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东西,所以人人抢夺。
“你昨晚没睡好,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今晚恐怕依旧要露宿野外。”宫怿将秦艽往怀里揽了揽道。
昨晚他们就没有找客店落脚,而是一直赶路到天快黑,才找了个地方就地扎营。这些开在荒郊野岭的客店,大多都和土匪们有来往,不去住店相对而言可以隐匿行踪。现在他们就是在和时间争分夺秒,自然能节约时间就尽量节约一些。
车上很颠簸,秦艽靠在宫怿的肩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忽略那种颠簸感,进入梦乡。
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中午。
车队依旧继续沉默前进,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节省体力。
秦艽见有人掏出干粮边吃边走,才想起该用午饭了。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精细,她从包袱里拿出三个肉饼,递给宫怿一个,又招呼影一给了他一个。
肉饼挺好吃,就是因为凉了,显得有些油。
宫怿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扔给秦艽,让她装起来。
“你多少再吃点,这连着几顿,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不饿。”
“不饿也要吃,小心把胃口饿小了,以后更不容易吃下。”
“你吃你的,别管我。”宫怿掏出水囊喝水。
秦艽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眼看去,是李家的那个小孙儿。
此时宫怿和秦艽正坐在一辆货车后面加的横板上,刚好李家大儿子一家三口坐的那辆车和他们并行,所以两边隔得距离并不远。
秦艽见李家一家三口手里拿着干面饼,李家大儿媳妇正在哄儿子吃。显而易见,这种死面饼子连镖师们都不愿吃,更何况是李家人。但环境所迫,昨晚又没打尖,所以一家连着几顿都吃这种面饼了。
李家小孙儿看着秦艽手里的饼,看得目不转睛。
他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有一双大眼睛,生得雪白可爱。秦艽之前见到过他一次,穿着绸缎的衣裳,打扮得干净整洁,就像尊瓷娃娃。现在换了身破衣裳,小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简直像换了个人。
“他既不愿意吃,就不要管他。”李家大儿子道。
年轻的脸,本该是意气风发,此时却写满了烦躁,看来他也清楚自家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赶在那群土匪反应过来之前走出子午道,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昨日那群土匪来袭,他仗着学了几年剑术,也下场与土匪搏斗,想护持家人。可结果却是他练的剑术就是花架子,差点没命丧黄泉,幸亏影一及时救下他。
处境的改变与丧命危机时刻啃噬着他的神经,也因此他的口气格外不耐烦。他的妻子,一个柔弱文静的女人,本就心中忐忑,又挨了丈夫训斥,只能偏过脸低声啜泣着。
小童扯了扯娘的衣袖,小声说:“娘,你别哭,衡儿吃。”
说着,他就拿过那面饼啃了起来,显然他年纪太小,牙口根本咬不动,啃了几下,只在上面留了几个牙印,见此那妇人又哭了起来。
秦艽看得直叹气,戳了戳宫怿,将手里的肉饼递给他。
宫怿自然没忽略对面发生的事,但他对那年轻男人极为不屑,护不住自己妻儿,还乱发脾气,现在秦艽明摆着让他把肉饼递过去,他才懒得管这种破闲事。
“快点。”
他瞪了她一眼,耐不住她眼里的哀求,十分不耐的接过来。
“反正咱们也吃不完,等明天到了汉中,再做就是了。”她拉着他衣角小声说,见她那小摸样,宫怿心里总算舒服了。
林氏正搂着儿子默默垂泪,面前突然多了个东西。
抬眼看去,是对面那辆车上其中一个少年,用刀尖掂着一个用纸包递了过来。她当然没忽略刚才儿子看人家吃饼,可她根本没脸开口也不会管人讨要,只能佯装看不见。
林氏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儿子渴望的眼神,伸手接了下来。
“谢谢。”
宫怿没理她,林氏当场白了脸。
秦艽干笑了一声:“不用谢,给孩子吃。”
这时,秦艽他们所坐的货车突然快了些,两辆车错开身位。
“这样人家出身的人都挺矫情,你就算做了好,别人也不一定会记住。说不定还会埋怨你,觉得你是施舍。”
“我又没说自己是在做好事,顺手而为,也没指望人家能记好。”其实秦艽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只是看见了,又是个孩子,真视若无睹,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
临近黄昏,车队才停下。
曹镖头又把影一和宫怿叫过去了,估计是商量接下来的路程怎么走。秦艽下了车,在四处走了走活动筋骨,这一天的车坐下来,人都快要散架了。
歇了会儿,她打算去做饭。
从昨天到现在,宫怿几乎没吃几口东西,她特别痛恨他的挑食,但又拿他实在没办法。
正忙着,李家的大儿子突然走了过来。
“你那肉饼还剩多少?你说个价钱,我全买了。”
秦艽抬眼看他,见他面上隐隐有尴尬之色,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很不中听。
“没剩几个,不卖。”
“为什么不卖?这样吧,五两一个,你把剩下的都给我。”
这边发生的事,早已引来一众镖师的瞩目,见李家人竟然出五两一个买饼,都不免连连咋舌。料想秦艽一定不会放过大赚一笔的机会,反正他们这些人吃什么不是吃呢,五两卖一个饼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
哪知秦艽还是一脸淡然的模样,自顾自忙自己的。
“不卖。”
“难道你嫌我价钱出的太低?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别狮子大开口。”
“要留着自己吃,真不卖。”
“留着自己吃?你们完全可以吃面饼……”
秦艽突然抬头,打断他:“你也可以吃面饼,何必花了大价钱来买我的肉饼。”
“那不一样!”李家大儿子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你的胃口天生比别人精贵,别人就天生贱你一等?”秦艽满脸讥讽。
那李家大儿子还欲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闪,多了个人。
是宫怿来了,挡在秦艽面前,那边总是放在身边当装饰的刀,不知何时出了鞘,直指着李家大儿子的鼻尖。
“滚!”他面色森冷可怕,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连秦艽都被他吓了一跳,在后面拉他。
李家大儿子被吓得往后一退,嚷道:“你干什么你!”
