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神色古怪:“嫁人?嫁谁?你不是想要娶我吧?我可从来没有……”
“不是!”陆晋拧眉,打断了她的话。他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何来嫁娶之意?
“那就好。”明月郡主站起身,“你我也都知道,咱们说是认识多年,可其实并不投契。所以,你的事情我不管,我的事情你也别问。我要回去了。”
陆晋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又很快松开。话说到这份上,他再多说,就有些自讨没趣了:“我让人送你。”
“不必。宫里的马车就在门外。”明月郡主缓步走至门口,忽的回头,“我上次在长宁侯府,见到了你的两个表妹,很不错。”
陆晋双目微敛,不想纠正她话里的错误,也就没有回答。
明月郡主匆匆忙忙离开陆宅,她视线在门口停靠的带有长宁侯府徽记的马车上停留了一瞬,才拎起裙裾,在宫女在搀扶下,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闭目养神。
回到皇宫后,太后小憩还未醒来。明月郡主坐在偏殿的镜前,神情怔忪。
过了约莫一刻钟,一个绯衣内监低头疾步而入,施礼之后,低声道:“郡主,查到了。”
“哦?”明月郡主柳眉微挑,蓦地提起了精神,“你干爹办事,可真够慢的。”她看了一眼低眉顺目,默不作声的小内监,心想:比锦衣卫差远了。
而锦衣卫指挥使陆晋在她离开陆宅后,转身去找继妹嘉宜。
刚一看到她,他就唇角微勾,幽深的眸中漾起了极浅的笑意,连脚步也特意放轻了。
少女坐在桌边,半垂着头,双目紧闭。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浓密的睫羽在她白皙的面孔上覆下一层阴影。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呼吸却均匀顺畅。
陆晋笑起来,眼中闪过兴味。这是困到要睡着了么?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韩嘉宜猛地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眸中充满了茫然和迷茫。陆晋心头一跳,压下骤然生起的微妙情绪:“醒了?”
甫一睁眼,就看到大哥正似笑非笑看着她。韩嘉宜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坐在圈椅上。她立时站起,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大哥!”
陆晋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你既然困,怎么不去歇着,坐在这里,不觉得不舒服么?”
韩嘉宜闻言抬眸,斜了他一眼,小声道:“不是大哥让我在这儿等你的么?”
她颇有些懊恼,这几日忙着修改书稿,晚上歇的迟,就指靠着午后休息一会儿养精神。她倒是想回去休息,可方才大哥叮嘱她不要乱动,她想着至少得正式打一声招呼再走,就坐在这里等。才一会儿的光景,竟然打盹了。
陆晋一怔,不自然的神情一扫而过:“我让人收拾一间客房,你先歇一会儿吧。竟能困成这样。”
也不知道先找个地方休息。
见他转身欲走,韩嘉宜猜测着是要让人给她收拾房间,她连忙阻止:“不用了,大哥,不用了。”
陆晋脚步微顿,转了头,黑眸盯着她:“听话。”
韩嘉宜思绪急转,她自然不可能在这边休息。何况这一打岔,她的困意消散了许多。她尽量笑得灿烂:“真的不用,我现在已经不困啦。”她停顿了一下,认真道:“对了,大哥,我还有事想要请教你。”
陆晋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眼中笑意盈盈,眼神清澈,再无丝毫迷蒙,相信她确实是不困了。
他微一勾唇,回转身,缓缓在她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坐定,淡淡地道:“问吧。”
他记得他曾允了她,想了解什么就只管当面询问,也不知道她会问他什么。
韩嘉宜抬手给大哥斟了一杯茶,态度恭谨:“大哥,我看了那两本《宋师案》。我记得大哥说,那里面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我自己看着也看不出好歹,就想问问大哥,真正的缉拿、刑讯、判决该是什么样的。”
她近日查了一些书籍资料,但所知终归有限。
陆晋长眉一挑,将眼中的诧异藏下:“你要问的,是这个?”
她这般恭谨,就为了问他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韩嘉宜点头,认真而恳切:“就是这个啊,还请大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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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手稿
尽管惊讶于她的问题,但陆晋还是略一颔首:“嗯。”缓缓给她讲了起来。
如何缉拿、如何审讯、如何判决,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说着不费吹灰之力。他不经意间抬眸,看见了她眼中的期待与认真,他心念微动,说的更加详细了。
韩嘉宜认真听着,暗暗记在心里,心想,以后可不能再犯这种让内行一眼就看出的错误。
陆晋约莫说了两刻钟,他刚停下来,就见继妹嘉宜捧着茶杯:“大哥,你喝茶。”殷切而恭谨。
接过来,一饮而尽,陆晋轻声道:“这些东西,你了解一下就行了。反正你又不会犯事,用不着知晓这些。”
韩嘉宜不说话,心想:怎么用不着?若真用不着,也不会给你笑话了。
但她此刻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将心里话给说出来。她浅浅一笑:“不啊,我喜欢听。”
少女清丽的眸中盛满了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望进他心里去。
陆晋心头一跳,缓缓移开了视线,沉声道:“喜欢什么不好,喜欢这些东西!”他站起身:“还有想知道的吗?”
