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刘飞的鬼魂栽倒在雪地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又爬起来。才爬起来,又想往程想想身边靠近,执着而又深情的模样。
程想想忙厉喝一声:“不要过来!我可告诉你呀,我现在可是地府司,嗯没错,就是阴间的公职人员!受保护的!看到这身上别的工牌了没有,这东西可厉害着呢,不但让你近不了我的身。而且只要我心念一闪,就能发大招,把你轰得魂飞魄散。不怕再死一次,你尽管过来!”
那话的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嘛,当然是她编的喽。不吓吓鬼,鬼就要一直缠着她。虽然说近不了她的身,但是老这样也烦人的很呀。
果然,鬼被吓倒了,保持着扑抱的姿势呆立着。那张带血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来。
“想想,你怎么可能以对我这么无情?”质问的声音,居然还带着几分咽硬。
程想想一口心头血都几乎要喷出来了。还好这里没人,有人也不会看见那只鬼。否则还真以为她程想想是个薄心寡义的负心女呢。
懒得跟那只鬼多纠缠,程想想最后又恐吓了一句:“警告你,赶紧滚回去找你自己的鬼新娘去。再缠着我,立马让你魂飞魄散!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说话间还做势摸了摸工牌,一副真的要发大招的模样。
那鬼最后深情凝望了一眼程想想,然后迅速地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回家去了。
反正程想想也不想多管,拖着行李往444号婚介所大门走去。
大门本是紧闭着的,在程想想准备敲门的前一秒,门就自动地开了。
程想想抖了抖身上的雪渣子,把行李搬进了屋,又顺手带上了门,免得风雪风进来,冷。
“有没有人?我是来上班的?”
没有人应。
程想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问话有问题,便又改了改口:“有没有鬼或者妖?我是来上班的,新来的职员。”
依然没有人回应她。
她在1楼的几个房间里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
对了,昨天那老头儿说,这家婚介所目前就只有她一个人。难道连她刚入职,都没有老人带领吗?就让她一个人这么摸索着玩?
程想想又顺着楼梯到了二楼,楼上好几间房,都是简单装修过的小卧房。里里家具也齐全,不过床铺上没有被褥,衣柜里也都是空空的,显然是没有人住的。程想想便随便挑了间顺眼的当作以后的宿舍,放行李,又拿出自己带的一套床单简单地铺了下。
这时已经晚上10点了,程想想回到楼下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装修虽然很简单,但是办公家具倒挺不错的。桌子用的是实木,色泽呈深红色,看着倒是有几分像紫檀。估计这一张桌子就值不少钱吧?
程想想坐在办公桌后的黑色皮椅了,脚尖一踮转了两圈,颇有种自己当了大老板的感觉。
八千块的月薪,还有独立的办公室,一天工作5小时。这工作似乎也挺不错的。
程想想正有些美,忽听外头的大门处传来“铃铃”的声音。那是大门上的门铃声,但凡有人进来,铃就会被带响,好让里头的人知道。
难道是有客人上门了?可是一想到客人的特殊性,虽然程想想做足了心里准备,依然忍不住心里毛毛的。
她竖起耳朵凝神静听,在门铃声停下后,耳中听到有“哒―哒―哒―”一种极有节奏的跳跃的声音。
到底是谁来了?
明明她刚刚开启了暖气,屋里正暖着,可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程想想居然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虽然不太情愿,但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咬了咬下嘴唇,程想想慢慢地往门边走去。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门外就是大厅,如果有访客应该就在厅里。她准备先悄摸着看一眼,然后再决定下面的工作。
门没有锁紧,程想想轻轻地,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然后凑过脸去,正准备瞄去――
这一瞄,猛地对上了一张脸,脸极白,像是涂满了面粉又没抹均似的。可偏偏眼睛一圈发青,衬着一双眼睛都透着凶气。
“妈呀!”程想想惊呼出声,“砰”的一声就关紧了门,又顺手拧上反锁。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程想想呼呼地喘着粗气,心跳得太快,都隐隐有些生疼。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整整十分钟过去了,程想想才找回了正常的心跳和呼吸。
看着那扇被自己关紧的门,心里却纠结上了:开还是不开?不开门见客怎么开展接下来的工作?但见吧,还真的需要胆量啊。
这一瞬间,程想想莫名地有种沦为青楼/妓/女的感觉,在接客和不接客之间犹豫着。
也不知道犹豫了多久,终还是狠了狠心,自言自语了:“妈蛋,做了婊子就不能再立贞洁牌坊了!”
反正有工牌的保护,那些妖妖鬼鬼应该伤不了自己,最多受点惊,吓不死就行!
下了决心,却还是不敢直接开门,隔着一道门冲外头喊道:“请问您还在不在?能不能报下您的名字和来历。”
她想的是,先交流下,有了交流就能减少点恐惧。比如她对刘飞那只鬼就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希望知道下对方的来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问完之后,程想想就把耳朵贴在门上。
回答她的是一个沙哑而低沉的男声,用一种极慢极慢的语气说:“在――”
顿了顿才又传来第二句话:“我――叫――小――江――”
程想想费了半天的劲把那句话听完整,心想:能好好地交流,还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就不算太糟糕。只要自己能过了心理上的那关,接来的工作应该不会太难吧?
不过她还是不敢直接开门,免得离得太近,一下子把自己吓倒了。
她先是解了反锁,然后跑到办公桌后面坐好,这才抬高了声音冲让外喊道:“进来!门没锁,你自己推门进来!”
