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丫头站在车边,也不说话,就一架式,但摆出来的姿态很明显,这是在提醒她,欠的钱该拿来了!否则她心情不好,就要往外说了!
吴大夫人恨恨咬了咬牙,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真是倒霉催的……
早晚都得给,还是别拖了吧。
……
宋采唐这回一到家,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好像……特别紧张?
丫头的头格外低;小厮的脚步格外快,透着轻巧利落劲;妈妈们的姿态格外板正肃穆。
院子上下气氛特别严肃,好像地上的落叶灰尘都要少些。
这是怎么了?
青巧被她支使着在外办事,还没回来,画眉殷勤小心的伺候了她一路,话都不怎么敢说,刚进家门,也不可能一下子打听到事。
还是院子里没出门的琴秀机灵,见表小姐回来,对此好奇,就说了:“大小姐今天发作了厨房的管事。”
厨房管事?
宋采唐立刻想到了外祖母和舅母张氏房里用的一模一样的碗。
不仅款式一样,药材味道,还一样。
听说是大厨房一直使的,成套的碗。
“发作了啊……”
宋采唐立刻就懂了。
第20章 宅斗
“你来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宋采唐换了身樱草色衣裙,素净大方,又活泼雅致,带着春日的明亮生机,应景,又适合她的年纪气质。她坐在房间里阳光最灿烂的窗前,舒服的捧着茶,听琴秀详细讲说今天早上的事。
大小姐关清突然发脾气,早饭时把一个碗扔到了厨房管事妈妈脚下,冷着脸骂这管事妈妈手脚不干净也就算了,连个碗都洗不干净,递给她的碗上还有手指印子。
管事妈妈立刻跪了下去,十分委屈,不但委屈‘手脚不干净’的隐意指控,还委屈这碗,肯定是洗干净的了,不然哪敢送到大小姐面前?
可碗已经摔碎了,拼都拼不起来,她再怎么辩都没用,反倒被大小姐拎着,扔到了掌理中馈的主母,张氏面前。
关清把人送到张氏面前,冷着脸说这家里的规矩,她也是不懂了。
一个下人,再是管事,再有脸面,也是写了卖身契的,谁给她的胆子,同主子叫板?碗洗不干净还有理了?这家里到底姓关还是什么,她这个大小姐看到事情不对,连个话都不能说了?
“管事妈妈道了歉,大小姐还是没饶……”
琴秀是青宜院送来的人,说话带着小心与偏向,不会在宋采唐面前说关清坏话,事关张氏的部分,也略有含糊美化,但宋采唐还是立刻就听明白了关窍。
关清摔的碗是大厨房里所谓成套的碗,与外祖母白氏用过的,张氏桌前用过的,一模一样。
以这碗作筏子,推这管事妈妈到面前,别人不明就里,瞧不出来,张氏心里肯定有数。
宋采唐不禁在心中喝彩,她这位大表姐,可真是雷厉风行。
离她叫青巧传话提醒,到今番发作,不过一天。一天时间,关清不但查清了问题,找到了关键作案人,还把人推到张氏面前,当面打脸发作。
这惊人的行动力,对家中下人的掌控度,够辣的脾气――
张氏当时恐怕脸都要臊没了。
这哪里是在骂管事妈妈,这是在骂她啊!
宋采唐呷了口茶:“舅母怎么说?”
琴秀看着表小姐一如既往的英慧眉眼,无波面庞,心里有些打鼓,不敢添油加醋,把后面的事一块说了。
宋采唐听了,心内啧啧,很是佩服这便宜舅母张氏。
关清打到她脸上,指桑骂槐,决意要打发了大厨房一票人,裁掉张氏的有力臂膀,张氏竟然没杠上,把这事合血吞了,不但吞了,还说关清打的好,打的妙,大家小姐就该有这脾气,下人就是下人,不管做了什么事,事做没做对,让主子不高兴,就是错了,该打,该罚!
关清只说把人卖出去,张氏直接当场叫来人牙子,厉面嘱咐,一定要卖到最脏最差最恶心的地方!
不但这样,张氏还非常感激关清看出家中问题,提醒了她这个做主母的,该好生清查管教一下下人了。
当即,张氏就下发了命令,今日起,家中要紧闭门户,把所有下人清查一遍,力求不再有类似的发生。在此期间,非采办等必须出门的下人,到她这里领牌子限制进出外,所有下人都不能妄动,不能出门,连在门口见外人都不行。
琴秀:“因事关重大,夫人请家中各主子也注意一二,莫要出门。大小姐应了。”
宋采唐眼梢垂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关清能借机会处理张氏的人,张氏便也可以趁机处理关清的人,这个清查下人,不能出门,就是张氏的回应了。
张氏不但能不要脸,脑子也很好使,瞬间就能改变套路,反击回来。
关清和张氏,不管自身实力如何,智力如何,天生位置就差着一截。
张氏是已婚妇人,长着辈份,关清却是闺中姑娘,喊张氏一声伯娘。客气处着,自然两厢安好,但若有了矛盾,张氏天生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压关清一头。
此番张氏举动,目的大约有二,一是顺势理查清除关清在家中各位置的帮手;二是同她这个主母不同,关清是关家大商行的东家,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不见外客,每三日里,她必要查看各处生意账目……