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被他深情而火热的眼神盯得内心砰砰直跳,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将胎发笔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收好。
而坐在桌子对面的简绯和亚瑟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想法则是各有不同。
只有年爸爸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吃东西,平安夜的时间很快在这种气氛当中度过了。
深夜时分,大家吃饱喝足,小霜像以前在家里一样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却被洪子申拦住了,他说道:“我来收拾吧。”
可是洪少爷从前哪里干过这种活计,才将碗筷端起来,就不小心把一个瓷勺给摔碎了,小霜看着他略显笨拙的动作,不禁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啦好啦,还是我来吧,你坐着和亚瑟一起陪我爸爸说说话好了,他最喜欢跟人聊天了。”
洪子申只好略显窘迫地点了点头,“好。”
于是小霜和简绯一起端着碗筷去了厨房,两人才走进去,简绯就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恩,你关门干什么?”小霜不解地看着简绯,家里从来没有这个习惯啊。
简绯则靠在门上,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望着她,双手抱臂问道:“你和洪子申,睡过了?”
小霜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盘子给掉了,愕然地问:“不是吧?这都能看出来?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呀?”
简绯回答道:“这世界上有两种男人,一种呢,会在把女人睡到手之后就越来越不珍惜;而另一种则是睡到了就当成宝贝一样呵护起来。我原以为洪子申是第一种,没想到他竟然是第二种。小霜,你运气不错,看得出他很珍惜你。”
小霜听了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我才有压力啊。”
“什么压力?”
小霜做了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对她说:“因为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啊!所以他对我越好,我越紧张。”
简绯皱眉走上去,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想不清楚就最好,年小霜你要明白,就算洪子申把一颗真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他的家里人肯定也不会同意他娶你的,他这种人,以后必定是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所以你最好不要对他投入太多,我知道我这话说得难听,但……我也是为了你好。”
小霜心底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溪流,她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有人敲响了厨房的门。
小霜擦了擦手,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的人是亚瑟,连忙问:“亚瑟,怎么了?”
“小霜,我要去一趟俱乐部,今晚就不陪你们等12点了。”亚瑟脸色苍白地说。
小霜睁大眼睛,不解地问:“现在这个时间你去俱乐部干什么?”
“有一个学员找我练习拳击,之前我时间排不开,总是没空带他,今晚好不容易有空,我要去给他上课。”
“可是马上就圣诞节了耶,你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我会很愧疚的!”小霜说道。
亚瑟摇摇头说:“不会的,我教完他就回来,你们一起过吧。”
说罢,他也不给小霜挽留的机会,便拿起外套快步离开了家门。
小霜追到门口,看到亚瑟已经骑着他的摩托车走远了,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她不由满脑袋浆糊,不明白今晚上亚瑟到底是怎么了?
第28章
【初识】
亚瑟骑着自己的摩托车, 在街道当中快速穿行。街道的两边,各家各户都装饰起了圣诞节的彩灯和装饰,看上去浪漫又美好,可是此刻,亚瑟的心情却异常地灰暗。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了, 亚瑟没有带头盔, 能感觉到雪花吹拂到他脸上, 再一点点地化作冰冷的水滴, 从他的脸庞上滑落, 让他有种错觉仿佛是自己哭了。
今天是平安夜,全美的大多数人都在忙着过节, 因此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学员要教导, 刚刚离开小霜时,他只是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亚瑟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任性,在这样的节日里远离小霜,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就在刚刚,小霜和简绯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亚瑟在客厅帮忙收拾大家的外套和包, 想要把它们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去, 谁料就在亚瑟帮小霜把包包挂起来的时候,却不小心将包包弄到了地上, 小霜的东西洒了一地, 他连忙蹲下去捡, 却在那一大堆东西当中发现了一个安全/套。
亚瑟盯着那个东西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年爸爸在背后喊他,他才手忙脚乱地将安全/套重新放回了小霜的包里,然后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沙发那边,陪着年爸爸看电视。
可是接下来电视里演了什么节目,他却再也看不进去了。亚瑟知道,小霜现在和这个叫洪子申的男人在一起,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她想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自己没有权力干涉。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安全/套时,心里却还是涌起一种被撕裂一般的痛苦。
他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小霜时的模样。那天他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从那家恐怖的孤儿院逃出来,买了一张票来到n市,找到了年爸爸当时开设的那家拳击俱乐部,想要恳求年爸爸收留自己为徒。
可是偏偏不凑巧,年爸爸那天去别的城市打比赛了,俱乐部里只有几个教练和拳手,亚瑟恳求了那几个教练很久,对方也不肯让他留在那里等年爸爸回来,并且因为亚瑟身上脏兮兮的,几个教练更是想要把他赶出去。
然而就在他要被赶出门的那一刻,俱乐部的办公室里却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外面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亚瑟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公主裙的黑发小姑娘,她有着一双自己见过最美的黑色大眼睛,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洋娃娃。
几个教练连忙一脸奉承地讨好道:“没什么事,小霜小姐,这有个人捣乱呢,我们马上把他赶出去。”
那一刻,亚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想拜年挚纶先生为师!”
