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茵茵为夏温言抚背顺气时朝他愈凑愈近,近到夏温言能感觉到她的鼻息,他当即抬手将她的手拂开,同时往里移了移身子,道:“我没事。”
夏茵茵缓缓收回手,却没有坐回到床前边的坐墩上,仍旧坐在床沿上,坐在夏温言身侧。
竹子此时端了汤药进来,夏茵茵见着,当即站起身迎上去将药碗接到了手里来,竹子有些迟疑道:“三小姐,这种活儿还是我来做吧。”
“我来吧,我总比你认真细心些不是?”夏茵茵执意将药碗拿到了手里来。
竹子想说“我伺候公子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在伺候公子喝药上出过错啊”,不过他可不敢说,而是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夏茵茵又坐到了床沿上,夏温言抬起手,“我自己喝便好。”
夏茵茵并未将药碗递给他,而是用汤匙一下一下地舀搅着浓黑的药汁,道:“汤药还很滚烫,我先为大哥将药汁搅搅,待会儿凉些了大哥才好喝下。”
其实,汤药根本已经不再滚烫。
竹子或是绿屏从不会将烫嘴的汤药端到夏温言面前来,他们总会在煎药的小房里将煎好的汤药晾到适宜服食的温度才会端来给夏温言,所以这些日子月连笙照顾夏温言时从不会拒绝他自己喝药,因为她看得出他自己能做的事情绝不会借他人之手。
夏茵茵却不然,她为夏温言搅凉了药汁后还要喂他喝,只见她舀起一勺药汁,凑近夏温言的嘴,声音软软的,“大哥,我来喂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好。”夏温言拒绝道。
夏茵茵却不打算收回手,“没关系的,我喂大哥就好。”
夏温言心生抗拒,当即抬手挡住了夏茵茵的手,却不知道怎的就碰上了她手里的药碗,顿时令汤药洒了她一身。
夏温言微微一怔,夏茵茵也愣住了,下一瞬,只见她眼眶一红,当即落下泪来,“大哥你可是讨厌我么?”
“自然不是。”只是他不习惯连笙之外的女子与他如此靠近而已,“抱歉,天寒,茵茵你还是快些回屋换身衣裳,以免着了凉。”
“啊嘁……”夏茵茵旋即打了个轻轻的喷嚏,脸颊上的泪痕显得她娇怜极了,却又带着一股楚楚动人的美。
只听夏温言又道:“旁处立柜里有你大嫂的衣裳,茵茵你且寻一身来换上,万莫着凉了。”
“大哥还是关心我的,是吗?”夏茵茵没有立刻去找衣裳来换,而是目光幽幽地看着夏温言。
“你是我妹妹,我自是关心你的。”夏温言道。
夏茵茵抿抿唇,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去屏风后的立柜前找衣裳去了。
至始至终,夏温言都没有抬起手来帮夏茵茵擦一擦眼泪的打算。
未多久,夏茵茵换好了衣裳,慢慢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夏温言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惊住,然后迅速别开了头。
因为夏茵茵换上的根本不是月连笙的衣裳,而是他的长衫!
夏温言虽然生得并不高大,但是他的身材与女子比起来却还是高大不少的,他的长衫套到女子身上必然不合适,尤其是套在夏茵茵这般身材窈窕有致的女子身上。
只见夏温言的长衫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因着汤药将她里衣一并打湿了的缘故,她此时已将里衣脱了,唯留着亵衣在身上,松垮的长衫遮不住她的双肩,她藕色的香肩便俏生生露在空气里,她的双手纤纤如白玉,正抓着松垮的长衫前襟,挡住她嫩粉色的亵衣,却又露出她精致迷人的锁骨。
许是脱衣裳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头上绾发的发簪,此时她乌发垂散在肩,将她藕色的肩衬得更嫩更细更迷人。
只听她娇生生道:“大哥,我找不着大嫂的衣裳,便先套着你的长衫,你介意吗?”
“你大嫂的衣裳就在柜子里,你再找找便是。”夏温言将脸更往里处别。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夏茵茵声音更娇更软,“大哥,我不知怎么系这个腰带,你帮帮我好么?”
