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在谢林笙的东西,还是在谢丁思恬大热天跑一趟的举动。
不过不管是什么,在许柚看来,都有些扎眼。
原来他也是可以这么心安理得、毫不犹豫地接受别人送的东西。
她视线缓缓收回,不想在这里不合时宜地继续待着,转身想要悄悄离开。
可却听到丁思恬道:“不谢不谢,对了,笙笙让我问你今年十八岁生日过不过。”
她纳闷地眨了两下眼睛,“你不打算过生日啊?”
许柚离开的脚步一顿。
下一瞬,丁思恬的话像是在她耳边响起,如雷声般震耳欲聋,像雨点倾盆落下,又像那夜她去找宋祈年时轰然倒塌的屋棚,一片废墟,又无比清晰――
“笙笙想和你一起过。”
那一刹,少年像救赎的光,顷刻间又似坠落的灰。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密密麻麻的刺,疼得许柚几乎是瞬间记起了许久以前的某一幕。
那年,他们都才十六岁。
“祁哥,你十六岁的生日……”女孩儿攥住裙摆的手微颤着,声音抖得不像话,“我想陪你过,可以吗?”
少年刚结束游乐园的兼职,身上还穿着灰太狼的玩具充气服,头套被他懒洋洋地夹在手臂里,因为热得出汗,黑色碎发凌乱地耷拉在他光洁的脑门上。可爱的玩具服和少年冷淡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衬得他酷酷的,又带着点青涩的幼稚,扑面而来的少年感叫路人频频回望。
太过青春。
太过耀眼。
意气风发、热烈如芒的少年是蛮不进理的,不顾你拒不拒绝、愿不愿意,偏偏就要闯入你的心里,叫你小鹿乱撞,心跳砰砰。
十六岁的宋祈年,眼神淡淡,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尚且还是温柔诚挚的。
他眉梢一扬,唇角勾起,“好啊。”
“那你会给我买蛋糕吗?”他忽然转头问。
少年还抱着灰太狼的头套,臃肿的玩具服身子上,是一张俊逸帅气的脸蛋,滑稽又好笑。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有苦无,许柚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了小心翼翼的意味。就好像从来没有人给他买过蛋糕,也从来没有说过要给他过生日。
她突然有点心疼宋祈年,所以她重重点头:“嗯!”
给你买蛋糕。
给你买世界上最好看、最好吃的蛋糕。送给我最喜欢的男孩子。
“你说的啊,”宋祈年笑了一下,轻轻淡淡的嗓音,“你不买,你就是小狗。”
后来许柚真的给他准备了一个蛋糕,不大,但很漂亮,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个,宋祈年专有。
因为是她学了几天几夜做出来的。
那也是宋祈年唯一一次没有和她计较钱。
“祁哥,”许柚给他点燃十六根蜡烛,“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
说完,她磨磨蹭蹭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揣了好久的透明糖果罐,里面折满了浅蓝色的小星星,一共九十九颗,寓意她希望她喜欢的男孩能平安快乐地活到九十九岁。
剩下的一岁,用来给他挡病挡灾。
这样老天就不会觉得她贪心了,她真聪明。
许柚偷偷在心里对自己夸夸,一边把糖果罐递过去,“祁哥,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自己折的,没有花钱。希望十六岁的你平安快乐,以后的你也事事顺遂,一直开心,自由,爱你所做,做你所爱。”
还有一句,我会一直喜欢你。
少年接了,还回赠了一个兔子挂件,说是前些天在玩具店兼职抓的。
许柚很开心地挂在了自己书包上,她也有点大小姐的娇娇脾气,书包喜欢隔段时间就换。
但兔子挂件永远挂在书包上。
微弱暖黄色的烛光,照亮着小小的一隅之地,光晕给两人的脸颊镀上一层层淡淡的柔光,温暖缱绻的像是一场梦。
“吹蜡烛吧,祁哥。”许柚说。
少年半是薄凉半是淡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泻出一种名为温柔的眼神,“好。”
少年低下头,吹灭十六根蜡烛。
吹灭的那瞬,两人的影子错位相贴,像是少年主动弯腰吻了女孩儿,蜻蜓点水。
宋祈年的生日在初冬之后,再过一两个月就到了寒假。淮城这边风俗习俗多,就算不逢年过节,烟花爆竹不谈,仙女棒这些是不缺的。
门口的大爷店里就屯了一堆,说是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屯着卖。
宋祈年见她盯着仙女棒,眼睛动都不带动的,不知是不是处于感激刚才的那个蛋糕,他花钱买了几把。花了那天一整天兼职的钱。
然后单手揣兜地走回来,傲傲娇娇地下巴一抬,“想玩?给你。”
许柚脸红地接过,抽出两根,一根自己拿在手上,另一根塞给了宋祈年。
绯红的脸颊与夜色融为一体,许柚知道他看不见,也没遮遮掩掩,反而第一次笑得大方,“祁哥,今天你生日,我们一起放烟花吧。”
她能看得出来,其实生日这天的宋祈年是不太高兴的。
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剖开那层外表,里面也许藏着伤疤。许柚没问,只能隐隐猜测也许跟他父母有关,因为她小学有一个同学也是这样,因为妈妈是在生日那天去世,然后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