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孩子还挺客气。”吴妈妈看着乔秀兰长得秀丽,说话也不小家子气,加上过去几年吴亚萍一直说在乡下承蒙她的照顾,吴妈妈真是越看她越喜欢。要不是乔秀兰后头还站着提着礼物的赵长青,她都想给自家儿子争取争取了。
吴妈妈夸完了她,又看着赵长青道:“这是……”
“是我对象。我第一次进城,他不放心,特地陪我来的。”
“哎。”吴妈妈并不惊讶,又接着说:“真是郎才女貌啊,你俩站在一起跟画报上的人似的。快,别站着了,都屋里坐,饭菜都是我烧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乔秀兰被吴妈妈拉着坐下了,这才敢正眼打量吴家人。
吴爸爸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看起来也十分面善。吴亚萍还有个弟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养的白净可爱,一点儿也不怕生。最后当然就是吴亚萍的大哥吴冠礼了。吴冠礼现在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他的五官继承了吴家父母的长处,肤色白净,五官清秀,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身形看着还有些瘦弱――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他会成为那样一个身居要位的大人物呢?
吴亚萍喊上弟弟去拿了碗筷,然后笑着对乔秀兰说:“我妈不到逢年过节的可不进厨房,成天都让我们吃食堂的。今天我们也是沾了你们的光了!”
吴妈妈笑着打了她一下,“小丫头说什么呢!”然后又热情地招呼乔秀兰和赵长青说:“你们别拘谨,就跟自己家一样。”
桌上一共四菜一汤,一道红烧肉,一条清蒸鱼,还有两个蔬菜,另外还有一小盆蘑菇汤。吴家家境在省城这种环境里也就是普通人家,能准备这么丰富的菜色,可见其父母对乔秀兰的看重。
乔秀兰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她和吴亚萍要好,但是吴亚萍是个知礼的人,从来不肯平白无故受她好处,两人总是礼尚往来的。倒是她,几次搭了她的东风,让她大哥寄了好几次复习资料和养鱼的专业书籍。
“快吃,我也不知道你爱吃啥,就照着家里人口味随便做的,你多吃点。”吴妈妈让她起了筷,又拿了公筷给她夹菜。
大家都起了筷子,氛围也就变得松动了。
吴家妈妈的菜做的很不错,虽然比不上乔秀兰用善水做出来的那些吃食,但也别具风味,很有家的味道。
吴家爸爸和吴冠礼都是话不多的人,吴家妈妈却是个会来事儿的性子,她一直给乔秀兰和赵长青夹菜,时不时问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和他们聊上几句,算是把他们照顾的十分周到了。
饭后,吴家妈妈拆了他们带来的果篮,大家一起分着吃了。然后她体贴地拉着吴家爸爸和小儿子出去遛弯,把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说话。
赵长青又另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了吴冠礼面前。
盒子打开,是一支派克钢笔。
吴冠礼现在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一双眼睛却仿佛会看透人心似的。之前乔秀兰拖他买了养鱼的书,吴亚萍可能没多想,但他自然是猜到了一些。
他知道眼前的乡下姑娘是妹妹的手帕交,妹妹在乡下的时候承蒙她的照顾,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过。
此时他看到了价值不菲的钢笔,也没显出惊讶的神色,只是弯了弯唇角,说:“你们太客气了。”
“过去那些资料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难得。一点小小心意,您不收我们倒是不好意思了。”
吴冠礼也不说收,也不说不收,只是转头微笑着同吴亚萍说:“你不是说要带小姐妹看你的房间吗?你床底下那些……”
“哎呀!”吴亚萍怪叫一声,“你不许说!”说着她又转头对着乔秀兰说:“秀兰,你跟我来,我房间有好玩的。”
乔秀兰知道这是吴冠礼想单独和赵长青说话,就随着吴亚萍过去了。
吴冠礼的房间是里头的小房间,里头布置很简单,上下两层的架子床,一个大衣柜,然后就是两张书桌。架子床下面那层是他弟弟睡的,床头还有一个小兔子玩偶。
吴亚萍低声拽出一个小箱子,里头是一摞花花绿绿的彩页杂志。
这东西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
吴亚萍献宝似的,压低声音和她说:“这都是我哥拖朋友给我带的港台杂志,咱们这儿可不好买。我爹妈都不让我看这些,咱俩偷偷看会儿呗。”
