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赵明珠出声喊道。“你的试卷答完了吗?”
“答完了。”李牧羊抬头看了过来,出声答道。
“――”
赵明珠很生气。
她原本以为李牧羊会和之前一样惊慌失措,然后脸色通红地交上来一张被口水或者其它的什么物质涂抹过的白卷。
然后自己狠狠地批评他一番,当着全班级学生的面在他的卷子上写一个大大的叉。
他没想到李牧羊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竟然一反常态地说自己‘答完了’。
“真的答完了?”
“其实也没有――”李牧羊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两道题我不会。”
赵明珠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恐怕你说的是只会答两道题吧?
“把卷子拿上来我看看。”赵明珠说道。
李牧羊把笔搁下,在同学们诧异地眼神注视下上交试卷。
赵明珠接过试卷,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
还真的答完了,卷子上面写满了文字。
“先看看答案再说。”她在心里面想道。
“这题是对的,嗯,一定是蒙的――”
“这题也是对的,嗯,李牧羊这次的运气还不错――”
――
赵明珠把所有的答案看完之后,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起来。
啪――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李牧羊,你敢作弊?”
第一十六章 言语杀人!
作弊!
任何了解李牧羊一贯成绩再看到这张试卷的人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以前的李牧羊除了能够把最简单的题目给胡乱填填之外,其它的部份几乎都是空白状态。可是,这一次交上来的卷子不仅仅大部份都做完了,而且更糟糕的是竟然全都做对了。
要知道,赵明珠之前嘴上说这次的题型不难,都是以前做过的,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一次摸底考试的题目相当有难度,甚至她还特别设置了几道文试常用的陷阱题。
李牧羊就连陷阱题也都完美地解答了,他给出来的答案甚至比自己心目中装着的正确答案还要更加正确一些。
这不是作弊是什么?难道不学无术的李牧羊比自己这个从业二十年的老师还要更加渊博一些?
现在正是考试时间,大多数同学正在争分夺秒伏案答题。除了在李牧羊交卷的时候,他们抬头打量了一眼鼻孔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之外,其它时候只能把精力放在自己的试卷上面。他们现在连嘲笑李牧羊的功夫都没有。
这一次的题目很难,这一次的题量很大,除了自暴自弃的李牧羊之外,他们一时半会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答完的。
就连班级里面的第一名崔小心也是刚刚答完最后一道题,把笔搁在桌子上开始检查试卷。
听到赵明珠那一声怒吼后,所有人全都惊愕地抬头看向了讲台。
哗啦――
赵明珠用屁股把椅子顶开,抓着李牧羊的试卷站了起来,眼睛凶恶地盯着李牧羊,喝道:“李牧羊,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赵明珠的质问,所有人的视线又一致转移到了李牧羊的脸上。
他们满脸的幸灾乐祸,心想,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全班人都知道――不,整个复兴中学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作弊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二十分和三十分有什么区别?
只有崔小心一人神态悠然地检查自己的试卷,都没有朝着这份热闹看上一眼。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李牧羊已经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抬头看着赵明珠说道:“赵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明白?”赵明珠冷笑出声。“你怎么会不明白?你答的所有问题全都对了,你给我一个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全都对了吗?”李牧羊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也落了下来。有很多问题他在解答的时候感觉自己见过,但是那份记忆又很遥远模糊,他自己也不能够确定自己是不是答对了――现在赵明珠老师说全都对了,那就证明这次自己可以考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李牧羊――”赵明珠抓起戒尺,又想敲击讲台桌板了。但是想起自己上次把戒尺敲断的事故,她又强行忍下了这样的野蛮行径。她实在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名字和李牧羊联系在一起了。“我让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以为这样避而不答我就会放过你?”
“老师――”李牧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说道:“我只是答对了问题而已,为什么需要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因为我努力了,所以我答对了?”
“啪――”
赵明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李牧羊,你当我们全都是白痴吗?这次的试卷是我出的,题型是我选的,到底有多少难度我比谁都清楚――你不仅仅提前半个时辰交卷,而且四十八道题目全部解答,每一道解答的题目全部正确。”
赵明珠扫视了全班同学一眼,语带嘲讽地问道:“你们相信吗?反正我是没办法相信。”
哗――
全场哗然!
“不会吧?李牧羊竟然答了四十八道的题目?我一刻都没有松懈,还有一半没有做完呢――”
“全部正确?他这是骗鬼玩呢?以他的成绩怎么可能?”
“这家伙真是傻得冒泡,就算是作弊也要故意错上几题啊,没有一点儿作战经验――”
――
崔小心终于抬头看向讲台,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就像是被窗外的清风吹皱。
打量了一番李牧羊的表情,再一次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赵老师――”李牧羊坐在椅子上面,原本瘦弱的身板挺得笔直。在这一刻,那些一直忽略他样貌或者对他的长相已经有了固定认知的同学才发现,李牧羊好像长高了一些,身板结实了一些,就连肤色也没有之前那般黑得发亮。
他变成了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少年,眸如星辰,唇如樱花,墨玉一般的长发用雪白色丝带束起来,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他竟然已不再是之前那个被他们羞辱打击的畸形怪物。
一棵枯萎的树苗突然间开出了新芽,竟然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一刻,李牧羊的表情无比的严肃,就像是在说着一桩天大的事情。对一个学生来说,被老师冤枉考试作弊,本来不就是天大的事情吗?
