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清讶然道:“喜从何来?”
孙兴笑道:“陛下命奴才来传娘子过去,可不是大喜吗?”
“真的么?”真平清惊喜地问着,自打出了冷宫之后,东方溯从未召见过她,即便是她去承德殿请安,也从未许她入内相见,这一年多来,她见东方溯的次数屈指可数。
“奴才怎敢拿这事与娘子玩笑,千真万确;依奴才看,陛下十有八九是打算复您位份,要真是这样,那可是大喜了!”他眼睛本就小,这一笑起来顿时成了两条缝。
赵平清心底涌起阵阵狂喜,她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是要等到了吗?
“承公公吉言。”赵平清一边说着,一边朝紫燕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取出一叠银票塞到孙兴手里,低声道:“还请孙公公帮着多多美言。”
“一定一定。”孙兴满面笑容,这赵娘子出手可真是阔绰,看这银票,少说也有几百两,不像漪兰殿那一位,每次去传旨,顶多就赏个几十两,真是小气。
说起来,赵家虽说被革了爵位,这生意却是半点没受影响,反而做得越发好了。这回要真是被自己说中,赵娘子复了妃位,好处必然少不了。
第一卷 五百六十三章 空欢喜
五百六十三章空欢喜
这般想着,孙兴越发殷勤,一路恭敬地将赵平清引到承德殿,当绣鞋踩在光洁如墨玉的金砖上时,赵平清还有些不敢置信,但那道明黄身影真真切切就在自己眼前,没有半分虚幻。
赵平清压抑着心底的狂喜,敛衣向高坐于御案后的东方溯端然行礼,她极力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完美,以求给东方溯留下一个好印象,“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东方溯搁下朱笔,薄唇微微一挑,勾勒出一道浅淡的弧度,“来了?”
“是。”赵平清低着头,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平身。”东方溯端详她片刻,想一想道:“朕记得上次见你,是在明瑟殿。”
“是。”赵平清恭敬地道:“两个月前梁昭仪诞下三殿下之时,奴婢也在明瑟殿,侥幸得见圣颜。”
东方溯笑一笑,合起一本刚刚批阅完的奏折,“朕知道你与昭仪很是亲近。”
赵平清摸不准他这么说的用意,小心翼翼地道:“昭仪心善,对奴婢处处照拂,奴婢感激不尽。”
东方溯徐徐抚过蓝绫封面的奏折,漠然道:“昭仪心善,那你呢?平清。”
赵平清眼皮豁地一跳,“奴婢愚笨,不明白陛下之意。”
东方溯起身来到她身边,经过博山炉时,细白的沉香烟雾被撞散,化做无形,没入空气之中,令整个承德殿弥漫着清郁宁和的香气。东方溯不喜用龙涎香,嫌它香气太重,故而承德殿一惯只焚沉香。
他盯着低眉静立的赵平清,淡淡道:“你可知当初,朕为何答应昭仪,释你出冷宫?”
赵平清仔细斟酌着言语道:“想是陛下仁慈,故而许臣妾一条生路。”
“仁慈?”东方溯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眸子倏然散发出鹰隼般的锐利,一把钳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地道:“你差点害死千雪,要不是看在予恒还有昭仪的份上,朕早就杀了你!”
赵平清满面惊恐,她一心以为东方溯特意召见,是想复她位份,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场面。旁边的孙兴也是傻了眼,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平清逼出几滴泪水,哽咽道:“陛下至今还不相信奴婢?”
“把你的眼泪收回去。”东方溯厌恶地喝斥着,“朕若不曾恢复记忆,还会信你几分,可现在……朕一个字都不信!”
在他的逼视下,赵平清有一种寒毛倒竖的恐惧,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着,连鼻尖也沁了出来,她忍着下颌的疼痛颤声道:“陛下想……杀我?”
“朕若要杀你,一道口喻即可,根本不用如此麻烦。”东方溯冷冷松开手,不过片刻,赵平清光洁的下颌已是出现两个殷红的指印,可见力道之大。
东方溯冷声道:“往后少去明瑟殿,明白吗?”
赵平清心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恐惧,难道……东方溯早就看穿了她接受梁氏的用意,可若是这样,他为何从未阻止?
东方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冷漠地道:“朕自问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许多事情,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朕也不会妇人之仁,让你踏出冷宫,已经是最大的退让,平清……你是聪明人,所以管好你的贪欲,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孙兴越听越是心惊,这一句句听下来,这位主子竟是对赵娘子起了杀心,只是还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罢了。
他有心帮赵平清说几句,又怕一开口,将自己也搭进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唉,怎么会突然这样,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想到这里,孙兴忽地心中一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漫过垂手站在一旁的张进,究竟是真的没有征兆,还是有些事情张进知道,而他不知道。
说起来,他们二人虽同是在东方溯跟前侍候的,但后者更倚重张进几分,很多要紧的事情都是交待张进去做,他更多的是做一些端茶递水,侍衣侍食的琐事。
那厢,东方溯的话还在继续,“这个话朕只说一次,你若记不住,那就怪不得朕了,明白吗?”
赵平清纵是再痛恨不甘,又哪敢当着东方溯说一个不字,万般无奈地道:“奴婢明白,多谢陛下垂怜。”
“还有。”东方溯冷冷看着她,“皇后将恒儿照顾的很好,恒儿也视她若生母,你若真疼惜恒儿,往后就不要再去长信殿了。”
这句话落在赵平清耳中,犹如五雷轰顶,满面悲痛地道:“奴婢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不敢奢求恒儿能回到奴婢身边,只想偶尔看他一眼,为他缝制几件衣裳,以解思念之苦,难道……连这也不行吗?”
这一年多来,东方溯虽不见她,倒也未阻止她去长信殿见予恒,在梁氏的帮助下,一个月能够见到予恒一次。
东方溯面无表情地道:“究竟是真的思念还是别有用意,你心里清楚,予恒是朕的长子,朕不希望他长大后与你一个德行。”
孙兴小声道:“陛下息怒,奴才看赵娘子这一两年来,吃斋念佛已是改了许多,陛下不如……再给赵娘子一个机会。”
东方溯冷冷盯着他,盯得孙兴毛骨悚然,心里一阵后悔,无奈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在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沉寂中,东方溯缓缓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着她说话?”
一听这话,孙兴顿时跪了下来,慌声道:“陛下这话可是冤死奴才了,奴才一门心思侍候陛下,哪里敢收别人的好处,奴才就是见赵娘子可怜,所以帮着说了一句,请陛下明察。”
“是不是可怜朕心里一清二楚,至于你,好好跟张进学着,别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东方溯扫过满头冷汗的孙兴,目光重新落在赵平清身上,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记牢朕的话,退下吧。”
看到连孙兴也被责骂在内,赵平清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含泪退出了承德殿。
第一卷 五百六十四章 赵家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