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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节

宫檐 阿琐 7156 2024-06-30 08:30

  舒舒说:“这就要一年了,我和皇上从陌生到现在无话不谈,可是您和昭妃的关系,几乎没什么变化。人都有私心,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当她不存在,可今天发生的事,让我意识到,这样不行。”

  玄烨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朕知道,鳌拜他们早晚也憋不住,久了,指不定还要对你出手。”

  舒舒说:“族人会保护我,皇上不必担心,我也不怕。但是……”

  “什么?”

  “去年地震,在南苑,皇上保护昭妃,是本能使然,还是想在她心里留下些什么?”舒舒问道,“对于钮祜禄氏,我想知道皇上的心思。”

  “朕对你说,不会再拦截你的书信,这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玄烨反问。

  舒舒微微蹙眉:“皇上的意思是,您也同样拦截了翊坤宫的书信?”

  玄烨道:“最初,你们俩对朕而言,并没有差别,朕抱着公允的心,要善待你们。可是她太过分,既然做了朕的妃子,还一颗心全放在家族,把宫里什么事都往外说,要朕如何与她亲近?”

  舒舒心头一沉,毫不掩饰地问:“倘若臣妾也和她一样,皇上和臣妾的情分是不是……”

  玄烨正色道:“你不必觉得唇亡齿寒,任何事都有因果,朕首先是大清的皇帝,才是你们的丈夫,你若是要钻牛角尖,朕也无从解释。可你若能想明白,这里……”

  玄烨把舒舒的手抵在胸口:“朕把你放在心里,你感觉不到吗?”

  舒舒的心砰砰直跳,郑重地点头:“当然知道。”

  玄烨说:“那就别钻牛角尖,别有什么唇亡齿寒的悲哀,你是赫舍里舒舒,不是钮祜禄灵昭。”

  舒舒哽咽道:“皇上生气了?”

  玄烨摇头:“只要你不犯傻,朕不会生气,别把自己和她混为一谈,她不配。”

  舒舒窝进玄烨怀里:“我再也不提了,不要生我的气。”

  玄烨吻她的额头,温和地说:“朕不敢反驳皇祖母,只能反驳你,你说你是不是活该,撞到朕的气头上。”

  舒舒咕哝了一声:“可是人家也想做个好皇后。”

  玄烨说:“你做你的好皇后,别把朕推出去,该怎么对待她,以及将来的所有后宫,朕就算现在不懂,将来也会明白。”

  舒舒答应道:“翊坤宫的事,我再也不管,现在问清楚弄明白,我心里也踏实。”

  这边厢,大李子采了一大捧桂花来,却撞见帝后相拥,亲昵地说着悄悄话,他赶紧转身退下。可是,没来由的,大李子想到了皇帝和昭妃在一起时的光景,那小小年纪的女子,也实在可怜。

  第746章 百密一疏

  香甜的桂花送到慈宁宫,苏麻喇琢磨着做什么点心哄皇帝高兴,玉儿说不能给孩子吃太多甜腻的东西,苏麻喇道:“他们长身体呢,怕什么。”

  说来,玄烨最近饭量大多了,不知是不是“顽皮”的时间多了,这孩子胃口大增。

  玉儿一贯不允许宫里人用什么帝王用膳的规矩礼仪约束玄烨,就怕孩子从小吃不好长不大,但据御膳房的传话,这孩子最近一个人要吃从前两三倍的饭量。

  “皇上最近爱上玩儿布库,每天扯着几个小太监摔跤,书房里的世家子弟也全叫他摔了。”苏麻喇说,“累了,自然就吃得多,可比比二阿哥,也没多多少。”

  玉儿道:“那就找几个师傅正经教他,自己乱摔,摔出伤痛来如何了得。”

  苏麻喇却说:“人家不要呢,佟国纲大人早给安排了,皇上不要,他说他就玩玩。”

  玉儿欲言又止,把一些到嘴边的话又吞下,就算是对苏麻喇,她也暂时不想说破。

  她早就觉得玄烨和舒舒一道有什么瞒着自己,他们这一通“疯玩”,绝不是没道理的。

  未来皇帝的路,总要自己去闯荡,玄烨现在就有勇气有魄力,做祖母的,只要在背后坚定地守望他就好。

  “主子。”苏麻喇说道,“昭妃送来的节礼,您要有所表示才好。”