黑发的姑娘听了,立刻说:“他是来拜师的,你们干嘛赶他出去呀?”
几个教练低声解释道:“小霜小姐,你看他那个脏兮兮的样子,年师父怎么可能收这样的徒弟?这不是让年师父丢脸吗?”
“谁说会丢脸了?”黑发姑娘语气里略有些气愤,道,“我爸爸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招徒弟是要看对方有没有打拳击的天赋,不是看他们家里有多少钱!你们让他进来,我自己来考察他有没有资格当爸爸的徒弟。”
几个教练一看大小姐都发话了,只好把亚瑟给放了进来,但脸上却都隐约带着几分不满的神色。
黑发姑娘也没有理睬他们,径直走到亚瑟面前,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道:“你跟我进爸爸办公室里来吧,我来考察考察你,可以吗?”
亚瑟被她这个明媚的微笑,笑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怔怔地点了点头就随她走了进去。
年挚纶的办公室并不像一般企业家的办公室,里面摆满了各种拳击器材,黑发姑娘带着亚瑟走进屋子里之后,先是满含歉意地对他说:“如果刚刚外面那几个教练对你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跟你道歉。他们……他们是我爸爸的合伙人招聘来的,我爸爸平时教导他们很多次了,可是他们还是喜欢捧高踩低,我爸爸也很头疼。”
亚瑟连忙摇摇头,道:“没、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这些年来,他在孤儿院受到了多少比今天还要过分的欺辱,亚瑟早就习惯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挫折就退缩?
他接着结结巴巴地问:“请问,年挚纶先生,就是你的……”
“恩,他是我的爸爸!”黑发姑娘立刻自豪地说道,“啊,都忘了自我介绍啦!我叫年小霜,今年12岁,你呢?你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亚瑟连忙说道:“我叫亚瑟,亚瑟・布鲁克,我14岁,是……是个孤儿。”
小霜听到了他的话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盯着他全身上下快速打量了一遍。当时已经入了秋,亚瑟去穿着脏兮兮的薄t恤,脚上的球鞋也被他顶开了一个洞,手臂上还有青紫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殴打出来的。
亚瑟不禁被她的目光盯得微微朝后退了半步,因为这些年他早就受够了别人投来的嫌弃眼神,他的心情不禁低沉下去,以为面前这个漂亮得像天使的姑娘也要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了。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小霜说:“你等一下。”
接着小霜就快步跑出了办公室,亚瑟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办公室里,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她是去干什么了?是嫌弃自己了,所以要把那群教练叫进来把他赶走吗?
就在亚瑟惴惴不安,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再度打开了,而走进来的并不是亚瑟想象中那群凶神恶煞的教练,而是抱着一大堆东西的小霜。
“呼……”小霜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了爸爸的办公桌上,然后拿起一双球鞋递给他说,“给!你的鞋子都破了,先把这个换上!”
亚瑟的眼睛撑得极大,愕然地看向她,“这是……”
小霜拍了拍她拿来的那些东西,认真地跟他说:“这些是我爸爸之前让人采购的衣服和运动鞋,专门给俱乐部的拳击手们用的。我就随便挑了一些给你,可能尺码对你来说有点大了,但是也能凑合着穿一下,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只穿着这些会生病的。”
亚瑟颤抖地抓着那双鞋,“你……”
“没关系啦,你就拿着吧!”小霜对他温暖地笑道,“我爸爸经常跟我说,要多多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所以你就收下吧。还有,如果你真的想要拜我爸爸为师的话,那就在这里稍等一下吧,他今天去洛杉矶参加比赛了,要晚上才能回来。我现在还没学到爸爸看人的精髓,所以不是很确定你有没有打拳的天赋,得我爸爸看了才作数。”
亚瑟颤声道:“没、没问题,我愿意等年挚纶先生回来。”
小霜对他笑了,又关切地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叫个披萨好吗?”
