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母对自己这唯一的外孙女自然是打心眼里喜欢,不过每天跟前看着的,倒是没顾老太那么激动, 只是笑着说:“还是你从小教得好, 是个好性子!”
说话间, 萧竞越站在一旁,也向两位老人打招呼。
因这几年萧竞越也是时常随着蜜芽儿过去看望童母的,可以说是鞍前马后的,什么事儿都会照顾到,时间久了,童母早从心里把萧竞越当成自己的外孙女婿了。
此时见萧竞越过来,忙说:“竞越这孩子真是懂事,是个好孩子。”
顾老太也是好多年没见萧竞越,昨天过来的时候,只见了蜜芽儿,当时萧竞越在中科院开会,就没见着。今天宴席上看见了,猛不丁的,都有些不敢认,细看一番,才认出这就是往日自己家那位邻居,孤苦伶仃的萧竞越。
“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出国一趟就是不一样!”顾老太看着眼前萧竞越,自是不知道多少感慨。
而顾老太对于萧竞越来说,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的,如今见到,自是敬重有加,问过好后,站在跟前,好生恭敬。
顾老太想着萧竞越和蜜芽儿谈了对象,想想这事儿,也是笑叹:“当时真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缘分!”
童母听了,笑说:“竞越是个好孩子,和咱蜜芽儿也般配,我正想着,如今蜜芽儿也大了,这都硕士毕业攻读博士学位了,是不是也该合计着结婚了?”
这一句话,可是正中顾老太下怀。
最初知道萧竞越和蜜芽儿谈,她是有些吃惊,觉得年龄不太对,感觉也奇怪,后来仔细地想了想这事儿,又觉得其实大七岁也挺好。萧竞越那孩子从小就在家干活,以后娶了蜜芽儿肯定爱干家务,年纪大的男人知道疼媳妇,蜜芽儿跟着他不会吃苦。
这么想明白后,她就开始催着让蜜芽儿结婚了,谁知道童韵和顾建国这边却说蜜芽儿年纪还小,不急不急。
她心想,这怎么能不急呢,总不能只谈对象不结婚吧?她那会子,大家谈谈,差不多就结婚了,也有的根本不谈,媒人上门一说就结婚。
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个,她这次来北京,也是打算好好说说这事儿的,如今听到童母也这么说,那真是正中下怀,当下拉着童母在那里提起这事儿来。
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带劲,最后表示:“咱等下就找建国和童韵,好好数落数落他们!”
至于站在跟前的蜜芽儿和萧竞越这两个当事人――就没他们发表意见的机会。
蜜芽儿听着自己姥姥和奶这么说,心里都乐开了花,忍不住偷眼瞧了下萧竞越,却见萧竞越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高兴的样儿。
她心里暗骂了句:真能装。
他确实是一个很能装的人,这是最近几年她逐渐发现的。
就在这时,她看到很能装的萧竞越突然来了一句:“顾奶,姥姥,其实这事不急,五叔和五婶那里既然觉得没到那时候,那我就再等等,总不能因为这事儿耽搁了蜜芽儿的学业。”
蜜芽儿听到这话,简直是恨不得直接掐他一把。
看看,又装了吧……其实心里恨不得明天结婚才好呢!
不过萧竞越这句话显然不被顾老太和童母认同,两个人一个劲地说:“这怎么能不急,你看你都多大了,二十七岁了,年纪不小了!”
顾老太更是直接大包大揽:“你放心,回头我给你五叔说,这婚事,我和你姥姥就做主了!”
陪着两个老太太说了半晌话,这个时候婚宴开始了,国外的舅舅也过来了,还有一些朋友亲戚的都在,新娘刘瑞华和新郎顾建党过来逐个敬酒。
也有人打趣他们,说当年在大北子庄,那时候还年轻,就有人撮合你们,结果没成,蹉跎了这么多年,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啊!
这句话说得大家都不免叹息,尤其在场几个和刘瑞华熟悉的诸如莫暖暖童韵几个。
顾建党这个时候已经四十三岁了,刘瑞华也四十一岁了。人生的大好时光,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人到中年,两个人才算是走在一起。
新娘刘瑞华想到这个,险些掉下眼泪来。
顾建党端起酒杯,望着大家,笑着说:“人生的大好年华虽然已经过去,不过我们的光阴并没有虚度,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我们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我们才知道我们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也知道什么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十年锤炼,光阴的磨砺,我们都成熟了,心态也更平稳了,我们已经学会了怎么看待婚姻怎么看待人生,这个时候牵手一生,已经大彻大悟的我们才能更好地获得幸福。”
在场的大家伙听到这话,或者知道那些事的,或者不知道那些事的,都听得有些感动了。
现在是1990年,距离那场浩劫的结束有十四年了,可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或者年轻力壮的十年被耗费在那场浩劫中,或者最应该读书的十几岁年纪被消磨在了那场浩劫中。
这是他们这一代青中年人的宿命,所有的人身上都背负着这个时代的烙印。
哪怕有的不知道眼前这四十多岁的新郎官和新娘子经历了什么,可是他们却能猜到。
大家在一片沉默后,突然有人鼓掌,开始稀拉拉的,后来鼓掌的人多起来,最后所有的人站起来鼓掌喝彩。
无论经历过什么,现在都是风雨之后见彩虹的时候,四十多岁,修成了正果,用中年人特有的平稳成熟步入婚姻之中,还有比这更美好更精彩的吗?