  玉儿回过神,颔首道:“照老规矩吧,但凡舒舒有的,也给灵昭备一份。”

  翊坤宫里,灵昭正给家人写信,告诉他们节礼已经送到慈宁宫,但这样的事派人大大方方传句话就好,其实她该写的,是手边那几封信的回函。

  父亲问她皇帝最近在宫里和世家子弟们摔跤玩耍,是真胡闹,还是另有所图,这事儿已经前后催了三遍,灵昭一直未给予回复。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根本不知道。

  她几乎没有机会接近皇帝,太皇太后不允许妃嫔靠近书房或是前朝,但赫舍里舒舒就不一样,这紫禁城,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踏足的。

  灵昭心里既觉得委屈,又不肯低声下气地去求来什么恩典。

  “阿玛他们在宫里有眼线,为什么还总事事都要问我。”灵昭放下笔,对站在一边的冬云说,“何必为难我,何必叫我背叛皇上,就因为这样,我总不敢正眼直视他,每每遇见皇上,就心虚得很。”

  冬云怯然道:“老爷们一定是对眼线也心存怀疑,一件事倘若您说的也一样,他们才能真正信了,再如何精明能干的眼线,也抵不过自家女儿可信呀。”

  灵昭摇头:“只怕是反一反。”

  冬云不懂,问:“反一反?”

  灵昭苦笑道:“他们是在监视我,是否忠诚于家族,同一件事,他们一定更相信安插在内宫的眼线。”

  冬云嗫嚅:“小姐何必这样悲观。”

  灵昭却心若明镜:“阿玛就是吃定了,离不开那个家。”

  冬云劝道:“您别这么说。”

  “怪我自己不争气,不缺胳膊不缺腿,额娘给我生了张好看的脸蛋,可我就是没法儿讨人喜欢。”灵昭含泪道,“人家脑袋上顶那么长一条疤,都比我强……”

  这事儿没得解,冬云明白,除非有一天皇上对小姐宠爱有加,不然小姐永远只会把自己埋在自卑的阴影里,任何事都能成为她自卑的来源。

  而她越自卑,就越好强,花儿似的年纪,连翊坤宫的宫人都害怕她。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范文程故世虽令人悲伤,到底不是皇家人,即便玉儿有心为自己的老朋友和先生致哀悼念,还是要端着爱新觉罗家的体面,早早就下了懿旨,请王公大臣们于中秋夜进宫享宴。

  不巧的是,今次遏必隆感染风寒,虽不是要命的症候,但动不动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到了御前失仪,不论如何也不能进宫了。

  灵昭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只收到嫡母给她的信,说:“老爷要交代的事,都在信上了,今日娘娘若是得闲,就把信回了吧,我好直接带回去。”

  灵昭接过信,却是心头一紧,抬眸问嫡母:“额娘,家里一直都是用这信封吗?”

  遏必隆夫人愣了愣:“我也不清楚,怎么了?”

  灵昭担心嫡母回家乱说,横生枝节,便敷衍:“我瞧着纸质极好,家里若是有的多,拿些我来,太皇太后时常与二位长公主通信,这样好的信封才经得住路上颠簸。”

  遏必隆夫人果然信了,答应道:“这样简单的事,你早说啊,太皇太后要什么,咱们还能不尽心去办?”

  如此,中秋节过后第二天,灵昭就收到家里送来的一沓空信封,知是要送给太皇太后用的,还拿上好的楠木盒子装了,锦缎裹了,弄得体体面面。

  灵昭看着一匣子信封发呆,再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抽出一摞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家书,两边完全不同的信封,难道这么巧,从昨天开始,家里突然换信封用了吗?

  回忆起来,灵昭不止一次发现信纸的折痕有重叠,像是被展开过,又再叠起来,彼时没有多想,可如今串起来,灵昭明白,是有人监控了她的和家里的书信往来,阿玛的信也好,她的信也好,都要再经过一道手才能传递。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屋子里的宫女,再看看站在窗外的太监,他们之中,又或是这翊坤宫墙外,有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

  太皇太后,还是皇帝?不论是谁,灵昭都心灰意冷。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族人的家信销毁,冬云跑了趟内务府领月例归来,就闻见烟火气息,闯进小姐的寝殿,她正蹲在火盆边烧信。

  “小姐?”冬云吓着了,“您没事吧?