她这个态度,尽管乔秀兰满脑子想的都是吴冠礼和赵长青的谈话内容,还是和她一起看起杂志。
杂志上谈论的是港台的明星和他们那里繁华的盛况,确实是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令人看了眼花的内容。不过乔秀兰什么都经历过了,更是知道若干年后大陆的发展并不会比他们差,甚至还会反超他们,所以倒也并不是特别有兴致。
耐着性子看了半小时,乔秀兰坐不住了,站起身出了屋子。
吴家的客厅里安静极了,还是只有吴冠礼和赵长青两个人。他们两人并不在聊天,而是在下象棋。两个人一人坐在棋盘一边,都是聚精会神的模样,一句话都不带说的。
乔秀兰甚至还不知道赵长青居然还会下象棋。她的象棋水平堪堪只是能看懂,她放轻了呼吸站在旁边看了好大会儿,赵长青和吴冠礼你来我往地互相吃棋,一直到双方各剩下几个棋。
乔秀兰就等着看最后结果了,谁知道吴冠礼把旗一放,笑着说:“今天就到这吧。”
赵长青也跟着笑,“好的,多谢你了,我明白了。”
乔秀兰一头雾水,明知道他们话里有话,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当下也不好发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哑谜。
吴冠礼收拾好了棋盘,又把在屋内沉迷看杂志的吴亚萍揪了出来,四个人又坐到一起说话。
乔秀兰终于有了和吴冠礼说话的机会,立刻就寻了由头试探着问道:“吴大哥,现在国家新气象了。一些上一辈的老问题……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解决了?”
她说的当然就是赵长青的成分问题。近两年国家平凡了好些冤假错案,她也希望赵长青能早日摆脱上一代的帽子阴影。
赵长青也听明白了,他知道乔秀兰是在关心她,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
吴冠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赵长青,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知道,不过我有个朋友,家里是有这种情况的。前几年他在部队里立了功,上一代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现在国家新气象了,这种事情应该也就更容易了。”
有了他这几句话,乔秀兰提着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赵长青的帽子问题,稳稳地可以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是对我断更的惩罚。码字的时候,背后传来‘咚’一声巨响,吓得我还以为是地震还是啥的……
扭头一看,我的傻儿子跳上衣柜,把衣柜猜塌了!!!
天哪,为什么会有这种沙雕猫!!!
第55章
他们四个人说了会儿话, 吴妈妈和吴爸爸他们也散完步回来了。
有长辈在, 很多话题就不好再聊下去了。
吴妈妈问了一些乔秀兰家里的事情, 一番聊下来,跟乔秀兰越发亲热了。
时间不早了, 乔秀兰和赵长青起身告辞。吴亚萍亲自把他们出了楼。
一出来, 乔秀兰就忍不住了, 立刻问赵长青说:“你们怎么好好地下起棋来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赵长青但笑不语,只说:“往常老听你说吴知青的大哥如何厉害, 如何消息灵通, 我还觉得你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今天这一见,吴家大哥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赵长青和吴冠礼的年纪其实差不多。可他一口一个吴家大哥的, 可见对吴冠礼是真的十分欣赏。于是接下来回宾馆的路上, 乔秀兰就听赵长青夸了吴冠礼一路。
至于他们打的哑谜, 既然赵长青不愿意多说, 乔秀兰也就没再继续追问,权当是他们男人间的秘密了。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个年代可没什么夜生活,大街上已经几乎没人了,前台那个中年妇女也趴在前台睡着了。
乔秀兰和赵长青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赵长青直接就掏出钥匙在开自己的房门了。
乔秀兰很是无语。她和家里说了,就来省城玩两天,后天早上就要坐火车回去了。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可不多了!
“怎么不进屋?”赵长青开好了门,站在门口询问她。
乔秀兰瞪了他一眼, “我下午睡太久了,进屋也睡不着。”
赵长青一想也是,说:“那不然我陪你听会儿广播?”
