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免怔了一怔。
接着,她用最快速度甩开被子,跳下床。
左脚绊到床沿,差点摔倒。
你猜怎么着……那是尤谙的声音啊。
一把扑到箱子上,少女的体重瞬间将它苦心维护的平衡打翻。
她揽着箱子,跟它一起重心不稳地倒向地板。
“轰隆――”楼下的邻居骂了声娘。
世上确有心情这回事的,霍免所听见的不是粗俗的谩骂,是悦耳的乐章。
――尤谙回来了!
痛苦的、紧巴巴的心脏,被这个快乐的事实重新注入了能量。
她开心得像是傻了,甚至嘴唇凑到行李箱的壳子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尤谙尤谙!你怎么变成箱子啦!!”话语中,全然没有对他新身份的嫌弃。仔细听就知道,小姑娘真正要说的是――尤谙,我特别想你,特别欢迎你呀。
“……”箱子沉默了。
霍免脑补,尤谙是魂魄附到了大箱子中。
脑袋凑到箱子的表面轻轻蹭着,此刻的她对怀中的它爱不释手,一秒也不肯放开。
“咳,”清了清嗓子,行李箱对她说:“兔子,你帮我把箱子的拉链拉开好吗?”
“???”霍免的脸离开箱子。
“……”霍免傻愣愣地拉开拉链。
他身子还在箱子里,笑声先一步传了出来。
霍免捂住双颊,自己也觉得丢脸极了。
被他笑着笑着,她肩膀抽动,竟然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你还有脸笑我啊。”
抬眸,眼神对上面前的男人,她气不过,一拳打向他的胸膛。
尤谙没躲。
他望着她,眼神别样温柔。
温柔得,像一片沉静的大海。
霍免的心跳很快。
那一拳根本没用力气,可她仍是在接触他的身体之后,双手发软。
匆忙别开眼,她不敢再看他。
“你、你还好吗?法事过后,会不会哪里不舒服?”霍免尽量找回平常的语气,想从这股暧昧的气氛中逃脱。
尤谙知道她是关心自己。
其实,那什么驱鬼的法事对于他,怎么可能会有影响……
要说不舒服,充其量只是他蜷缩在行李箱中,四肢无法舒展带来的。行李箱虽然不小,但装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仍是有些吃力。
“是的,我有事。”
眼波一转,尤谙装着站不稳,半边身子歪向躲躲闪闪的霍免。
“虚弱极了。”
“啊?”她连忙扶住他,将自己旖旎的小算计暂时放下:“要怎么做你才能感到好一点呢?!”
他轻声笑,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要兔子多陪陪我。”
――这算是什么治疗方法啦!
霍免脸红红的,心里小声骂尤谙笨蛋。
不过嘴上,她却是万万没法对“病号”说出重话的。
“嗯,我会陪着你的啊。”
“那么,还有一件事……”像要讲什么悄悄话,他用上了气音,声线哑哑的,叫小少女的心头不住发痒。
“嗯?”
她越不看他,他越是要凑近。
声音仿佛快要咬到她的耳朵了,霍免艰难地扯住残存的理智,劝自己不要多想。
“刚才你亲在行李箱上的那个吻……”
不是错觉,他的唇,碰上了她的耳朵。
沿着耳廓,柔软的触感一路向下。
“那个吻,”他友好礼貌地询问她:“请问,能不能补亲一下?”
第27章 沉沦
男人妖异漂亮的侧脸浸没在暖色的光线中。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弯起唇角,闭了双眸。
全世界只剩下霍免心跳的声音。
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柔软的嘴唇轻轻拂过,那触感像是棉花糖。
冰凉的皮肤忽地一暖,奇异的温度经由那一点迅速扩散开来。
她的唇离开的时候,尤谙睁开眼。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不可置信,去确认刚刚那个吻……良久后,捧着脸,他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诡异的笑声。
“笑什么啦!”霍免是害羞的,被尤谙一笑,她有点恼。
“我开心啊。”他毫不犹疑地答。
男人眨眨眼,他那双风情万种的眸似是含着水。
“兔子,你知道吗……”
微妙地卡顿了一秒,而后,尤谙一字一句说道:“活着真好呀。”
纵然是霍免这样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情绪不同寻常。
――不知道,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人鬼殊途,还是别的什么。
她愣愣地,思考要对他点点头,或是摇摇头。
自己心中对于尤谙的特殊情感,在经过这一吻后,霍免已能分辨清晰,那莫名的悸动究竟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在确认心意之后,她感到更加不安了呢?
想要抱抱尤谙。
即使他们离得这么近,也仍然很害怕会失去他。
――他真的存在吗?
心中所想的话,在她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可不可以抱你啊?”
“当然可以。”他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们坐在木质地板上,窝在没有光的角落,张开双手、面对彼此,长久地互相拥抱。
外头是日渐消散的暑气,夏季进入了尾声。
尤谙身上的温度也似乎缓和,不再冷得刺骨。
家中自制西瓜汁的味道,持续变味。
它变得那么美味,香气馥郁,尝起来好似一杯好喝的蜜水。
总之是,越来越不像西瓜了。
高中开学后,霍免的学习任务瞬间加重。
她本来就不是很好用的脑子,记起繁杂的公式定理,就仿佛是被人生生地倒进了一盆浆糊。
每天和尤谙的独处时间是最轻松最快乐的,霍免无数次在脑中想象着逃课。
阴天。
四肢像被潮气泡得发软的饼干,被子里的霍免缩着身子,困倦到几乎要化成一滩泥,尽数糊在尤谙的身上。
天还没亮,他仍和她睡在一起。
“我昨晚看天气预报了,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霍免半梦半醒,嘴里像含着什么,吐字含含糊糊的。
“不想去上学,我想和你呆在家里。”
熬日的尤谙正值好睡,照惯例守了她一夜,此时一双眼漉漉地看她,眸中迷迷蒙蒙。
“呆在家里做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霍免答:“看书,上次的书还没有看完。”
说到这个,尤谙不禁莞尔:“还不是因为,你每次看书都看睡着。”
“对,”霍免一口认下,也不自觉是一件丢脸的事:”想来,看书不是很好玩。唔……那不然画画吧,我喜欢看你看你画画。”
――她喜欢的,那便是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他问:“画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