夏茵茵边说边朝夏温言走去,走到夏温言床前时她伸出手去拉夏温言的手,她的手将要碰上夏温言的胳膊时,夏温言猛地拂开了她的手,同时转过头来蹙眉看向她。
看到夏茵茵时,夏温言将眉心蹙得更紧。
因为夏茵茵此时竟松开了本是抓着前襟的手,将她的肩她的锁骨以及她的亵衣一并曝露在他眼前,一双美眸含着烟波灼灼地看着他,娇软软道:“大哥,你难道不觉得我比大嫂生得要美么?”
夏茵茵说着,将本还坠坠挂在肩上的长衫别了下来。
她竟是在夏温言面前将长衫褪下,浑身只着亵衣亵裤!
“温言……”她不再唤他大哥,而是唤他的名字,同时往他怀里凑,让她亵衣遮罩下的挺立朝他胸膛贴近。
夏温言拧紧着眉心毫不犹豫地将她用力推开,推得她跌在床上,他则是掀开身上的软被急急下床来。
谁知他刚在床前站起身,夏茵茵便从他身后将他抱住!
夏温言头也不回便将她的双手掰开,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用力地将她甩开,同时厉声道:“三妹还请自重!”
他不再叫她茵茵,他甚至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好像她是什么污浊的东西似的,他连头都没有往后转上一转。
他的眼里此时只有厌恶,浓浓的厌恶。
“我不是你三妹!”被甩在床上的夏茵茵急红了眼,“从来都不是!”
夏温言却是一瞬都不愿意在这间屋子停留,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着,拖着无力的双脚走出了屋。
他的前脚还未跨出门槛便先听得他唤竹子道:“竹子,备水,沐浴!”
“啊!?”竹子有些懵,这个时辰沐浴?
只听夏温言又道:“除了枕面,将我床上的所有东西都扔了!柜子里的所有衣裳也一并扔了!”
夏温言脸色沉沉,语气也冷得有些可怕,把竹子都吓住了。
他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很脏,被夏茵茵触碰过的身子哪怕隔着衣裳他都觉得脏到了极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洗干净。
被她碰到过的东西他要全部扔掉,他甚至觉得他屋子里的空气都是肮脏的。
他不能让连笙回来的时候走进一个肮脏的屋子,更不能让连笙碰到被碰脏的他。
夏茵茵将夏温言冷冷的话一字不差听进了耳里,看着枕面上的戏水鸳鸯,她的美眸里忽然间充满了怨毒,与平日里宛若仙子般的她判若两人!
温言从没有这般对过她,这全都是月连笙的错!
全都是!
竹子不知道他们这三小姐与夏温言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让他们家公子如此愤怒,大白天的沐浴不算,还使劲地将自己搓得好像脱下一层皮来才罢休。
还有,他发现三小姐离开谦逊园时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可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儿不敢问,生怕将夏温言惹得更恼。
夏茵茵走出谦逊园时,瞧见一名丫鬟正捧着一卷画朝谦逊园走来,她当即唤住了那丫鬟。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夏茵茵沉着脸问。
“回三小姐,是墨香阁老板亲自送过来的。”看得出夏茵茵心情不佳,丫鬟赶紧恭敬道,“说是前几日大公子派人送去裱的画,现在裱好了给大公子送过来。”
“给我吧,我替你拿去给大哥。”夏茵茵朝丫鬟伸出手。
“是,三小姐。”丫鬟可不敢说不,恭敬地将裱好的画轴交给了夏茵茵。
夏茵茵并未即刻转身走回谦逊园,而是等那丫鬟离开之后将画轴打开来看。
只见画面上画着的是开得正好的大红山茶花,山茶花树下坐着一名巧笑倩兮的女子,正在绣着鸳鸯戏水刺绣。
落款夏茵茵并不陌生,那是夏温言的笔迹,以及他的章印。
这正是月连笙正月初一生辰那日夏温言送给她的话,因着她说想要挂在屋里,夏温言便让竹子将画拿到墨香阁去裱起来,因为整个青州就属墨香阁老板裱画的手艺最好。
夏茵茵抓着画轴的手捏得紧紧的,几乎要将那托画的地杆捏断,更是要将画上的月连笙盯出个窟窿来。
她将画卷重新卷上,却没有把它拿进谦逊园,而是拿着它回了她的茵园。
回到茵园后,她将这一卷画扔进了火盆里,定定看着火苗将它慢慢舔成灰烬。