原本有些伤感的刘瑞华,望望身边的顾建党,红着眼圈笑了。
四十一岁的她,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真得不晚。
她和他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
在那片雷鸣般的掌声中,宴席又重新热闹起来,人们用最大的热情祝福着这对新人,祝酒喝彩,人们吃肉吃菜,享受着这过去根本想不到的幸福生活。
蜜芽儿萧竞越是和猪毛牙狗还有家里的墩子等几个堂哥坐一起的,除了猪毛牙狗蜜芽儿外,其他六个堂哥都有些结婚生子了,有的在县城里工作,也有的投身在了顾建国的房地产分公司。猪毛则是已经参加工作了,硕士毕业后今年工作了,去的政府部门,以后要一心为人民服务了。牙狗则是今年才考上清华大学机械系的研究生。
牙狗的专业,蜜芽儿最初还打趣他呢,当年牙狗为啥好好学习,就因为弄坏个钢笔,想知道其中的原理。这么多年过去,其实牙狗自己都记不清当初这件事了,可是绕了一圈,学了一个机械系,才突然想起来。
顾家这一大帮子,上面六个堂哥和六个堂嫂全部到场,下面猪毛牙狗,然后蜜芽儿和萧竞越,整整十六口,一个大圆桌子差点坐不下。
这其中最大的顾立勇已经三十岁了,而立之年,人成熟了,在县城里已经是县委书记了。
县委书记顾立勇举起酒杯来,吆喝着兄弟们一起喝酒。
牙狗不太会喝酒,看着这情况,就赶紧说:“还是别喝了,蜜芽儿也在呢,蜜芽儿不会喝酒!”
旁边的墩子一听,对着他呸了一句:“你小子,少赖皮!自己不想喝,还扯着蜜芽儿当掩护牌!蜜芽儿是女孩儿,是我们妹妹,我们能让她喝酒?”
其他人纷纷起哄:“就是就是,我们妹妹可是不沾酒的,不过你小子别想逃!”
牙狗眼睛一歪,瞅向萧竞越:“竞越哥应该能喝吧,他得喝!”
顾立勇哈哈一笑,对着萧竞越说:“竞越当然是逃不掉的!”
这臭小子,拐了他们妹妹,现在只能是酒场见真章了,今天不灌他一个酩酊大醉,别想顺利娶他们妹妹回家!
☆、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122章生命大和谐
这一天, 八个哥哥轮流上阵陪着萧竞越喝,八个哥哥轮完了, 六个堂嫂又上阵了。人家堂嫂沾光啊,女的,只需要喝一口就行了。堂嫂喝一口,萧竞越就得喝一杯,不喝的话堂嫂就得不乐意的。
这么一番车轮战下来, 蜜芽儿都有些揪心了。
不能这么喝酒啊, 平时没见萧竞越这么喝过, 这样下去可别把胃喝出毛病来?
猪毛一向细心,看这情况, 知道蜜芽儿担心, 便提议说:“也不能光喝酒,我看今天来了不少以前村里的邻居,有些好几年没见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他这一说, 牙狗几个也觉得应该,于是这喝酒的事儿就暂告一段落, 大家伙互相过去见见今天来的宾客。
大北庄村如今也很有一些在北京混日子的, 打工的, 做买卖的, 干啥的都有。
因萧竞越喝了个酩酊大醉半靠着座椅, 几个兄弟在那里陪着, 其他几个都陪着蜜芽儿猪毛牙狗他们往其他席面走, 陆续见到了众多朋友亲人,其中自然也见了几个昔日大北子庄的朋友。
蜜芽儿见到了昔日的邻居陈红英,陈红英现在和男人在北京工地上打工,她男人是泥瓦工,她则帮着做做饭,顺便摆摊卖点烟酒,日子过得不错,还见到了往日的林红。
林红也来了,这是她没想到,昔日的林红是个霸道的姑娘,爱打架,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后来没考上大学,理所当然地回家嫁人,现在和男人也来北京打工了,不过做的是卖早餐的买卖,生意挺红火的。
林红见到蜜芽儿,提起当年的事,说得眉飞色舞的,还提到了她被蜜芽儿打倒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谁知道你这么小的人儿,竟然那么大力气,可疼死我了!”
