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宁依言离去,然而不过半晌就又回来了,确切的说――是一步步自门口倒退着进来,神色惊惶异常。
平阳王拧眉道:“你怎么了?”
“他们……他们……”周宁抬手指着门口,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平阳王很快就知道他为何如此惊慌了。
一群盔甲鲜明的禁军走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包围,钢刀已是出鞘,闪烁着冷清寒厉的光芒,令人心惊胆战。
卫太后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人,神色凝重更甚刚才,“是谁放你出来的?”
最后进来的,正是本应该在受刑的方战,他徐徐一笑,“我本无罪,又何从放起?”
卫氏脸颊肌肉微微一搐,“那你带这么多人闯入哀家宫中,又是为何?”
方战朝静芳斋的方向拱手道:“我奉陈太后之命,来此擒拿反贼。”
“荒谬!”平阳王声色俱厉地道:“陈氏才是谋逆的反贼,你身为禁军统领,食朝廷俸禄,却勾结反贼,该杀!”
方战冷哼一声,朝随他同来的禁军道:“将这群反贼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尹秋见势不对,连忙扯着嗓子朝外面喊道:“来人,护驾,快来人!”
方战嗤笑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投靠你们那些禁军不是死在之前那场爆炸里,就是被我给抓了,现在……没有一个禁军会听你们的命令。”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尹秋摇摇欲坠,就连素来沉稳的卫氏,骤闻此言也是面色惨白。
平阳王连连摇头,迭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东方洄那边已经差不多等于败了,若是这里在败,他们就满盘皆输了,再没有与慕千雪对抗的资本,到时候……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想到自己会死,平阳王越发害怕,声嘶力竭地朝朝外面吼道:“来人!快来人啊!”
在他的嘶吼下,确实有人走了进来,但并不是他所想的禁军,而是――夏月!
望着缓步进来的夏月,卫氏脑海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脱口道:“你与张良也是慕千雪计划中的一环?”
夏月淡淡道:“不错,主子早已识破张良身份,留着他,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你在禁军中的那些亲信,都已经葬身在火海之中,余下的,也都弃暗投明,你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投降吧。”
“好一个璇玑公主!哀家真是小觑了她!”卫太后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又一个的字,面色阴沉如铁,她一直以为自己占尽先机,胜算在握,结果却是一直在被别人算计,以致输得如此惨烈!
她很清楚,这一次再败,不论是陈氏还是慕千雪都不会放过他们母子。
卫太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哀家要见慕千雪。”
方战听得一阵冷笑,“你以为自己还有谈条件的资本吗?”
卫太后也不生气,淡然道:“见不见随你们决定,但哀家保证,若不让哀家见慕千雪,你们一定会后悔。”
被她这么一说,方战有些拿不定主意,正思索间,夏月忽地道:“主子临走前交待过,她若要相见,就带她去。”
有了夏月的话,方战不再迟疑,点头道:“好,我这就带她去见娘娘。”
“我随你同往。”说着,夏月率先走了出去,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卫氏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虽然她输了很多,但还有最后一枚筹码;她相信,只要见到慕千雪,凭借这枚筹码,一定可以反败为胜!
步兵衙门里,三方人马白天对峙到黑夜,谁也不敢后退一步,这样的凝滞一直持续到卫太后几人出现。
“母后!”看到卫太后,忐忑了大半日的东方洄终于放下了心,快步迎上去,既然她亲自带人过来,那宫里应该没什么大碍。
但很快东方洄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与卫氏同来的,除了方战之外,就只有夏月还有寥寥可数的几个禁军,完全不足以镇压慕千雪与八位藩王的人马。
“母后,其他人呢?”面对东方洄的询问,卫氏长叹一声,“我们都中了慕千雪的计。”
“儿臣知道,所以才要请母后……”东方洄话刚说到一半,卫氏摇头打断,“不止是你,连母后也中计了,禁军……已经不在咱们掌控之中!”
东方洄踉跄几步,除些跌倒,步兵战力不足,他现在唯一能够倚仗的就只有禁军,可卫氏却说……他们不仅失去了八位藩王的支持,连禁军也倒戈相向,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满盘皆输?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在瑟瑟发抖,活了三十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卫氏拍一拍他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母后在。”说罢,她走到一言不发的魏王等人面前,冷笑道:“哀家急召你们入京,是希望你们可以勤王护驾,不要让大周江山落入贼人之手,不曾想你们一个个竟然助纣为虐,哀家真是错看了。”此处发生的事情,她已经从平阳王嘴里悉数得知。
第一卷 第四百零二章 一败涂地
第四百零二章一败涂地
魏王沉声道:“若真有人危害大周,我等就算拼了这几条老命也会保卫京畿安宁;可事实上,是你们母子谋害陛下,想要谋朝篡位,还花言巧语哄骗我等;幸好慕贵妃揭穿了你们的奸计,否则我们这会儿还被你们母子所蒙蔽!”
“洄儿是先帝嫡长子,又是先帝亲立的太子,继承皇位顺理成章,何需谋朝,何需篡位?”虽然已是落魄,但卫氏身居上位者多年,那份威压还在,这番话字字掷地有声,一时令八位藩王无言以对。
“咯咯。”夏月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僵持的沉默,只见她掩唇笑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真是好笑。”
卫氏活到五十余岁,何曾被一个婢女如此嘲笑过,眉心一冷就要发怒,思及自己的来意又生生压下,冷声道:“怎么一个好笑法?”
夏月讥诮道:“你只是一个继后,你所生的儿子,怎么配称一声‘嫡长子’,真正的嫡长子该是九王才对。至于立为太子就更可笑了,当年要不是迫于你卫家的势力,先帝早就废了东方洄太子之位;如此种种,连我听着都觉得不堪,偏你还沾沾自喜,屡次拿来说道,可不是好笑吗?”
“贱婢!”饶是卫氏心思深沉,这一刻也不禁气得浑身哆嗦,费尽力气方才勉强压住,转头对一旁的方战道:“带哀家去见慕千雪。”
“走吧。”方战扯一扯唇角,带着她与东方洄来到魏王衙内,与一直站在外面的东方洄等人相比,慕千雪他们的情况无疑要好一些,至少有三面墙挡住凛凛寒风,张启凌还特意让人煮茶烧炭盆,不时与慕千雪说上几句话,淡然轻笑,半点没有身处险境的危机感。
“你来了。”看到卫太后进来,慕千雪浅浅一笑,仿佛只是在与故人叙旧。
卫太后盯着那张秀美无双的面容,后悔不已,若是一开始她就杀了这个女子,何来今日这么多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寂寂半晌,卫太后沉声道:“哀家一直处处提防,没想到还是中了你的连环诡计。”
慕千雪抚过鬓边依旧盛开的水仙花,笑意浅淡如天边浮云,“你们母子原本可以安享荣华,偏偏贼心不死,妄图篡位,结果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对视片刻,卫太后忽地笑了起来,一道道细微的皱纹在脂粉下若隐若现,“慕千雪,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吗?”
慕千雪微微侧头,仿佛是在认真想着,过了一会儿,她笑言,“我想不出输的理由,不如……你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