房间里没有电视,倒是有收音机,也算是难得的娱乐活动了。
乔秀兰倒无所谓玩什么,只是想跟他待在一处罢了,就应了下来。
两人进了乔秀兰的房间,乔秀兰很自然地脱了外套,正想问赵长青要不要喝点热水,她去外面的锅炉房接,就看到赵长青手并没有跟着进屋,而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眼神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好。
乔秀兰顺着他的视线一瞧,原来是她之前出门的时候太心急了,换下来的衣服随手就丢在了床上,床铺也没有收拾。此时凌乱的床上大辣辣地放着她换下来的内衣和秋衣……
乔秀兰臊红了脸,惊叫一声忙扑过去把被子拉起盖住衣物。
赵长青讪笑着挠了挠脸。
“你你你……喝不喝水?”乔秀兰结巴了一下才把自己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赵长青看她满脸窘迫的小模样,心情大好。这丫头,往常只有她逗他的份儿,这会儿居然轮到她自己吃不消了。
“刚在吴家喝过了,我不渴。”赵长青压住上扬的嘴角,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说听广播么,你别忙活了。”
乔秀兰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拧开了桌子上的收音机。
房间里有两张沙发椅,用了许多年的样子,虽然擦得很干净,但皮子已经不大能看了。
两人并排坐下,乔秀兰随手打开的广播电台里,正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要不是方才的小插曲,气氛算是很好了。
两人安静待了一会儿,乔秀兰脸上的热度才退了下去。
“我后天早上的火车,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我会在省城多待几天,有些事情黑豹一个人忙不过来。明天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逛逛。”
乔秀兰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说:“随便逛逛吧。我挺想去省城大学看看的,不过不知道那里能不能让外人进。”吴家爸妈就在省城大学上班,拖他们的关系自然是能自由出入的。只是人家已经先后帮了那么多,这么点小事乔秀兰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赵长青笑了笑,说:“我想着你来省城肯定想去大学看看的,刚才已经问过吴大哥了,他说省城大学往常管理都很严格,不过最近快放假了,不少家属都会来,所以就管的没那么严了,除了宿舍楼,其他地方都能进去。”
这家伙,看着疙瘩似的,倒是一天比一天更懂她的心了。乔秀兰抿嘴笑了笑,又听赵长青忽然结结巴巴说:“年后我……我去你家同你妈和大哥他们说咱家的事怎么样?”
乔秀兰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赵长青这是在说两个人的亲事了。多年的夙愿终于要达成了,她耳际发热,不由地心跳加速。
“怎么?你不愿意?”赵长青心里比她更紧张,见她并不回应,心已经揪了起来。
乔秀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咱们都好了这么久了,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女孩儿家的娇羞啊!她前头主动了那么久,就不许让她在这会儿害羞一下嘛?!
赵长青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我怕到时候你家人不同意。”
乔秀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怕,我有办法。”
她虽然没明说,赵长青却无条件地相信她有这个办法。小姑娘身上有太多神奇的地方了,先是之前养鱼的时候那随手拿出又能随时收起的水壶,再回想这两年来,她格外大胆,又处处谨慎小心,就好对未来发生的事尽在掌握似的。
“好,那你等着我。”
两人相视一笑,多余的事情不用言语,已经默契十足。
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
赵长青让乔秀兰赶紧睡觉,不然明天可没有精神出去逛了。
乔秀兰牵着他的衣摆,也不说话,也不放手。
赵长青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背,“是不是在陌生的地方不敢睡?这样吧,我守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
乔秀兰应了一声,快速去卫生间洗漱了,钻进了被窝里,然后才把毛衣脱了,从被窝里拿了出来。
赵长青看着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喉头微动,不过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大灯关了,留下床头的小灯,又帮她把被角掖好,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被子。
赵长青身量高,手也格外大,放在被子上像只大蒲扇。
乔秀兰笑嘻嘻地从被窝里伸手出来,捉住他的手指把玩。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茧子也很厚重,手指却是纤长骨瘦,看起来和摸起来感觉都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