明明疼得要死,却又不敢声张,现在想起来依然憋屈啊!
大家想到这事儿,不免记起往日的少年时光,真是怀念又感慨。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时过境迁,就连那昔日拽得二五八百的陆奎真都已经稳重起来了。
而最让蜜芽儿意外的是,今天来的竟然有顾晓莉。
她和顾晓莉也是好几年没见了,当下见了,互相攥着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现在怎么样?学业顺利吗?”
在顾晓莉考上武汉大学后,也和蜜芽儿有过通信来往,不过最近顾晓莉忙着准备考研,就联系少了。
“我已经放弃考研了,打算直接工作!”顾晓莉见到蜜芽儿也高兴得很,拉着她的手不放开:“我刚才还说过去找你,谁知道遇到了咱村里的红英,被她拉着说话给耽误了。”
“直接工作?那好啊,你们学校的毕业分配去向咋样,都分配到啥单位?”
顾晓莉自打上了大学后,自己勤工俭学,挣了钱打扮自己,现在看着比以前好看多了,面容光彩焕发,穿戴也比较时髦,青春靓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市的摩登女郎呢。
“我看看吧,想去个事业单位,不想去外面的公司干事。”
“嗯,事业单位挺好,福利待遇各方面都好,外面公司辛苦。”
两个人说了半晌后,蜜芽儿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来北京了?是有事?”
毕竟当年顾晓莉因为柯月的事可是受了打击,因为这个,她考大学都不想来北京,报志愿的时候还请自己参考过,最后挑挑拣拣,去了武汉大学。
顾晓莉听了,微微压低声音,嘲讽地笑着说:“是因为我妈。”
“你妈?”
这是没想到的事,毕竟对于顾晓莉来说,柯月也许是一个痛吧。
顾晓莉挑挑眉,淡淡地说起这事儿来。
原来顾晓莉考上大学后,柯月便和她继续联系,但是她一直爱答不理的,这一次家里那个弟弟不好好上学,在外面游手好闲和人打架,柯月急得不行,没办法,赶上十一假期,便央求顾晓莉过来,看看能和这位弟弟谈谈心,教教他,再激励下。
“这种事,我本来懒得搭理的,不过我又想看看,她心仪的儿子现在混成啥样了,我就来看看呗!”顾晓莉不无好笑地说:“还让我激励,我能激励啥,自己不努力,别人怎么说也白搭!”
她如今对往年的事儿心里依然是记恨的,能不记恨嘛,她这辈子是忘不掉站在柯月墙根底下的那一幕。
日影西斜,她苦熬了一天,却看到她娘带着弟弟去看什么演出。
那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在这个世间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心里恨哪,恨了这么多年,看着那被娇宠的弟弟不成器,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蜜芽儿看顾晓莉这样,多少有些叹息,不免想着,她其实还是没走出来。真不在乎了,就不会愤愤不平,就是漠视和淡然了。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的伤害那么深,让她怎么能轻易走出呢?或许只有以后工作了,经济各方面条件变好了,结婚成家,有了丈夫和儿女,拥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才能让她从过去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
这一场宴席,蜜芽儿见到了许多过去的人。
大家的生活都好起来了,每一个人在新时代下都找到了自己恰如其分的位置,都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努力地奔跑。无论是上学读书的还是城市里参加工作的,亦或者是打工做买卖的,每一个人都对这新生活充满了热情和希望。
时代变了,热闹的宴席上,每一声喝彩都是期望。
宴席散了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各路亲戚朋友纷纷离去,顾家人挨个去送,等到把大部分人都送走了,立伟开着车要把萧竞越送回去,蜜芽儿自然是上去陪着。
萧竞越醉得厉害,人事不省,还是几个堂哥把他扶上去的。
蜜芽儿看他坐在座位上都是歪歪着,没办法,只好拿过来一个抱枕给他垫在一旁,再帮他固定着胳膊。
这时候萧竞越已经有了自己的单元房,是两室一厅的。
上了楼,送进了屋里,放倒在主卧的床上,萧竞越痛苦地呻了声,看上去醉得不轻。
猪毛和立伟给他安顿好了,看看萧竞越不省人事的样子,都有点不放心。立伟便对在那里帮萧竞越擦汗的蜜芽儿说:“蜜芽儿,我们还得过去送其他亲戚,你看要不你先留这里照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