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可都是这么说的,心里若是真的装着一个人,就会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夏家哥哥和夏家嫂嫂岂不都是这样的?
“所以啊夏家嫂嫂,既然出来玩了,你就只管开开心心地玩就好了!”不然可就辜负了夏家哥哥成日里想着让我来找你玩儿逗你开心的心了!
“好。”月连笙终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听知信妹妹的。”
她想让温言开心,不想让温言难过。
“嘻!这才对嘛!多到外边走走散散心什么的对夏家嫂嫂你肚子里的娃娃也才更好嘛!”说到这儿,杜知信顿了顿,“唔……这个我就没有经验了,都是夏家哥哥跟我说的。”
这回轮到月连笙忍不住笑出了声,“知信妹妹说的好像对男女间的感□□好通透似的。”
“那当然啦!书上可都是那么写的!”杜知信一个没注意就把自己的“经验”给漏了嘴。
月连笙笑得更甚,“噢――原来如此,原来知信妹妹都是从书上学的。”
“哎呀夏家嫂嫂你不要笑嘛!”杜知信轻轻跺了跺脚。
本是安静的马车里不断传出欢快的笑声,让坐在外边驾辕上的绿屏也被感染得笑了起来。
真正的过日子,大抵就是这样了吧,虽然会有让人难过的事情发生,但笑着的时候还是很多很多的。
公子娶了少夫人之后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好。
*
路里茶楼里,二楼布置得最为雅致的雅阁里,一名美艳却又不失端庄更不失华贵的妇人正坐在临街的窗户边,用白玉茶盏细细品着茶水。
妇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一二岁的模样,十指更是还如妙龄女子般的青葱,大红的蔻丹衬得她的本就白皙的手指更为细嫩,一枚精雕细刻的白玉戒指光泽软润,只是瞧着便能知晓其价值不菲。
妇人才轻轻啜了一口茶水便将那上好质地的白玉茶盏扔到了地上,吓得站在一旁的年轻婢子当即跪到了地上。
只听妇人不悦道:“这是什么茶叶?”
妇人的声音极为好听,没有年轻女子才有的娇嫩软糯,也不是中年妇人那般的略带苍老,她的声音给人就是一种刚刚好的感觉,轻一分则软了,重一分则就沉了,哪怕是带着不悦,却依旧悦耳好听。
不是出身名门,不是一直养尊处优,是绝不会养成这样的女子的。
“拿下去,重新沏一壶上来,若还是这般涩嘴,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妇人说得不紧不慢,却已然吓煞了跪在她面前的婢子。
只见那婢子频频磕头道:“是,是!奴婢这就去给您换!”
说完,婢子捡起被摔在地上磕碰坏了的白玉茶盏,而后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在捡起茶盏时,她的双手颤抖得险些连茶盏都捧不住。
显然,她是怕极了这位声音好听的美妇人。
“阿南,浩然那孩子呢?”婢子退下后,只听美妇人问站在她身旁一名四十二三年纪的妇人道。
“回夫人,听炎空说,公子这两日都会到城外的湖边去,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现下应该也是在那湖边。”被唤为“阿南”的妇人道。
阿南很恭敬,却丝毫没有方才那名年轻婢子那般的惶恐与小心。
“又到那湖边去了?”美妇人黛眉微蹙,“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跟丢了魂儿似的?”
美妇人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悦,“阿南你可让人打探到了?”
“夫人可想要亲自见一见那女子?”阿南答非所问。
“哦?”美妇人美眸微眯。
阿南正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楼下街市。
杜知信正拉着月连笙的手笑盈盈地走进茶楼里来。
第58章 真情
“夏家嫂嫂你来坐这儿,这个位置好!”杜知信寻到一个窗边的位置, 欢喜地朝月连笙招手, “今儿有说书,咱们就不坐雅间里了, 坐在大堂里听得清!”
月连笙笑着点点头,心里也颇为欢喜,“我也好久没有听人说书了。”
原来听的时候都还是站在茶楼外竖着耳朵远远听的呢。
“豆腐脑儿――卖豆腐脑儿嘞――”此时, 窗外街上传来一个婆子响亮的叫卖声,杜知信眼睛一亮,赶紧将脑袋探出了窗外。
尔后只见她兴奋地对月连笙道, “夏家嫂嫂, 外边叫卖的那个大娘做的豆腐脑儿可好吃可好吃!整个青州最好吃的豆腐脑儿!我去买些来你也尝一尝!”
杜知信说着就提起裙子就要跑, 一副着着急急的模样,可见那豆腐脑儿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大。
“知信小姐。”一直跟在后边绿屏唤住了杜知信, “知信小姐陪着少夫人坐着便好, 奴婢去给小姐与少夫人将豆腐脑儿买来。”
“那我要大份儿的!”杜知信一点儿也不客气, “多放些糖水!”
