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为了事业,会做出的许多瞠目结舌的举动,比如……永远捂住陆青天的嘴,彻底消除隐患。”
“其实你查来查去,都是在查一桩旧案――那就是陆家灭门案,你根本就不接受当年周千户查出来的结果。”
陆善柔静静的听着,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还并肩查案过几年,还是寒江独钓了解她,他已经接近真相了。
她为了追凶,历经波折,甚至把婚姻都押上去了,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
她很幸运,赌赢了,魏崔城给她带来了靠山。
她敢自己的所有都赌上去,却不敢把寒江独钓也带上赌桌。
他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是走仕途的人,他还和赵四钱余情未了,他们将来依然有可能在一起,他有他的人生,不应该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复仇,注定是一条孤独的路,只能自己承受。
陆善柔硬下心肠,说道:“你想的太多了,我的前夫已经此案办成了铁案,凶手们都在西四牌楼凌迟斩首,我亲眼去观刑。”
“现在我已经安全了,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况且,你在这里,魏崔城始终在吃你的干醋,我们夫妻现在新婚燕尔,你……还是回南城蒜市口去住吧。”
寒江独钓气得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看了评论,好像没有人猜中最终大boss,其实这个大boss并不难猜,动机什么的,早就写的很明白了。大家可能是被其叙事的诡异迷惑住了,这个梗在阿婆的小说还有一些很有名气的影视里都出现过,我个人觉得是个很经典的老梗,大家脑子使点劲,应该能推出来的。?
第144章 说烧饼为夫解尴尬,译书信举首赴清池
寒江独钓回到房间,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温嬷嬷听见了, 就进屋问他, “怎么了这是?一回来就摔摔打打的。”
寒江独钓不吭声。
温嬷嬷见势不妙,进来书房,说道:“你和韩先生吵架了?他的脸都气白了,正在收拾包袱要回去。我问他, 他也不说。你们到底怎么了?”
陆善柔说道:“我们在几个旧案上有了分歧,吵起来了,我就说你查你的, 我查我的, 看最后谁是对的。”
温嬷嬷啧啧道:“当了官就是不一样,气性大, 以前和你也没少吵过,大家打打闹闹, 也就过去了。”
陆善柔说道:“也不都是他的原因,我说话太冲了, 等过几天, 我们都冷静下来, 我就去蒜市口找他赔罪, 说几句话软话, 十几年的老朋友,断不会从此生分的。”
温嬷嬷这才放心。
书房重归寂静。
陆善柔打开书架里的暗格, 从里头拿出一个铁皮匣子, 再从梳妆台里的胭脂盒的夹层里取出钥匙, 开了铁皮匣子里头的锁, 从里头取出一沓密信。
一共十来封,都是落款红莲花的人,写给周二相公的密信,每封信后面都有“阅后即焚”四个字。
周二相公没有焚烧,便宜了陆善柔。
陆善柔打开徐琼写的《江城子》,对比密信里的文字,核对笔迹。
乍一眼看来,字迹有五分相似。
无论是悼亡词《 江城子》,还是字字冰冷、杀气毕露的密信,字迹都是独创的,是介于瘦金体和飞白体之间,飘逸苍劲,有一种筋骨感。
陆善柔用朱笔圈出《江城子》和密信里相同或者对应的单个文字,然后拿出西洋的放大镜,对比字迹的开端、运笔和收笔。
一一对比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陆善柔的双眼看得都有些疼痛了。
但是此时她顾不上眼睛疼,因为字迹有七分相似。
七分相似的字迹,以及满池子的红色睡莲花。
以及李大壮姐弟一死一失踪的现实,足以让徐琼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徐琼为人胆小怕事,连个以尸讹诈的李瓦匠都搞不定,只会用钱来息事宁人,他怎么能够操控周二相公,甚至组织恶徒灭门呢?
他这样的人,为了前途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或许有可能,但其他的案子,需要手腕强悍,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做到。
或许,真凶不止徐琼一个,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陆善柔冥思苦想,几乎想破脑壳。
她隐约觉得,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可是真想太庞大了,她触碰的部位,还是拼凑不出来完整的画面。
魏崔城回家了,看到陆善柔仰面躺在贵妃榻上,用喝剩下来的茶叶包在纱布里敷着眼睛。
魏崔城蹑手蹑脚的取了被子,给她盖上。
陆善柔敷着眼睛说话了:“我没睡,脑子清醒着呢,一直想事,就是歇一歇眼睛――事情办妥了没有?”
魏崔城说道:“都软硬兼施了,干爹能不答应吗,已经安排人下去盯着了。”
话音刚落,院子有了喧哗,是麦穗来了。
麦穗直奔书房而来,说道:“陆宜人去找徐琼了吧。”
陆善柔说道:“是啊,上午刚去张府,消息就传到宫里了,挺快的。”
麦穗说道:“张夫人在金太夫人病榻前哭天抹泪的,说你是个瘟神,去那那出事,克死全家,还一连克死两个丈夫,又把张家、金家几乎祸害了个遍,今天又去祸害徐太保和她了。”
陆善柔冷哼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原配徐夫人之死,张夫人也有嫌疑,妻妾之争,以前张夫人被徐夫人虐待过,后来张夫人靠堂妹翻身,肯定觊觎正妻之位……只是,是主犯还是帮凶就不好说了。
魏崔城说道:“真是无稽之谈,我父母双亡,难道也是我克的?”