“你的学生回答对了问题,和以前相比――他有了很大的进步,作为他的老师,你不应当为他感到高兴吗?”
“如果是勤奋努力地学习,一步一个脚印取得这样的进步和成绩,我自然会替他高兴。但是,那个学生是靠作弊抄袭取得这样的进步和成绩,我除了对他的学习态度失望之外,还会对他的人品失望――在我看来,这样的学生才真正地无药可救了。我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羞耻。”
赵明珠已经决定了,把他赶出去。通过这次作弊事件把他赶出去。她不想再让他留在教室,不想让这个害群之马再影响其它同学的学习。现在距离文试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和她的学生们要充分地利用好这短暂的时间,不能再为这个废物动气或者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赶出去!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赵明珠反而安静了下来,摆了摆手,说道:“李牧羊,你也不用说了。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去学校藏书阁等着吧。一会儿会有处理结果。现在是考试时间,不要打扰其它同学答卷。”
“赵老师――”李牧羊的眼眶有一丝红润,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地沙哑。那是气愤,那是委屈,那是被人冤枉无可诉说的寒冷。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和妹妹,没有人亲近他,没有人爱护他,没有人突然冲上来搭着他的肩膀说‘兄弟放学一起去蹴鞠’。
他总是一个人,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全世界都站在他的对立面,站在远处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你们看,那是个怪物。
他不是怪物,他只是一个孩子,是一个少年人。
他也渴望朋友,渴望被人认同。渴望上课的时候有人给他传纸条,渴望放学的时候有人搭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吃绿豆糕――甚至那些学生传纸条的人选都刻意把他避开,好像他摸了一下那张纸条里面的字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这么残酷对待?这对他不公平。
“赵老师――”李牧羊倔强地仰着脸,那样就不会让那在眼眶里汇集而成的泪滴滑落下来。不然的话,那些家伙就会说快看啊李牧羊哭了我们班的那个黑炭哭了――
李牧羊从来都没有哭过,既使是被那些人按在地上强行骑羊的时候也没有哭过。
这是他唯一能够为维护自己尊严做到的事情。
“赵老师,就算是你怀疑我考试作弊,是不是应该先进行考核确认,然后再做出这种诛心的结论?”李牧羊看着赵明珠,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李牧羊的声音凝噎,他担心自己说不下去了,他担心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赵老师,你这是要杀了我啊。”
第一十七章 我不接受!
李牧羊之前的人生和他的肤色一样,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彩。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崔小心主动靠近在兽面亭说要帮他补习功课时,他满心满肺的都是感激,在崔小心遭遇杀手袭击时想都不想就那么扑了过去,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都捐献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的的成绩有了那么一点点提高,他的人生有了那么一丝丝光亮,他的心里比谁都在意,比什么都要看重。
就像是荒漠里面开出来的一朵小花,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想要等待它能够结出丰硕的果实。结果有人走过来一脚把那朵小花给踩死,把你的希望和心中那一点光亮给掐灭,让你再次陷入更加黑暗的世界。
他的心里是如此的绝望,如此的悲愤。
看到李牧羊的表情,所有人都呆滞住了。
他们能够感受到李牧羊心中的委屈以及那难以压制的戾气,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脖颈上面凸起的血管和紧紧抓住毛笔的拳头。
咔嚓――
那支毛笔被他捏断,黑色墨汁四处流淌染黑手掌。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就算你怀疑我考试作弊,那也要先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推断,而不是直接往学生的头上扣上一顶‘作弊’的大帽子。
这种诬蔑就像是用小刀在桌子上刻的‘早’字,就算把那一块挖掉抚平,多年以后还会在人的心里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疤。
听到李牧羊的质问,赵明珠的脸色阴沉之极。
“李牧羊,还需要证明吗?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成绩你自己不清楚?我不清楚?班里的同学不清楚?几天没来就能够把考卷答成这样,你以为自己是天才?”赵明珠的语言仍然尖酸刻薄,但是说话的声音却虚弱了许多。“好,你想要证据是吧?行,我就给你证据。”
她扫瞄了一眼李牧羊四周的学生,李牧羊的同桌叫做扬军,是张晨的死党,同样是学校的蹴鞠队员。学习成绩只能算是中等,他也不可能交出这么完美的答卷。
于是,她的视线前移,看着李牧羊前面的一位女生,说道:“陈园园,把你的试卷拿过来我看看。”
陈园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着赵明珠说道:“赵老师,我还没有做完――还有三分之一的题目没有答完。”
赵明珠眉头紧皱,陈园园是她心目中的好学生,也是李牧羊附近成绩最好的学生。连她都还有三分之一的题目没有答完,那么李牧羊自然是不可能抄袭她的。
“郑芳,你的题答完了吗?”
“老师,我还没有答完。”身材小巧的女生声音弱弱地回答着说道。生怕赵明珠责怪自己。
“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