“你算什么个东西,来强买强卖!要是到现在都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也白费了你爹殚精竭虑想把你们一家人带出这条路。”
说完,宫怿把刀归鞘,拉着秦艽走了。
李家大儿子的脸涨得通红,想大声唾骂却也清楚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也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影一。
他转过身,看见李老爷站在他身后,脸色暗沉,隐含着怒火。
“爹。”
“你跟我过来。”
☆、第73章 第73章
73
宫怿沉默地吃着肉饼。
从刚才把秦艽拽回来, 他就表现得很沉默。
秦艽没敢说话, 心想是不是方才曹镖头把他们叫过去说话, 中间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问宫怿, 只能去问影一。
影一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大师兄,怎么了?”
人前总是这么叫着, 叫习惯了, 秦艽私下就没有改口。她也怕一会儿叫大师兄, 一会儿叫影一, 到时候容易说漏嘴。
“刚才商量接下来的路线时,商队的毛管事闹出点乱子,我们的意见是连夜赶路, 但毛管事不愿。”
“赶夜路?”
秦艽转念一想,也能明白为何下这种决定。
他们昨天下午受到伏击, 天黑前那群土匪没回山寨,山寨的人肯定会下山寻找。他们当时虽把所有痕迹都毁掉了,死掉的人也掩埋得很仔细,但难免会有疏漏,所以最迟今年上午,山寨的人肯定会发现死掉的那批土匪。
他们会沿着马车的车辙追击,哪怕李家那群下人再怎么拖延,那群人肯定已经发现追错了对象,正回头往这边赶, 也就是说那群人现在就在他们身后。
至于距离多远, 这还要看他们发现那批死人的时间, 以及李家的下人能给他们拖延了多长时间。但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路程肯定是最危急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被追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子午道。
至于商队的毛管事为何会有意见,其实也不难猜。
昨日宫怿所言,只能暂时把这一盘散沙拼凑在一起,实际上经过这么一天的时间,不免有人心思浮动,商队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这整件事和商队没有太大关系,李家的下人驾着所有马车离开后,他们所有人现在倚仗的是商队的货车,也就是说商队其实是在拿自己当幌子,掩护李家人。
可商队和李家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认真来说应该痛恨对方才是,因为如果没有李家人的出现,商队这趟行程不会出任何问题,更不用提着脑袋被人在背后追赶。李家悬赏的银子跟商队也没有半分关系,人家等于是赔本赚吆喝,还得小心丢命,不怪会闹意见。
可同时商队的处境也十分尴尬,李家人出了大价钱吊着所有人保护他们,这群见钱眼开的镖师就把商队丢脑勺后面了,让商队自己走,他们也不敢走,现在就是这种两难的状况,也是今天毛管事总私下找曹镖头说话的原因,估计想说动曹镖头甩掉李家人单独走。
所以宫怿说得真没错,如果李家人还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真有可能死在这条路上。
秦艽正想着心事,见周围很多人不约而同看向某处,她也顺着看过去。
是李老爷和儿子说完话,直接往商队那边去了,估计是找毛管事谈事。
这车队里人员龙蛇混杂,但要说傻,还真没几个傻子,秦艽也没觉得李家人会是傻子,大抵是至今还认不清身份,所以一叶障目罢了。
希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现在秦艽就想安安稳稳离开这里。
不多会儿,李老爷和毛管事相携走了出来,见毛管事脸上的笑,想必李老爷答应他的东西,让他十分满意。
曹镖头招呼大家启程,有许多镖师都发出埋怨声,曹镖头对众人晓以利害一番,大家也都接受了。
就是动作不太迅速,总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可情况危急,实在不容耽误。今晚这趟夜路,老夫再给各位壮士一人加十两银子,就当是辛苦钱了。”李老爷站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