亚瑟从来没有感受到别人这么大的善意,哪里敢这么轻易接受,连忙摇头道:“不、不用了!”
可是小霜却已经拨通了披萨店的电话,对他笑道:“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吃吧,正好我也饿了呢。”
亚瑟看着她友好而灿烂的微笑,那一瞬间,只感觉到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溪流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终于愿意相信,自己在过去这么多年的平安夜里许下的愿望,原来是真的可以成真的。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
后来当天晚上,年挚纶打完比赛从洛杉矶回来,考察了亚瑟的实力之后,当场就将他收为了徒弟,在知道亚瑟是孤儿之后,更是好心地直接把他接到了年家去住。
当时只有14岁的亚瑟,却在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要努力学好拳击不让师父失望,更要努力保护好他心中的一抹温暖柔光。
他的小霜。
然而现在,他保护了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小霜,却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亚瑟知道自己没资格去阻止她,可心底却还是忍不住难受。
天空中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亚瑟将摩托车停到了俱乐部门口,打开门走进去,戴上了拳击手套,对着训练场内的器材就是一阵奋力地击打。
他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和真人比赛,为什么每次都要怯场!如果他能早一点摆脱自己的心理阴影的话,那他早就可以出去打拳,赚好多钱,就可以养活小霜和师父,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小霜也不用去找那个洪子申了……
亚瑟越大越愤怒,也越伤心,最后终于一拳击打在沙袋上,然后蹲在了地上捂着脸,哽咽地哭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略显嘲讽的男声:“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哭,看起来特别怂?”
亚瑟怔了怔,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崔冠正靠在拳击台旁边,双手抱臂对着他轻轻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亚瑟连忙用手臂擦了擦眼泪,站起身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过节吗?”
崔冠耸了耸肩,道:“我们中国人的习惯是过年,不过圣诞节。我就想过来练会儿拳击,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你在哭,说吧,小哭包,今天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亚瑟并不想告诉他,便拿起旁边的外套打算离开,谁料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崔冠却忽然用一种看透了人生的语气说道:“是因为年小霜吧。”
亚瑟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让我猜猜啊,今天是圣诞节,她领着她那个富二代男友洪子申一起过节,被你看见了,你心里难受,却又不敢告诉她其实这些年你一直在默默喜欢她,所以只好一个人跑来这里打沙袋出气?”
亚瑟沉默了两秒,心中的怒气渐渐积攒起来,忍不住说道:“是又怎么样!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和我有关系。”崔冠说,“因为在我眼里,你算得上是个很有潜力的拳手,我想要和你好好地打一场,可是你却一上场就哭,这让我多难办。”
亚瑟冷哼一声,道:“那是你自己的期望,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想法?”
“因为如果你能好好打拳,对你自己也有很大的帮助。”崔冠说道,“年小霜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找那个吊儿郎当的洪子申在一起?不就是因为经济拮据吗?如果你能好好打拳赚到钱,还愁她不会回到你身边来吗?”
亚瑟闻言怔了怔,才说:“我明白,可是那个洪子申家里那么显赫,我就算再能打拳,也赚不到他收入的十分之一啊。”
“那可不一定。”崔冠说道,“年挚纶当年在他事业顶峰的时候,资产可是不必洪家的少,如果不是后来被他的好哥们给骗了,现在他的家业绝对比洪子申家里更为显赫。所以,只要你愿意努力好好打拳,打败那个洪子申根本不是问题。”
亚瑟不由转过了身,“你这么说,是愿意帮我吗?”
崔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猜得很对。你不是不敢和真人比赛吗?那么从今天起,你就一直和我对打,直到你可以面对真人不怯场时,你就可以去参加正式比赛了。怎么样,亚瑟,为了年小霜,你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亚瑟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看向他,认真道:“好,那就来试试。”
于是两个男人换上了拳击手套,走上了拳击台。
崔冠站在亚瑟对面,教导他说:“不要把我当成真人,就把我想象成你平时打的沙袋。”
亚瑟的额角隐约出了一层汗珠,点头道:“我知道,师父以前也是这么教导我的,可是……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想起以前被孤儿院的人殴打的情景……”
崔冠沉默了两秒,开口道:“那就把我想象成是洪子申。”
听了这话,亚瑟的神情不由怔了下,紧接着眼神里的光芒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崔冠露出几分笑容,道:“我就知道这样可以,现在对我出拳试试?”
亚瑟做了个深呼吸,用力朝崔冠攻击,两人来回过招,然而五分钟之后,亚瑟的脸色还是开始变得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