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平阳王妃的回答简洁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沈惜君难以理解地盯着她,“你若真是为了我,就不会做这样恶毒残忍的事情。这是一条命啊,更是你的嫡亲外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被骗喝下那碗堕胎药,就后怕不已。
面对沈惜君一连串的指责,平阳王妃没有解释什么,淡然道:“以后你会明白为娘的苦心,总之这个孩子留不得!”
一听这话,沈惜君连连后退,双手紧紧护住小腹,戒备地道:“这是我的孩子,他是生是死,由不得你来做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自可做主!”说着,平阳王妃朝逐春催促道:“还不快去?”
见逐春要离去,沈惜君连忙对阿紫二人道:“给我拦住她!”
阿紫她们刚走了两步,平阳王妃目光已是瞥了过来,森森道:“我看谁敢!”
阿紫二人神色一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这么一耽搁,逐春已是走得不见人影。沈惜君狠狠一咬银牙,“你只管让人去煎,煎一碗我倒一碗;煎十碗我就倒十碗。”
平阳王妃没有说什么,缓步走到凉风徐徐的长窗前,浓重如墨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一轮弯月静静悬在夜空中,月华悄无声息的洒落人间。
夜风拂过,树叶漱漱作响,偶尔有那么几片,被风拂落,在夜色中飞舞,平阳王妃伸手接住一片纹理清晰的落叶,缓缓道:“记得你六七岁那阵子,最喜欢缠着我讲故事,哪怕是一个重复了数遍的故事,你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唯独一个故事,你只听了一遍就不愿再听,还记得是哪一个吗?”
“嫦娥奔月。”
平阳王妃颔首道:“不错,就是嫦娥奔月,你觉得嫦娥独自飞仙,背弃了求来仙丹的后羿,所以这个故事甚至嫦娥的名字,都不愿再听。”
沈惜君冷声道:“听这种凉薄女子的故事,只会污了我的耳朵。”
第一卷 第两百五十九章 永不原谅
第两百五十九章永不原谅
平阳王妃徐徐揉着手中的树叶,淡然道:“或许真是嫦娥凉薄自私,也或许是……后羿根本不值得她与之长厢厮守。”
沈惜君听出她话中有话,拧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平阳王妃转过身来,夜风吹起她瑰丽的裙裾,似一只巨大的蝴蝶,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惜君,“东方溯对你没有半点情意,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生儿育女!”
“不是!”沈惜君急急否认,“王爷对我有情,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平阳王妃上前一步,迫视了她一字一句道:“若有情,他不会屡屡令你伤心;若有情,他不会娶赵平清为侧妃;若有情,他不会在大婚之夜让你独守空房。”
每一句话都如一根长针狠狠扎在沈惜君胸口,抽尽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颤声道:“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拆开我们?”
“是!”话音未落,沈惜君已是神色激动地道:“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王爷,绝对不会!”说到这里,她恍然道:“我明白了,从你强行把我接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打着这个主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桩婚事你之前明明是同意的。”
“这桩婚事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为娘现在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平阳王妃取下发间一枝赤金海棠步摇插在沈惜君髻上,步摇上那朵海棠花是用一整块珍贵的粉色碧玺雕琢而成,在灯光下灼灼耀眼,流光溢彩。
“错误?”沈惜君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下一刻,她已是拔下髻间的的赤金海棠步摇,狠狠掼在地上,在碧玺碎裂的清脆响声中,坚定地道:“这不是错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在这样的僵持中,逐春端着一碗与刚才气味相同的药进来,恭敬地道:“王妃,药煎好了。”
平阳王妃眸光微微一颤,下一刻已是若无其事地道:“喂宗姬喝下去。”
“我不喝。”说着,她冲上去欲要打翻逐春手中的药碗,却被平阳王妃牢牢攥住手腕,后者眼神冷的让人害怕,“无论你愿意与否,这碗药都一定要喝,来人!”
两名小厮在她的喝斥下走了进来,拱手道:“王妃有何吩咐?”
“给我把宗姬抓起来!”平阳王妃冷厉的话语令沈惜君骇然失色,母亲……母亲这是铁了心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沈惜君脸庞苍白的吓人,面对不断逼近的小厮,她急急后退,直至背脊贴住冰冷的墙壁,方才不得不停止,“你若杀了这个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平阳王妃眼底掠过一丝决绝,“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能让你再与他纠缠不清。”
不论与齐楚两国一战,是胜是负,卫太后都不会放过东方溯,一旦让她知道惜君腹中有了东方溯的骨肉,不止孩子保不住,就连沈惜君都有可能被处死,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母亲,你真要逼死女儿吗?”沈惜君被两名小厮牢牢抓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平阳王妃没有说话,转头对端着药碗的逐春道:“去吧,好好喂宗姬喝下去。”
“是。”逐春轻叹一声,一步步往沈惜君走去,后者如见恶鬼,拼命摇头,“不要!你不要过来!”
逐春将药凑到她唇边,劝道:“宗姬听话,好好把药喝了,很快就没事了。”
闻着那浓重的药味,沈惜君拼命摇头,“不喝,我死也不喝!”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向平阳王妃磕头哀求,“母亲,我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只要你肯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听着沈惜君一声声低微到尘埃里的哀求,平阳王妃眼圈发红,几乎想要冲过去将她扶起来,可是不能,她不能心软!
平阳王妃暗自握紧笼在袖中的双手,紧咬了银牙道:“既然她不肯,那就……把药给我灌下去!”
沈惜君惊骇欲死,紧紧闭着双唇,可惜并没有什么用,逐春捏住她的鼻子,趁她张口呼吸的功夫,强行将药灌了下去。
尽管沈惜君拼命反抗,仍被灌入了将近一半的药,怎么也吐不出来。
在逐春灌完最后一点药退下后,平阳王妃上前替她拭着唇边的药渍,“只是稍微有些疼罢了,很快就没事了,到时候你又是太后最疼爱的昌荣宗……啊!”
沈惜君突然张口咬住了她的手,瞬间,鲜血混着药汁自其嘴边不住流了下来,令她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夜叉恶鬼。
“宗姬松口!”逐春大惊失色,赶紧去掰沈惜君的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她的嘴掰开,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平阳王妃手背上已是留下了一排齿印,汩汩往外冒着血。
沈惜君双目通红地盯着平阳王妃,恨意森寒,“卫子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会!”
逐春急声道:“宗姬,王妃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留着这个孩子,只会害了你害了平阳王府,您……”
“算了。”平阳王妃打断她的话,哀伤而疲惫地道:“不论你现在说什么,她这会儿都听不进去,走吧。”顿一顿,她又道:“记得派人去前厅将大夫请来,让他好生照看着惜君。”
逐春叹一叹气,点头道:“奴婢知道了。”那两名小厮留了下来,一刻不离地看守沈惜君,以免她将药吐来。
半个时辰后,殷红温热的鲜血自沈惜君体内汩汩流出,带走了她尚未成形的孩子,这一夜,她的悲鸣与哀嚎响彻了整个平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