韩嘉宜心念微转,寻思着这是逐客令,她笑道:“没有了,没有了。大哥说的很好,让我受益良多。多谢大哥了。”她停顿了一下:“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嗯。”陆晋颔首,“我送你。”
“不用不用。”韩嘉宜连连摆手,“大哥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今天已经很麻烦大哥了。”
让他送她?还是算了吧。
陆晋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强求:“那好,我去趟指挥衙门。”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韩嘉宜暗想:这次出门,可谓是收获颇丰。她回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铺纸研墨,将陆晋的话整理一下记录下来。而且在方才的谈话中,她又有了新的灵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埋头修改,全神贯注。
好在家中没有其他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在原本的基础上修修改改,总算是修改好了,在二哥陆显休沐日时,将修改后的定稿交给了他。
陆显刚一接过来,就站在那儿翻阅,颇为专注。
韩嘉宜见他头也不抬,看得认真,忍不住问:“你瞧着怎样?”她心下惴惴,修改过后,还有明显与事实不符合的地方吗?
陆显埋头翻阅,没有作答。
“二哥!”韩嘉宜略略提高了声音,“问你看着怎么样。”
“啊?”陆显抬头,呆了片刻,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笑着称赞:“精彩,真精彩!”
“没有觉得哪里与事实不符合吗?”韩嘉宜仍有些不放心。
陆显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要想看完全符合事实的,看前朝卷宗去,看什么话本?我只要故事精彩就行了……啊,当然,我觉得挺符合常理,也没看出哪里不对。你放心,这第三部只要一刊印,绝对大卖。”
韩嘉宜只“嗯”了一声,心想,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我先给你一些稿酬,等书印好了,再给你些分红。”陆显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差点忘了。你那个澹台公子的私章,借给我用用。”
这是之前商议好的,书坊再次刊印时,加上澹台公子的私章,先于别家出售,也区别于之后的效仿者。
韩嘉宜取出来给他:“小心收着,可别弄丢了。”
“放心!”陆显直接揣进怀里,“好妹妹,你有什么新想法,新话本的,只管些,写好了二哥给你印。缺什么都跟我说……”
他叮嘱了几句后,匆匆告辞。他得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阅读一番。
陆显捧着书稿走得飞快,刚离开嘉宜的院子,途径练武房时,正好遇上大哥陆晋从里面走了出来。陆显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要藏手稿。他心中叫苦不迭:大哥何时回来的?
殊不知,他这一番动作,更引得陆晋侧目。
陆晋皱眉:“藏什么呢?”
“啊……”陆显思绪转的飞快,“是嘉宜妹妹写的字,想让我给品评一下好坏。啊,大哥你也知道,我在书院读书,师从李大家,字写的不好,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陆晋黑眸沉了沉,淡淡地道:“你和嘉宜,倒挺亲近。”
“都是一家人嘛,当然亲近了。啊,大哥你忙,我先回去了。”陆显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陆晋垂眸:“嗯。”
陆显闻言,如遭大赦,小心按着书稿,快步从大哥身边走过,心里无比庆幸:还好大哥没有赶上来看一看嘉宜妹妹的字究竟如何。
陆晋双眉微蹙,朝韩嘉宜所住的院子看了一会儿,心想,没看出来,她倒挺好学的。
韩嘉宜将修改后的手稿交给二哥陆显以后,顿觉轻松了许多。她想她需要先歇一歇,至于她最近想到的几个故事,还不急着写。
次日,她竟收到了来自东平公主府的帖子,颇觉诧异。不止是她,陈静云也收到了。
韩嘉宜拿着帖子去找母亲沈氏。
“东平公主的诗会?”沈氏也有些意外,“东平公主消息挺灵通的,居然知道你。”
韩嘉宜点头:“是啊,我也有点奇怪。”
沈氏略一沉吟:“既是公主邀约,那就去吧。多认识认识人,见见世面也好。嘉宜,这是你进京以来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帖子,不可不去。”
她先前还在想着怎么让女儿快些融入京中贵女的圈子,正好东平公主就递了帖子过来。
“可是,娘,我诗写的不好。”韩嘉宜微微皱眉,“去诗会只怕会出丑。”
她当然会写诗,有时候写话本,情节需要,故事里的人还要吟诗作词。只是比起话本,她的诗要逊色不少。爹还活着的时候,也说她的诗不及她想的故事灵气逼人。
沈氏轻笑:“傻姑娘,你当去诗会的,个个都是才女?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她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再说,我还真不信,你爹教出来的女儿不会作诗。”
她记得韩方喜爱文墨,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不通诗词?
“会是会的……”韩嘉宜小声嘀咕,但真的不及话本啊。
“那就是了,去吧,和静云一起。”沈氏笑道,“前几年静云也收过这样的帖子,可惜她胆子小,又没人作伴,很少参与。如今你来了,你们一块去。”
见母亲这般说,韩嘉宜也不好再推拒,她点头:“好,我听娘的。”
陈静云得知要和嘉宜一同前去,心里颇为兴奋,特意又将房间的诗集翻了几遍。不求在诗会上压倒群芳,至少别损了长宁侯府的名头。
而韩嘉宜也对东平公主有了更多的了解。这是当今皇帝的异母姐姐,也是康王的妹妹,即平安郡王郭越的姑姑。
沈氏将两个姑娘叫到跟前,又认真详细教导她们到公主府做客时该如何应对。
两人牢记于心。
沈氏看两人认真严肃,不觉轻笑:“不要害怕,公主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们是去做客的,不是去上战场的,不必这般紧张。”她有意宽慰两人:“我问过了,你们沈家表姐也会去的,到时候会照拂你们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不好意思啊,今天又迟了。
第26章 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