“好――的――”
伴着那声话音落下,门被缓缓推开,也露出了来客的真容。
又破又旧的清朝官服,灰白的脸,额头上还贴了张黄符。然后在程想想震惊的目光下,一蹦一跳地进来了。随着他的跳跃,身后长长的辫子还一甩一甩的,活像个狗尾巴。
虽然以前没身临其境过,可就凭那一身的标配,程想想也立马就认出这是一只僵尸!
“停!”眼见那位僵尸先生都快要跳到她旁边时,程想想连忙制止。
僵尸先生应声而停,只不过两只手还笔直地伸在前头,好像一点也不嫌累似的。
刚才一眼太过惊悚,现在离得近了,又见他确实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程想想稍稍放下心来,大着胆子问道:“你是来――找对象的?”
僵尸先生慢慢地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那意思程想想倒是看懂了,好像是说:“不是找对象,怎么会跑这来?你傻呀!”
程想想指了指位于对方身后的单人沙发,“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僵尸先生一个漂亮的旋转跳,极为灵巧地转过了身,看到那张单人沙发后犹豫了一下,“非要――坐吗?”
声音还是有些拖沓,但明显的利索了些。
程想想一下子没理解那话的意思,没细想就回了句:“坐着好谈事儿嘛。”
第8章 僵尸先生
僵尸先生跳了两下,就跳到了其中一只沙发旁边,然后再度一个旋转跳,摆好了位置便“呼”的一声直接就朝后躺了过去。
然后出现在程想想面前的画面就是:他如一个不能弯曲的长竿似的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
沙发小,当然容不下他躺,所以与其说是躺,不如说是整个人以离地45度角、头仰天、脚挨地,笔直地倚在那里。完全是高难度的动作,并且看得出他似乎也“躺”得极不舒服。
“那什么,你的腰不能弯?膝盖不能曲吗?”
是了,如果身体不僵还叫什么僵尸?
“要不你还是站着吧?”
僵尸先生也确实很不舒服,一听程想想那么说,立马就跳了起来站好。
“我躺了好几百年,刚从墓里出来。身体还――还――”
大约是词汇量不够,他“还”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表达的词。程想想赶紧就替他说:“还很僵硬?不灵活?”
僵尸先生点了点头,向她投来了一抹感激的目光。
程想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以及一只笔,本来是想让他填资料的。可是看着他一直不曾放下的双手,程想想觉得有点为难他,便干脆代他填:
“你刚才说你叫小jiang?哪个jiang是僵――僵硬的僵吗?”
“江水的江。”
“年纪?”
“602岁。”
程想想笔下顿了顿:“明朝的?但你怎么穿清朝的衣服?”
于是接下来僵尸先生又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把原由说清楚。
僵尸先生在墓里好几百年,一出幕就见时代大变。全然已不是自己当初熟悉的那个年代了。他白天不敢出来,只有半夜在外游荡。
有一回路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隔着玻璃窗看到里面的电视上正在放一部僵尸电影。
于是,深感被时代抛弃的僵尸先生立马就像找到了亲人一般,看电视也看得无比投入。看到结局里僵尸被道士杀了,他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一哭,把店里的店员都惊动了,出来一看,见他浑身破破烂烂、衣不蔽体,还道是个要饭的,正想驱赶,可一对上那张脸,就立马浑身发悚。
僵尸先生并不傻,看出人类对他不友好,来不及抹掉眼泪就一蹦一蹦地跳走了,留下那个人类店员在午夜里独自零乱,背景音乐是僵尸电影的片尾曲,十分地应景。
因为电影的影响,僵尸先生就觉得清朝的服装是僵尸的标配,穿着跳起来最帅气,便也寻思着给自己弄一身穿穿。东寻西找,终于在一个拍清宫戏的剧组找到了一身清朝的官服,便喜滋滋地穿上了。
可也因为偷人家衣服的事,他行迹败露,引来了驱鬼的道士。
一开始,僵尸先生见那道士挥着剑呼呼喝喝的也吓了一跳,生怕自己也会像电视上的僵尸一样,英勇就义。
可后来他发现那道士无论使什么招数都没法对自己造成实质的伤害。就连道士叽里呱啦念了一堆咒后祭的一张黄符,贴到他头上,他都毫无感觉。
这么一来,却把道士给吓得不轻,最后留下一句:“孽畜,你休要造孽!待我归来,必将你焚成灰烬!”然后就一溜烟,逃命也似的跑了。
僵尸先生被弄得是一头雾水,明明他才从墓里出来没多久,除了偷个衣服、偷看下电视,别的也没干什么坏事呀,怎么就成了孽畜?
不过他也没多想,反倒是觉道士留下的那黄符挺好看的,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正好和电视里僵尸的形象如出一辙。
说完这些之后,他还不忘问一句:“怎么样,贴着好不好看?”
程想想心想,若是那道士知道自己本来想用于镇压僵尸的符,最后却被僵尸拿去做了装饰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种时候,她能说不好看吗?呵呵!她只说了句折衷的话:“很符合您的气质!”
僵尸先生显然很满意,僵硬的嘴唇扬了扬,露出个僵硬的笑。
“对另一半有什么样的要求?”
这话一问出,程想想硬是从他那张灰白的脸上看出了一抹羞涩绯红来。
僵尸先生羞羞答答:“我喜欢肤白、身软、大长腿的女孩子。最好不介意我的走路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