  “我早该想到才对,是我太傻了。”灵昭柔嫩的手,被火舌燎出大水泡,疼得钻心。

  “小姐……”

  翊坤宫里如此浓烈的焚烧气息,引得宫里防范火班闯来,闹出不小的动静。火灾乃宫闱大忌,灵昭头一次遭到了玉儿的训斥,命她闭门思过半日,好生反省。

  慈宁宫的人传话到乾清宫,大李子硬着头皮来对玄烨说:“太皇太后问,这事儿您管不管。”

  玄烨不大耐烦:“她什么不好玩,玩火?闭门思过都算轻的,你叫朕试试,皇祖母还不把朕的腿打断?”

  大李子却跪下,说:“皇上,奴才怕是有一件事,给办坏了,眼下还摸不清,昭妃娘娘是不是察觉了。”

  “什么事?”

  “就是钮祜禄家与翊坤宫往来的书信。”

  玄烨听罢,恼道:“朕就知道,百密必有一疏。”

  想来,拆过的信封不论如何也无法还原,大李子便从一开始使用同一种信封,且预备了数百个空信封,以防将来捉襟见肘突然不够用。没想到今次,遏必隆竟然让夫人,亲手给女儿送了封信,心细如发的昭妃娘娘,立刻就察觉了。

  翊坤宫里有玄烨的眼线,这事儿就算不闹得防范火班出面灭火,玄烨也早晚会知道,但这下子闹出了动静,再要做什么,就惹眼了。

  “她若是告诉遏必隆,他们的信函被拦截控制。”玄烨眼中寒光轻闪,“朕就杀了她。”

  大李子吓得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大口咽了唾沫:“皇上,皇上……您要冷静。”

  那之后,玄烨就先去慈宁宫,向祖母坦率事情出了纰漏,他阅历浅经历少,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最妥善,仿佛一点儿不觉得丢脸没面子,大大方方地来求助皇祖母。

  玄烨的性情,和福临当初全然不同,福临那会儿但凡有点什么不顺心,就跟天要塌了似的,又急又燥,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玉儿欣慰不已,安抚孙儿道:“没什么大不了,他们若没这点觉悟和准备,也别在大清朝堂上混了。”

  第747章 朕很小气,是不是?

  苏麻喇在一旁嗔笑:“什么混啊混的,您说这么粗俗的话,叫皇上笑话。”

  玉儿不屑:“成天咬文嚼字地说话,哪里像过日子,玄烨是我孙子,又不是大臣。”她问玄烨,“皇祖母的话,你听懂了吗?”

  玄烨则是轻松了好些,连连点头:“孙儿懂。”

  但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拦截书信一事,就算灵昭不说出去,她在屋子里焚烧信件引起那么大的动静,钮祜禄一族和鳌拜必定有所怀疑,一旦被他们捉了把柄,必定是大风波。

  “孙儿再也不想看见鳌拜滥杀无辜。”玄烨说,“他不过是想用人血来恐吓朕,可是朕不怕。”

  “容我想一想。”玉儿念着,之后沉思半晌,才开口说:“玄烨,一时半刻,没有好的解决法子能避开你和灵昭之间说清楚,可皇祖母知道,你不想对她说清楚。”

  玄烨轻声嘀咕了一句,玉儿没听清楚,苏麻喇则识趣地退下了。

  玄烨朝门外看了看,才道:“皇祖母,您能替孙儿担下这件事吗,就说是您拦截了她的信。”

  玉儿失笑:“你还真不客气。”

  玄烨跪下道:“孙儿有错,可大局为重,皇祖母,孙儿实在没更好的法子。”

  玉儿命他起来,祖孙俩对坐,她耐心地说:“事情我可以担,可安抚灵昭,开解她,引导她,必须由你来。玄烨,你已经成人,男女之间情和欲到底有什么区别,你心里也有所明白。皇祖母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钮祜禄灵昭对你有情,她在乎你。”

  “可朕与她并没什么交往,这就要一年了,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玄烨一脸莫名,“她喜欢朕什么?”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男欢女爱,哪有什么道理,喜欢便是喜欢,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也能对上眼啊。”玉儿说,“这是很深奥但也很简单的事,就看当事之人要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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