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明一颗心直直得往下掉。
陆停见她那模样,缓缓眨了眨眼,继续说道:“那皇位便是我爬都要爬过去的人。”
那声音格外的轻,就像书中说的低喃,可还是顺着风直接落在温月明的耳边。
温月明原本乱成一团的脑子,就好像被人点了穴,彻底僵在原处。
“皇,位……”她盯着面前之人缓缓重复着。
陆停笑了一声,微微逼近一点,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不解:“不然呢,娘娘以为是什么?”
那双眼格外得亮,傀俄若玉,坦坦荡荡。
温月明怔怔注视着,这才蓦地回神,惊觉背后早已湿了一片。
冷风吹过,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只是如此。
她慢一拍地想着。
“所以你送我那玉佩……”她狠狠掐了一下额头,直在雪白皮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这才清醒过来说道。
“是啊,昭昭之心,不过是想娘娘坦白罢了。”陆停镇定自若地说着,随后话锋一转,“不然呢,娘娘在想什么。”
那距离是在太近,温月明的膝盖甚至能抵着他的腰间。
淡淡的皂角香挥之不去。
这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她不得不伸手把那双一直禁锢在腰间的手拿下,这才能集中注意力。
“殿下胸怀大志,更应避嫌才是。”她一字一字缓缓说着,“你若是能说服我爹,温家在前朝助力自然是殿下的。”
陆停颔首:“自然,可我如今尚有一个困扰。”
“什么。”
“安王和德妃。”他笑说着,“我想着也许还需要内廷里,娘娘的助力。”
温月明被这一番惊吓,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反问着。
“不足为患,殿下过于忧虑。”
陆停的手背在身后,人却没有后退一步,盯着那立刻泛红的皮肉,直到温月明疑惑的看着他,这才收回视线。
“娘娘真的以为张角不过是保护娘娘。”他笑说着,“安王最大的倚靠不是德妃,是陛下。”
温月明失神地看着他,没好气说道:“那又如何。”
“我想与娘娘合作。”
“合、作?”温月明怔怔重复着。
就在此时,安静的深夜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万万没想到,值班结束第一天,睡到中午十二点,一打开微博,瓜田穿梭,咱就说吃瓜耽误码字吧!qaq
jj的屏蔽词着实令我有些无语
那处折子说明,路上不要捡男人,会变得不幸(不是
第二十八章
来人即使有意放轻脚步, 可脚后跟的牛皮靴带着钉子,踩在石板上格外清脆。
滴答滴答,由远而近, 却又突兀地停下。
假山后的陆停和温月明四目相对,各自皱了皱眉。
――铁钉靴。
这种铁钉靴是为了方便骑马,只有圣人亲卫和骑兵才能穿, 骑兵在战场上,便只剩下圣人亲卫了。
眼下的圣人亲卫, 想来只有一支。
――千牛卫。
这条由假山和梅花组成的隔离带颇为严密。
住持是个心思周到的人,唯恐两院的人不对付, 把空隙都怼得严丝合缝,又颇有意境, 不论那个位置,一眼很难望到对面去。
陆停早在有异动时,便顺手捞着温月明躲进一处狭小的假山空隙中,左手边便是‘品’字正中那间被封闭的屋子窗台。
这个位置黑暗二狭小,假山空穴内, 两人不得不紧紧贴着,陆停甚至得要垂颈才能站进去。
温月明背对着那声音, 见声音停了,心中好奇, 正打算扭头去看是何人,突然被对面的陆停掐着后脖颈止住了动作。
陆停赶在她发火前, 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梅林疏枝斜长,自她背后恰有一跟斜插而来, 若是她无知无觉地扭头, 定然是惊动梅枝。
――谁?