陆善柔能听一些弦外之音了,说道:“现在太子在宫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手耳目了吧,这么快就知道金太夫人那边的动向,果然进益了。”
张家的势力依然强大,但是一些宫人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表面未来是属于太子的。
麦穗拿出一本抄录的账册,“这是太子让我给你的,说可能对你查案有用。”
陆善柔打开一瞧,上面写着“黄米”、“白米”、“珍珠米”之类的,还有斤两,后面都是人名,而且名字大部分很熟悉。
陆善柔不解,“这是谁家粮库的账本?对我能有什么用处?”
麦穗说道:“这是弘治十一年太监李广畏罪自尽之后,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账本,记录了谁给他送过钱、贿赂过他,要他帮忙说好话之类的。”
“白米是白银,黄米是黄金,珍珠米是玉石珍珠之类的宝贝。最后是送钱的人。”
各位看官,你们可还记得李广?就是本书第五个案子“解连环”里在监狱里严刑拷打太监何鼎致死的坏太监。
陆善柔翻了几页,看到了“徐琼”的名字赫然在列!
魏崔城也看见了,叹道:“这天下到底有几个干净的官?咱们今天看到的徐琼就像山中的仙人,不在乎名利得失,私底下,却是另一张面孔。”
陆善柔笑道:“干爹不是说过,徐琼在南京唯一的污点,就是要带着翰林院去给守备太监黄赐的亲娘凭吊吗?”
“看来干爹没有完全说实话,徐琼回到京城当京官时,也是对宦官卑躬屈膝,送钱拉拢,看来他升迁不仅仅靠裙带关系,太监李广也出力不少啊。”
魏崔城面上有些讪讪的,“可能……干爹不知道账本的事。”
麦穗说道:“这是当年牟大人带着锦衣卫抄了李广的家,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账本。”
麦穗嘴巴直通心脏,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过脑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啪!魏崔城顿时觉得脸上被麦穗打了一巴掌。
还是陆善柔体贴的为相公找补,说道:“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干爹忘记李广账本这回事了。”
陆善柔把所剩无几的温柔全给了魏崔城。
麦穗说道:“弘治十一年发生的事情,离现在只有七年,怎么会――”
“麦穗啊。”陆善柔立刻打断道:“温嬷嬷和凤姐在厨房烙韭菜羊肉烧饼。”
麦穗闻言,就像只兔子似的跑去厨房。
书房只剩下小夫妻,魏崔城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干爹他没说实话。听他讲徐琼,就像讲孔圣人似的。”
陆善柔说道:“没关系,其实我对他也有所保留,没说实话。我跟干爹就是互相瞧不上,但彼此又需要对方帮忙的互相利用的关系,骗一下就骗一下,反正我们的心都不会痛。”
狡猾如陆灰狼,终于说了句大实话。
傍晚,麦穗留在乾鱼胡同吃晚饭,他一个人吃两人的饭,仿佛陶朱就在他肚子里似的,把他那份也一并吃了。
凤姐说道:“好久没有看到陶朱了,他还好吗?”
“他不好。”不擅长说谎的麦穗说道:“整天一堆老夫子(以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为首的大明文化泰斗)围着他讲学,教导他如何当一个明(明君)……当一个明白人。”
就这个谎言,已经用尽了麦穗所有的智慧了。
凤姐说道:“陶朱挺明白的呀,侠肝义胆,就是偶尔有些精致的淘气,还有一股小孩子气,本性不坏的。”
麦穗说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凤姐说道:“谢谢你,陶朱也爱吃韭菜羊肉烧饼,你给他捎带一些吧,我和温嬷嬷做了很多。”
麦穗说道:“好啊,那就来一百个吧。”
凤姐轻咳一声,“这个……很多……但是没有一百个那么多。”
麦穗说道:“好,有多少拿多少。”
麦穗背着十个韭菜羊肉烧饼,在关闭宫门最后一刻回宫。
然后,麦穗拿着五个烧饼走出房门。
他不配。麦穗想了想,回房,留下两个,只拿着三个烧饼来到东宫。
麦穗把三个烧饼和凤姐的问候都带给了陶朱。
把陶朱快感动哭了!
陶朱一口气吃了三个烧饼,说道:“我在宫里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好想出去找凤姐。”
麦穗泼冷水,说道:“现在你说了又不算。上次你私自去乾鱼胡同,给魏崔城当伴郎,把皇上气吐血了,现在连宫门都出不去。”
陶朱比窦娥还冤,说道:“父皇吐血,是因他本来就病了好吧!我去乾鱼胡同,不是你说去去没多大点事儿吗?怎么现在都是我的错了?”
麦穗说道:“你一个太子,非要听我这个太监的话,不是你的错?”
陶朱简直要被麦穗气吐血了。
不气不气,陶朱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个账本对陆善柔有用吗?”
麦穗说道:“我不知道啊,我把账本给她,就去吃烧饼了。”
不气不气!陶朱长嘘一口气,说道:“你明天再去乾鱼胡同,问问陆善柔账本有没有用、她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还有,我去年夏天和凤姐在北顶湖里采集莲花花蕊的露水做的秋露白,应该已经酿好了吧,分我我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