“啧啧,谁又惹你这么生气了?”忽地,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男子,从夏茵茵身后环住了她纤细的腰,一边将手探进她的衣襟里游走一边啃上她的耳廓,喘着粗气,“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夏茵茵没有拂开男子的手,甚至一点儿反抗都没有,任他的双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我要你――再帮我杀一个人。”
男子的双手此时已经解开了夏茵茵的腰带,他的鼻息更粗重,只听他笑得有些阴桀,“好说,嗯――你总是这么香。”
*
月连笙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好像变了个样儿。
床上的枕头被褥除了枕面没换之外,全部都换了个新,便是帐子都换了,桌子柜子擦得发亮,屋子里还点上了熏香,檀木的味道,不仅如此,竹子还拿着点着的茅草在屋里转悠,让茅草点起的烟熏了满屋,好像这屋里刚有什么要命的东西来过似的。
“竹子,发生什么事了吗?”月连笙很诧异,她才出去没多久啊,这是怎么了?
“哎哟我的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劝劝公子,让他别再折腾我了。”竹子一瞧见月连笙便忍不住哭诉。
公子起先只叫他换被褥扔衣裳,后来觉得不够,把全屋的帐子都换了,还是觉得不行,又叫他把全屋都清扫过一遍,柜子桌子茶具什么的要擦得一尘不染,说是什么味儿都不准留下。
嘤嘤嘤,哪里有什么味儿啊,不就是些药味嘛?和往常一样啊!
“温言呢?”月连笙没在屋里见着夏温言,有些紧张。
竹子一脸颓废,“公子在隔壁书房呆着呢。”
竹子的颓丧样儿让月连笙忍不住轻轻一笑,“我去看看他,看看能不能给你说上些话儿。”
“肯定能!”竹子这才活泛起来,“谢谢少夫人!”
公子可是很喜爱也很疼少夫人的,少夫人说的话,公子绝不可能不答应!
夏温言是在书房,可他却不是在看书,而是坐在书案后,撑起的手用力按着眉心。
他闭着双眼,眉心紧紧拧着,显然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念着他这般睡着不舒服,月连笙悄声走上前,轻轻握上他按着眉心的手,轻声唤他道:“温言。”
夏温言本就是小憩浅眠,月连笙才碰上他的手他便醒了。
“怎么在这儿睡呢?”月连笙握着他总是冰凉的手,关切道,“竹子已经换好新被褥了,回屋去睡好不好?”
夏温言并未说话,只是定定看了月连笙好一会儿后环住了她的腰,抱住了她,将脸轻贴在她身上。
月连笙顿时又紧张又羞涩,“温言,怎,怎么了?”
月连笙觉得今日的夏温言很是奇怪,平日里虽然他也会抱抱她,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感觉像好久没见她了似的。
夏温言还是不说话,只是将月连笙搂得更紧了些而已。
这令月连笙不安起来,她先是扶上他的肩,然后轻碰上他的脸,慌道:“温言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好不好?别吓我啊……”
“没什么,我很好。”感到月连笙的不安,夏温言这才慢慢将她松开,同时抬头看她,扬起嘴角温温柔柔一笑,“就只是想你了而已。”
月连笙立时红了脸,低着头羞涩地小小声道:“我才出去没多久啊。”
夏温言喜欢她红着脸娇娇羞羞的模样,使得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更高了些,“和时辰长短没关系的。”
月连笙脸更红,更羞,“那我以后不出去了,一直陪着温言。”
夏温言很想在她红嫩嫩的脸颊上咬上一口,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想吓着她,他只是曲起食指,在她秀气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刮,笑道:“真是憨实的傻姑娘。”
夏温言的动作很轻,刮得月连笙的鼻梁有些痒痒,她抬手摸了摸,眼眸时正好对上夏温言温柔的眼,然后一脸憨然道:“我确实不够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