣是和寻常所听到的声音完全不能的稚嫩,细弱连绵,誓不罢休,扯着那小嗓子吼叫不止。
“哟,你瞧着小腿儿,真有劲,还踢我呢!”
“没见过这么有劲的!”
接生大夫和护士对了对时间后,说笑着,把小娃儿收拾好,递到了蜜芽儿面前,还让蜜芽儿看小娃儿的生殖器,是个男孩。
蜜芽儿在产房里和小娃儿一起被观察了两个小时,之后便送回产房。
一出待产室,就见一群人围了上来,最前面的是萧竞越。
萧竞越连忙上前,蹲在了蜜芽儿的轮椅前,抱住了蜜芽儿的双肩:“你怎么样,还疼吗,没事吧?”
蜜芽摇头,忍不住笑:“没事,咱们孩子挺好的,六斤五两。”
萧竞越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没事就好!”
童韵和姥姥奶奶也都扑过来了,围着蜜芽儿各种关怀,反倒是顾建国接过来了小娃儿,赶紧抱到了童父面前看。
蜜芽儿见大家都一脸的担心,多少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当下一群人会产房。
这次蜜芽儿住的是单人间,病房的条件挺好,一大家子都可以围在旁边嘘寒问暖的。
见蜜芽儿没事,大家终于有心情逗娃。
“眼睛挺大的,瞧这细长眼缝,真好!”
“看这小嘴儿,像童韵,以后长大了铁定好看!”
“咱们这是男孩子,也不能太漂亮,差不多就行了!”
“瞧瞧,还打哈欠呢,哈哈,瞧这小嘴儿,真好看!”
几个老人家对着那娃儿真是稀罕得没完了。
萧竞越好不容易才轮到抱抱自己儿子,抱在手里,轻轻小小的一个,真是说不出的怜爱。
蜜芽儿看着大家这样,也是笑了,她累了,打了一个哈欠,睡去。
一直到养了几天,蜜芽儿才知道,原来自己生产的那天,那个大喊大叫的孕妇大出血,被抢救了两个小时,当时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幸亏后来医院方面抢救及时,才算保住命,不过因为出血过多,估计要养一段日子了。
怪不得自己一出来,大家都那么担心的样子。
“笑什么?”
月光从玻璃窗户上照进屋里,屋里犹如洒了一层银粉般,才出生的小宝贝在婴儿床上恬静地睡着,萧竞越半靠在旁边的家属床上,温柔地凝视着蜜芽儿,这么问道。
“我发现生孩子也不难,就是疼点――”她想了想:“除了疼,就是要卖力气,特别累。”
萧竞越听闻这个,也笑了。
他起身,坐到了她床上,轻轻揽住她。
“你这是生完了,自然觉得容易,生的时候呢,哭了吗,叫了吗?”
“当然没有!”蜜芽儿断然否决。
萧竞越倒是也没多问,只是抱住她:“幸好现在计划生育,咱们生了这个宝宝后,以后老人也不会催着生第二个,再也不用受这种罪了。”
其实当时她生的时候,因为里面护士问起情况,他曾经走进待产房外面的走廊。
从那走廊里,他听得清清楚楚,蜜芽儿在里面痛不欲生的呼叫。
他这辈子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他的心情。
甚至他开始痛恨自己,说好的一辈子呵护她,让她永远不受任何委屈,结果这种生产之痛,却要她一个人承担。
人为什么需要子孙后代,就两个人好好活着,不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