“奴婢这就去。”绿屏说完便走。
“哎呀, 险些忘了要去厨房交代他们做麻酥子,不然又是炸得不合口味的。”杜知信才一坐下却又站了起来,“夏家嫂嫂你等等我喔,我亲自到厨房去交代一下, 不然他们都不上心。”
千金小姐的口味向来都是挑的, 杜知信的身份加上她又是这儿的常客, 是以她进出这儿的厨房从无人敢阻。
“唔……早知道就把小檬一块儿带出来, 就省得我自己跑这一趟了。”杜知信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碎碎念道。
此时的茶楼并无多少客人,说书人也尚未到场,茶楼里很是安静,与外边人来人往的街市全然不同。
月连笙站到窗户边,朝楼下街市上看去。
卖豆腐脑儿的大娘的生意很好,前来买豆腐脑儿的姑娘妇人都将她围成了一个圈儿,绿屏便站在人圈儿外等着。
“这位便是夏家大少夫人吧?”就在这时,月连笙听到她身旁有人与她说话。
陌生的声音,妇人的声音。
月连笙转过头,瞧见一名她不曾见过的妇人。
“你是……?”月连笙很是诧异。
这人的口音听起来并非青州人,却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我家夫人想要见见你。”妇人没有一句客套话,她的面色甚至是淡漠的。
她说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命令,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
就在月连笙与杜知信从夏府出来后半个时辰左右,有一辆马车徐徐来到夏府门前。
这辆马车两日前来过。
傅浩然乘坐的那一辆。
今日,他不是找月连笙,而是找夏温言。
夏温言听到丫鬟来报时一点儿不震惊,反是平静且温和地让丫鬟将傅浩然请到谦逊园来。
他似乎早就想到傅浩然会来找他,或早或晚而已。
若他心里真的有连笙,就必然会来。
傅浩然见到夏温言时,他正坐在平日里与月连笙一同坐着的树下看书,身形瘦削,安安静静,面色却是宁静平和,与那夜在城郊湖边见到的他有些不一样。
那夜湖边的他面上挂满了紧张着急之色,咳嗽厉害得就像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垂垂老者。
却也的确,他打听到的所有关于夏家大公子夏温言的消息都是命不久矣,许是因为去年底娶妻冲喜起了一点效果,到今他还活着。
现下,他虽仍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精神气看起来却是不错,不是夏日里最烈最朝气的阳光,却也仍是阳光,春日里那般柔柔和和的暖阳。
“着实抱歉,在下这般模样行动多有不便,未能到前厅去接待阁下,还望阁下见谅。”瞧见傅浩然走来,夏温言没有再翻动腿上的书册,而是看向他,温和客气地浅浅笑着。
“无妨。”傅浩然有些不明白,为何夏温言见到他还能这般笑得出来。
他看着并不像个傻子,甚或说他瞧着便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晓他心中对连笙的情意。
“既是这般,那阁下请坐。”无法起身迎客,夏温言只能微微转头看向摆在身旁的椅子,“在下已让人去沏茶,很快便好。”
“有劳。”傅浩然也很是客气,在椅子上落座。
他看了这满院青翠的院子一眼,除了他二人之外,并未见第三人身影,更未见月连笙身影。
“连笙出府玩儿去了,阁下若是要找她的话,怕是要等上稍长一段时间。”夏温言忽然道。
他并未在傅浩然面前将月连笙称为“内子”,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觉得并无这个必要。
是谁人的,就注定是谁人的,并不需要嘴上强调什么。
“玩儿?”傅浩然很是诧异。
他印象里的连笙,似乎从不会特意去玩儿,她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儿,根本就没有去玩儿的时间,更没有去玩儿的心思。
如今,全都变了吗?
“嗯。”夏温言浅笑着点点头,“不能总让她跟着我在这院子里闷着不是?常常出去走走玩玩才是好的。”
傅浩然微微蹙起眉,看着夏温言。
他从未见过亦从未听说过谁个男人是主动让妻子出去走走玩玩的。
傅浩然不说话,他在忖度夏温言的心思。
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
夏温言也没有再说话,竹子此时将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傅浩然呷了一口茶水,这才有不紧不慢道:“我今回来,并非来找连笙。”
他的话并未说完,却已足够夏温言明白。
“在下不宜喝茶,还请阁下不介意在下饮水。”夏温言端着茶盏,杯盏里盛的却是温水,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不知阁下前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自是为了连笙的事。”傅浩然一点不拐弯抹角。
夏温言不诧异也不着急,他依旧很平静,只是他不再笑着,仅客气地问道:“阁下有什么想要知晓的,但问无妨。”
“连笙是个好姑娘,很好的姑娘。”傅浩然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盯着夏温言的眼睛,道了什么样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夏温言何其聪慧,又岂会听不出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这世上有很多人,因为自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有别于别人生活之处,以致他们说话很多时候并不会明言。
傅浩然无疑是这种人。
“我知道。”夏温言点了点头,“我知道连笙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我也知道如此一无是处的我配不上她。”
他知道他真正想说的,便是这一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