温月明无声张口, 刚一抬头,便看到陆停如水墨画中一笔画成的山水眉眼,哪怕此刻内敛沉默也足以在夜色中重毫留素,光华灼灼。
这距离实在太近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眼尾下的那一点红色泪痣。
温月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掐着手心低下头来,镇定自若地在他肩上写了一个字。
陆停穿了一件灰色棉衣,她甚至需要花点力气,才能映出这个字来。
夜色黯淡,连着呼吸声都在此刻静谧,风中是淡淡的梅花香,衣袖被迫紧贴,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面那人横搭在腰侧的,手腕骨节的轮廓。
头顶灼热的呼吸落在□□的耳廓上,雪白的耳垂在寒风中慢慢爬上红晕。
陆停垂眸,半响没有动作。
温月明蹙眉,扯了扯他的袖子。
就在此时,外面原本已经停下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再一次响起来。
那声音清脆而短暂,就像一步步踩着人心尖一样。
细听去,竟是朝着两人藏身的假山方向走来。
温月明就像一只炸毛的猫,瞬间整个人警惕起来。
对面的陆停却并无太大波动,眼尾一扫,顺势抬起她垂落在一侧,抓着窗沿的手。
细长嫩白的手指因为紧绷而指骨拱起,皮肉在寒风中透出一点精致的青白之色,好似一块精雕细琢的软玉。
若是捧在手心……
当真是绵软温热。
温月明时顺势一个扭头,漆黑的眼睛严肃地盯着他看。
――做什么!
大眼睛里赤/裸裸地写着这三个字。
陆停弯唇,无声一笑,在她的手背上慢条斯理地写下两个字。
――张角。
温月明一愣。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甚至有梅枝扫过盔甲带来的刺啦声,带着钉子的黑靴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反而悄无声息,令人琢磨不透,人到底在哪里。
温月明一颗心又被拉走了,搭在陆停手心上的手不由缓缓捏紧。
――张角必然不是随意出现在这里。
寒风穿穴,梅枝簌簌。
陆停手心痒痒的,看着不知不觉蜷缩成拳的手指。
八年的西北风沙本就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年金玉富贵的娇养,让这双手越发白嫩细腻。
他眯了眯眼,感受着手心上的重量。
相比较温月明的紧张,陆停自一开始便显得无所谓,甚至颇为闲心地拉紧她肩上松松垮垮的大氅,唯恐她受凉。
这条大氅颇长,披在她身上,一大截布料垂落在地,像一朵朵叠起的乌云。
温月明心思波澜时,被人冷不丁拉了一下脖子,顿觉无语,偏又猜不透陆停此刻的心,但前有狼后有虎,没心陪他一起玩,只好往后挤了挤,结果没料到背后有一截突起的石块。
那石头颇为尖锐,撞得她龇牙咧嘴,瞬间直不起腰来。一脑袋撞到陆停怀里,半响没动静。
陆停眉心一皱,伸手在她腰后的位置摩挲了一下,眉心越皱越紧。
石头有一角尖锐棱角,怕是撞得厉害。
温月明疼得眼前发黑,眼角都冒出泪花,偏又不能出声,只能紧紧抓着陆停的袖子,咬牙忍着,好一会儿才把那痛吞了回去。
――太,太太疼了。
温月明哆哆嗦嗦地伸手朝着撞伤的地方探去,恰好碰到一只手正距离她腰间半截手指长的地方。
那手掌极大,冰冰凉凉,大概两人都没想到会碰上,一时间各自停在原处。
温月明一愣,下意识抬头,恰恰和陆停的眸光撞了个正着。
夜梅落如雨,眸光深似霜。
不知何时,皎洁的月光再一次自乌云中出来,影影绰绰的照亮了梅林。
那双手点到为止,并未靠近,只是虚虚地隔在石头和她衣服的中间,却因为左手边窗台的阻挡,那只自右侧环绕而来的手,就像禁锢一般。
偏又带着一丝僭越的克制。
陆停垂眸,神色静静地看着她。
温月明嘴角微动,却又喃喃无语。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已经落在温月明背靠的假山边缘。
原本奇怪的无言气氛眨眼间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